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民工吹唢呐
白起听见洪枫随手弹拨的这一个散音，立刻意识到这个女人是想要试探自己的实力，杀神的血液霎时沸腾起来，面对这样的挑战白起自然是不会退缩的了，一股肃杀之气磅礴而出，“若是洪枫长老有兴趣的话，我们不如做个赌斗，我若是听完了你这整首的曲子，你要答应我三件事情，我若是听不完的话，双手将写着蝌蚪文的混沌天书奉上，然后立刻走人。”
洪枫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太高估自己了，这首曲子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一本古谱上所记载的，据说是皇帝战蚩尤后得胜后所作，这些年来从来就没有人能够完整地听完，甚至听到一半的人都少之又少，你不过弱冠之年……”
洪枫没有把话说完，不过白起已经是很明白了，“别人听不了那是功力不够！不知道你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乐器，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对战，哪个受不了先倒下去，哪个就算输。”白起的话语十分自信，这洪枫所谓的曲子应该是类似他的无声咆哮，仿佛次声波攻击的类型，以他的功力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滴。
“好！既然你执意要比斗，那我就遂了你的心愿，不过等下要是受了伤可不要怪我事情没有提醒。”见白起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洪枫也不再枉言，只冷冷地问道：“我这里有很多乐器，你擅长什么？”
“有没有唢呐！？”白起问道。他也不是完全的音盲，在农村的时候他是学过吹唢呐的，虽然当时是为了做业余吹鼓手，以图在乡党间的红白喜事上赚个零花钱，但毕竟也算是会一门乐器的。
一支朱漆滚金边的唢呐递到了白起的手上。一个风格高古，如若溪畔端坐的古典美女，手扶琴头，动静举止间散发着让人钦慕的韵致；一个土里土气，若走在出殡路上的农民，手捧唢呐，眉宇间夹杂着灰头土脸的气息。两个原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合奏的人居然撞到了一起。不知道这是白起的幸运还是洪枫的不幸。
洪枫看了看白起的尊容，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句话，“对牛弹琴”。白起也有些自惭形秽，不过现在他碍于嘴里含着唢呐的簧管，也说不出什么来。
洪枫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屏息凝神，缓慢悠扬的琴声从之间流淌而出，白起一时间未曾提防，竟然沉溺在洪枫的指间，思绪一时间纷乱不堪，小凤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默默地擦肩而过，手抚小腹时那凄苦的笑容，如风中残红般渐渐远去。
有时候，千年如一刻，对于白起来说，这一刻如同千年。心仿佛已经苍老了，当两滴冰冷的泪水无声地从腮下滑落的时候，白起也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白起没有想到洪枫的这首曲子竟然有等同于催眠术一样的至幻效果，看来先前的判断是错误的。
……
一里外的涂成和阿豹两人早已经等得心焦了，此时忽然闻听小楼里传出隐约的琴声，两人同时叫道：“不好！”对于这位首席长老的琴技他们是素有耳闻的，白起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是倾心的朋友，他们二人是万万不能让白起在自己的地方受到伤害的。
涂成和阿豹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撒腿狂奔向洪枫的住处。已经顾及不得洪枫那孤傲脾气的二人，如同被人追砍的扑街仔一般，早已没有了社团大哥的形象。
涂成敞开黑色西装的前襟，一根领带甩在肩膀后面。阿宝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脚步声如同大象般轰鸣。二人刚刚奔出百多米的时候，忽然间被一阵死爹哭妈的唢呐声绊住了脚步，阿豹由于身体发胖，惯性过大，脚步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幸好涂成身手还是矫健的，关键时刻不失大哥风范，一手扶住阿豹，两人捂着耳朵转身就跑。
这是他们听见过的最刺耳的最难听的音乐，即使他们当日在海边被青帮的杀手追杀，到了绝境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崩溃的感觉。因为这唢呐声不是让你死，而是让你活受罪，这是最恐怖的事情。
清醒过来的白起，看见洪枫那美丽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夹杂着不屑的同情。作为杀神的传承人，他绝不容许自己处在这样一个被人同情，被人蔑视的位置上。
当白起的一曲“苏武牧羊”如同恶鬼出世一般从唢呐里窜将出来的时候，不但涂成、阿豹以及楼下的绿珠受不了，更受不了的洪枫。她是距离这倒霉的声音最近的一个人。
最初的阶段，洪枫还能保持面色平静。到了最后，洪枫已经是黛眉紧皱，指尖的旋律已经散乱不堪了。小楼范围内唯一没有感觉到痛苦的人就是白起了，自我感觉良好的农民工正陶醉地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于顿挫间抒发着自己对音乐的理解。不是白起故意折磨人，而是他实在是学艺不精，当年白起的授业恩师王大喇叭本身就是个二把刀，加上白起只学了半个月，更重要的是杀神白起的气息惊人的强大，故而可以将劣质音乐的杀伤力提高上百倍不止。
“别吹了！——”一声堪比海豚音的高声尖叫，打断了白起那令人双耳欲穿的唢呐声。
白起捏弄着手里的唢呐，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秀发虚张，杏眼圆瞪的洪枫。好半天，洪枫才回过魂来，心中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时候，一只莲足踏在条案上，纤手揪住白起的衣领，完全没有了古典美女的风范，皓齿紧咬朱唇，对着目瞪口呆的白起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以后别再让我听见你吹唢呐。”
白起心中一哆嗦，无比失落地问道：“真的那么难听么？”
洪枫大概也感觉到自己的失仪，慢慢地松开了白起的衣领，抽出了踏在条案上，裹在白色布袜里的脚，似自语般说道：“会死人的。”言罢，身子朝后一仰，险些摔倒。
白起连忙一个纵跃跳过条案，扶住洪枫的后背，两人仿佛是情侣般立在那里。洪枫对于白起这一有些暧昧的举动并未表现出激敏的反应，只是淡淡地摆摆手，然后一个人走到了窗子边，慨叹道：“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厉害啊！”
白起站在洪枫的身后，有些茫然，怎么听这洪枫的口气似乎是比自己大上不少似的。
“我其实比你大上很多，我的年龄做你的阿姨是足够了。”洪枫似乎是猜透了白起的心思一般，看着窗外的枝繁叶茂，淡淡地说道：“你赢了，我答应你的三件事情你尽可以说出来。”
“其实所谓的三件事不过是我随口说说而已。”白起又恢复了那浅春暮野的淳朴形象，自我解嘲地摆弄着手里的唢呐，说道：“只要洪枫长老答应让那几个青帮的人安然离开就可以了。”
“嗯！？”洪枫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双眸波光慢转，似乎要看透白起的心思，“你不必在我这里故作清高，我既然输了，就不会食言，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你了。剩下的两个，你若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有什么要求的话，等到想起来再说吧。”
“剩下的两件事情就不必了，我白起向来都是靠自己，今天若不是事先答应了人家，也不会如此相求。”白起的语气有些激烈。
洪枫没有接白起的话，不过从她黛眉舒展的表情来看，她对于面前的这个民工的印象已经改变了许多，“青帮的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维护？”从白起的对青帮的语气来看，他明显是同青帮站在对立的一面，但是他又如此维护青帮的几个人，这让洪枫生出几分好奇。
白起简单地讲了自己同伊莲的关系，当然对于医院里发生的强奸未遂案，只是略略地一语带过。
洪枫虽然貌似年轻，但是江湖经验何其丰富，乍一听见白起对自己同伊莲的关系欲盖弥彰，顿觉有趣，嘴角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微笑，“想不到你还是一位风流蕴藉的人物啊？”
白起被这一番戏虐，顿时黑脸泛红，又见洪枫动静间风韵斐然，更是心中忐忑，堂堂杀神恢复成了乡村少年的未经人事的模样。
……
当白起从小楼里走出来时，已经日薄西山到了晚饭时间，远远地看见涂成和阿豹两人，一副“一见亲人格外亲的样子”迎着自己匆匆走来。这两位帮派大哥从被白起那难听的唢呐折磨以后，便不敢再靠近一步，其实从他们听见那琴声以后心里就无比的后悔，真是不应该让白起来趟这个浑水，若是白起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他们二人的良心何安。
现在见到白起安然无恙，两人自是一块大石落下心头，“兄弟，怎么样？可把我们担心死了！”涂成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关切道。
“还好，终于达成所愿。”白起答道，他之所以在小楼呆了那么久，除了把能够记住的几十个蝌蚪文描摹给洪枫，另外他也知道了不少关于洪枫的事情。洪枫之所以在洪帮中有如此的地位，一方面是因为她本身功力卓绝，这从她操琴的技艺，以及驻颜有术就可见一斑。另外，洪枫是洪帮上一任帮主——洪天威的女儿。
三人一路向外走去，白起心中暗叹，这里的确是洪帮的核心总部，沿途见到的几个洪帮成员都是高层中的高层，随便随便拎出去一个都是令索达国北方变天的那种人物。
阿豹可能是为了表达一下自己先前对白起担忧，粗声粗气地说道：“白起兄弟，刚才琴声乍响的时候我和成哥两人立刻就准备冲进去救你，谁知道后来听见了一阵死爹哭妈的喇叭声，愣是把我们两个人给吓回来了。”
白起默默无语，脸色如同中了撩阴腿一般难看。捏了捏别再后腰上的唢呐，简略地说了自己在小楼上的见闻，至于蝌蚪文只是稍带说了一句，关于恐怖的唢呐声，白起则是彻底点了删除键，同时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好唢呐，坚决不让这门民间艺术砸在自己的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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