第53章马场风云（二）
从大门到举行酒会的草坪之间是一条卵石铺就的纤纤小径，可欣的姨妈始终未曾理会走在后面的白起和可欣两人，一幅大为光火的样子，径直走在前面,细长的鞋跟在卵石路面上发出连串的“嗒！嗒！”声。
整个酒会的会场在自然的环境下显现出了极度的奢华，看似场面不是很大的鸡尾酒会，配备了一支小型的西洋管弦乐队，，悠扬的蓝色多瑙河在指拨吹弹间缓缓流淌。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个酒会的现场不是普通的自助式，而是仿效了海洲贵族的主厨餐桌，外围最左侧是一组金发碧眼的海洲人在冒着蓝色火苗，滋滋作响的扒炉上煎牛扒，旁边是一组个子矮小的北方人用阿拉斯加三文鱼、超低温挪威金枪鱼、野生甜虾等等著名的原料在拼摆着造型美观的刺身……
会场里面最显赫的位置上，不知是出自哪位冰雕大师的手笔，一群晶莹剔透，光着屁股长着翅膀的小天使，捧着一个笔力虬劲，雕工精细的隶书书写的寿字，隐藏在暗处的干冰蒸腾起飘渺的烟雾，使人不由得生出一种如坠云端，抵临仙境的感觉。
带着青草味的空气中飘荡着混合了煎牛扒时的葡萄酒香气，和冬阴功汤的酸辣馥郁，第一次经历的场合，白起难免有些无所适从，目瞪口呆。
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身边的可欣，白起的眼色中带着歉意，本来是想帮可欣摆脱富家子弟的疯缠，但是却先暴露出了一幅没见过江湖的土包子形象，这的确让人有些心生愧疚。
可欣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鼓励神色，小声说道：“没关系，别紧张。”说完挎着白起的胳膊朝着不远处正在说话的姨妈和姨丈缓步走去，仍没有完全放松的白起没有注意到他和可欣这对西贝情人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当然主要是因为可欣那娴雅淡定，富有亲和力的气质，只有两个人是因为白起，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差点将白起的脚轧断的刘放，此时刘放的目光中充满了嫉恨，他恨不得立刻将白起拖出去绑在车子后面狂飙三十公里，另外一人是一个身材不高，十分健硕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看见白起后，双眼立刻闪烁出一丝欣喜若狂的目光，仿佛看见了失散多年的表弟，激动地走到了无人处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可欣的姨妈同姨丈看见白起同可欣两人走过来后，立刻停止了对话，不过两人看向白起的眼神充分说明，他们之前的话题一定是围绕着白起展开的，可欣对她那位长着一张马脸的牧马人姨丈十分尊敬地祝贺道：“姨丈生日快乐！”
白起也跟着可欣礼貌地说道：“您好！叔叔，祝您生日快乐！”
可欣的姨丈那张充满江湖气息的马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可欣的后背，笑道：“呵呵，可欣长大了，现在和姨丈也客气起来了，姨丈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是亲生的女儿啊。
可欣的姨妈根本看都懒得看白起，对可欣微露笑脸道：“可欣，你和姨妈来一下，姨妈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可欣对白起柔声道：“我去一下就来。”
可欣和姨妈的身影融入了不远处一从蔷薇花树的阴影中，单独面对可欣姨丈的白起不免因尴尬而显得有些踯躅，倒是可欣的姨丈先开口了，“你叫白起？”
“是的，我叫白起。”
“你是从农村来的吧！”
“是的，我是从农村来的。”
“那你凭什么和可欣在一起。”
两人一问一答都是不假思索的，可欣姨丈询问的话语始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那张马脸上带着一贯性的浓墨重彩，呼之欲出的江湖气息，双眼带着从腥风血雨中闯荡出来的威慑力，虎视着白起那张山风扑面的脸，等待着白起的回答。
白起虽然人在江湖，但是凄风苦雨的人生和刀光剑影江湖并没有改变他一贯淳朴的气质，在可欣姨丈那凌人的倨傲语气下，白起反倒放得开了，一副“你强由你强，我自明月照大江。你横有你横，我自清风拂山岗。”的样子，从容不迫地说道：“因为我们相爱，就这么简单。”言罢，一丝淡淡的笑容钩挂在白起那张淳朴的脸上，这次白起的假话说得明显很成功，如同喝温水一样自如。
这时乐队换上了一支节奏略微轻快的华尔兹，如毡的绿茵上，一众高雅的来宾在乐声中若彩蝶般旋转起舞，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可欣姨丈的表情变换，可欣的姨丈两条浓眉一挑，眉宇间隐含怒容，这个驯服了无数烈马的牧马人，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对于他来讲穷嗖嗖的青年民工，竟然能够在他的目光逼视下一扫先前的紧张，变得淡定自若，这对于积年横行无忌的江湖大哥来说，显然是一种挑战，“我想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我希望你同可欣分手，因为你们不合适。”言语间怒火在隐隐跳动。
“因为我是农村来的民工？”白起眉头一皱，他虽然知道自己是不受待见的，但是没有想到可欣的姨丈竟然如此霸道。
“是的！就是因为你是个低贱的民工，你根本不配同可欣在一起。”可欣姨丈的话充满了不屑，那种睥睨芸芸众生的神态，和对农民轻蔑的语气让白起不由得心中暗怒。
轻轻地松了一下被领带束缚的脖子，白起顺手从经过身边的男侍手中的托盘上，拿过了一杯酒芳香馥郁的葡萄酒，占山匪首般一饮而尽，咂了一下有些酸涩的舌头，白起一字一顿，异常坚定地说道：“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同可欣分手，不会让你们把她嫁给那个纨绔子弟。”言语间白起的眼中冒出一种强烈的自信与顽强，仿若苍莽之上一株迎风傲立的野草。
“我要把可欣嫁给谁用不着你来管！你这个低贱的民工！我再说最后一次，立刻同可欣分手，我可以不计较你刚才的狂妄与无礼，否则，你会为此而后悔！”可欣的姨丈显然是因为场合的关系在强压怒火，那冰冷的表情让人毫不怀疑他已经对白起生出了杀机，现在就是在等着白起的最后回答。
“我也说最后一次！我是不会同可欣分手的，同时，我提醒你，不要把‘低贱’这个为你们而创造的词汇用在农民身上，否则，我让你后悔一辈子。”白起很生气，若不是因为可欣的关系，他早就把这个一幅江湖大哥做派的牧马人送到重症ICU里，让他知道后果很严重。
音乐的旋律已经结束了，先前起舞的来宾也双双停了下来，有人注意到了今天的主人正在同一个貌不惊人的青年在交谈，而且显然谈得并不愉快，可欣的姨丈现在已经出离了愤怒，看见有来宾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不由得对白起冷笑道：“哼哼！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低贱的人如何让我后悔一辈子！”
三三两两的来宾已经走到了白起和可欣姨丈的身前，一个个脸上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可欣的姨丈，显而易见，这些来宾已经发现了这位牧马人同面前的青年之间的谈话并不投机，已经达到剑拔弩张，两强对峙的严峻场面。
此前始终面色不善的刘放此时却没有凑过来看热闹，一手端着白兰地，一手夹着一根香烟的刘放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笑看两强相斗的好戏，脸上带着只有最终的胜利者才拥有的微笑。
就在牧马人即将变成愤怒的河马时，可欣的身影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姨丈，您别生气，我和白起说吧。”可欣走到了白起的身边拉着白起的手，拽着白起向别墅后面走去，在可欣的努力下，白起和牧马人之间那仿佛是被502强力胶水粘住了一样的眼神，终于被强行地切断了。
三层的欧式别墅后面是一片月华和虹霓所荡涤不到的，深深的阴影，这片阴影同样深深地笼罩在了可欣的心里，仿佛是无尽幽邃的深渊无声地吞嗫了一个温和的柔弱的灵魂。
“白起，对不起，你先走吧，今天的事情非常的感谢你，你是一个好人，丽莎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伤害。”可欣俏面缓垂，音色戚戚道。
握在白起手间的柔荑慢慢地滑落，白起的手一松，心却没来由地紧了起来，印象里娴雅淡定，给人无限亲和的可欣，突然间变成了一幅“惜别雨后残红”的萧索模样，这是从灵魂深处荡漾而出的萧瑟，令白起想起了小凤，心中不由得心生出一股怜惜。
随着齿轮和火石间生涩的摩擦声，白起点燃了一支香烟，一片寂静中，香烟发出了急促而隐约的“滋滋”地呻吟声，烟草的味道让白起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我要是走了，你不怕那个公子哥儿再来纠缠你吗？”
可欣沉默了半晌，微微笑道：“我会自己解决的，放心吧。”可欣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她的眉宇间却隐藏着无尽的忧伤和惆怅，这是再灿烂的笑魇也难以掩饰的殇恸，本欲离去的白起在准备转身的瞬间却沦陷在了可欣的眉宇间，他原本已经不想再多事，但是这个同他可以说是萍水相逢的冒牌女友那令人黯然的神情却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部位，击中了他心中的最痛，曾几何时，小凤同他临别时的眼神也是那样的令人黯然神伤。
白起重新拉起了可欣的手，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毕竟他同可欣是一对西贝情人，但是白起的言语没有任何的迟疑，“可欣，我知道你不想我因为你受到的伤害，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助你的，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和我说吧。”
一丝希冀的光彩从可欣的眼眸中转瞬即逝，可欣的言语中带着几分感激，几分无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并不是真正的情人，所以我真的不想连累你，而且即使我说了，你也解决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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