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狗屎运
李泽三人弯着腰，借着山石和枯树的遮挡，在雪地里快速穿行。脚下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轻响，郝军和柴兵紧跟在李泽身后，小心翼翼地踩着李泽留下的脚印，努力控制呼吸，保持平稳。
又往前摸了五十多米，李泽在一片低矮的沙棘丛后停下，慢慢探出半个头。
远处的山坡下，不止两只鹿。是三只。
它们正低着头，用蹄子刨开浅雪，啃食着下面灰绿色的地衣。一头体格最健硕的公鹿在中间，不时抬起头，两只耳朵像雷达一样来回转。另外两头稍小一些的母鹿，则头都不抬，就是吃。
李泽缩回头，指了指中间，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指向左右两边，分别点了点郝军和柴兵。
他打中间那头大的，两人负责左右包抄。
柴兵和郝军都看懂了，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个距离差不多有两百米，虽然能打，但鹿这种东西机警，一枪打不中要害，转眼就能跑没影。必须再靠近些。
李泽猫着腰，准备换个更近的射击点。他抬脚，刚要迈出去，脚下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一截被雪盖住的枯树枝，被他一脚踩断了。
坡下的三头鹿猛地一下全都抬起了头，三双乌溜溜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这边。中间那头公鹿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掉头就要跑。
没机会了！
李泽心里一沉，但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他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从沙棘丛后站起身，枪托抵住肩膀，从瞄准到击发，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砰！”
枪声在山谷里炸开。
最左边那头正要转身的母鹿，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一股巨力狠狠推了一把。它往前踉跄了两步，腹部和脖颈连接处爆开两团血雾，随即惨叫一声，侧身摔倒在地，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砰！砰！”
郝军和柴兵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但另外两头鹿已经跑了起来，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个跳跃就窜进了林子里。虽然两人的子弹都打中了目标，在它们身上留下了血迹，却没能将它们当场放倒，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白桦林深处。
“他娘的，跑了！”郝军懊恼地骂了一句。
“追不上了。”柴兵摇了摇头。
李泽没说话，提着枪快步走了过去。那头中枪的母鹿还在雪地里蹬着腿，嘴里冒着血沫，眼看是活不成了。李泽走上前，确认它已经没了威胁，心里却想着那两头跑掉的。其中一头肯定是受了重伤，要是现在去追，或许还有机会。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山下他们休息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七声！又快又急！
李排长三人脸色骤变。
“是春林那边！”郝军惊道。
“出事了！”柴兵的脸也白了。
七枪，这可不是打猎。在山里，这么打枪，要么是碰上了狼群，要么就是遇上了天大的麻烦！徐春林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吗？
李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顾不上地上的鹿了，冲着两人低吼一声：“走！快！”
三人抱着枪，疯了一样朝着山下狂奔。
……
就在几分钟前，山谷下的火堆旁。
徐春林正百无聊赖地给火堆添着柴，耳朵里听着山上传来的第一声枪响，心里痒痒的。他正琢磨着泽哥他们得手了没有，忽然听见自己侧后方，那面高达二十多米的土崖子上传来一阵骚动。
他一回头，正看见两个棕黄色的影子从崖顶上冲了下来。
是那两头跑掉的鹿！
它们慌不择路，竟是想从这面近乎垂直的土崖子上跳下来逃生。
“噗通！噗通！”
两头鹿重重地摔在崖底的一条山沟里，雪花四溅。它们没死，但显然摔得不轻，挣扎着想爬起来，腿却不听使唤，在雪地里胡乱刨着，发出痛苦的哀鸣。
徐春林先是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狂喜冲昏了头脑。
他几乎是本能地抓起身边的半自动步枪，拉开枪栓，对着沟里那两个活靶子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他一口气把弹匣里的子弹全打了出去。子弹呼啸着钻进鹿的脑袋、脖子和身体。沟里的两头鹿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打完七发子弹，徐春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想冲过去看看战果，但李泽之前反复叮嘱的话在耳边响起——“打倒了也别急着靠近，先看清楚了！”
他硬生生止住脚步，哆嗦着手换上新弹匣，端着枪，死死盯着山沟里的动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山顶方向传来“砰砰”两声枪响。
是信号！
徐春林想都没想，举枪对着天空回了一枪。
“砰！”
一声，代表平安无事。
……
听到回应的枪声，李泽三人的心稍稍放下，但脚下没停。
奔到半山腰，李泽眼神一凝，突然伸手拦住冲在前面的郝军和柴兵。
“停下！别走了！”
“咋了？”郝军急道。
李泽指着他们前方一片看似平坦的雪地，沉声说：“看那儿！是‘暗沟’！”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片雪地平滑得有些反常，上面没有任何杂草和石块露出来，就像一张铺开的白纸。这是典型的暗沟特征，下面是空的，被大雪覆盖，一旦踩上去，整个人就会掉下去，不死也得摔断腿。
“我操……”柴兵倒吸一口凉气，后怕不已。刚才他要是冲过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往右边走，从那片滑坡下去！”李泽果断改变方向。
三人绕开致命的陷阱，从一处碎石滑坡连滚带爬地冲到山脚。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端着枪的徐春林，还有他脚下那条山沟里，两具硕大的鹿尸。
“春林！”
“泽哥！军子哥！柴哥！”徐春林看见他们，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咧着嘴大喊。
三人跑到跟前，看着沟里的两头鹿，再看看旁边土崖子上的痕迹，瞬间就明白了。
“好小子！”郝军一巴掌拍在徐春林肩膀上，震得他一个趔趄，“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天上掉馅饼啊！”
柴兵也是又惊又喜，围着那两头鹿啧啧称奇：“真是……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李泽检查了一下两头鹿的尸体，一头是那只受了重伤的公鹿，另一头是母鹿。它们的脑袋和脖子上都有好几个弹孔，死得透透的。
他站起身，看着一脸激动和后怕的徐春林，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地赞道：“春林，干得漂亮。你今天，立了大功了！”
徐春林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嘿嘿地笑着，摸着后脑勺。
“泽哥，那……咱现在咋整？”
“放血。”李泽说，“你去把装油的小壶和漏斗拿来，鹿血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
徐春林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回火堆旁，拿来了家伙事。
李泽拔出匕首，在那两头鹿的脖子上划开动脉。然而，因为它们已经死了一会儿，血流得并不顺畅，只接了小半壶，就变成了暗红色的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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