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喜上眉梢
从岭东林场回来,卡车没有直接回庆安屯,而是转了个方向,朝着周二愣子家所在的村子开去。
经过一上午的奔波,送礼的事情总算是办妥了。李泽把从郭舅母那得来的三条石林牌香烟,还有张德玉家送的冻梨冻柿子,都盘算着怎么分派。
车子在周二愣子家院门口停下。
李泽、郝军和徐春林刚从车上跳下来,就看到周二愣子正蹲在院子里,埋头收拾着一堆杂物,旁边还放着几个扎得结结实实的麻袋。
他要去省城了,这是在准备行李。
“二叔!”李泽喊了一声。
周二愣子抬起头,看到是他们,脸上露出几分讶异,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进屋坐。”
他一站起来,走路的姿势就显得有些不对劲,左腿迈步的时候明显有点拖沓和僵硬。
李泽看在眼里,心里便有了数。
几人跟着进了屋,周鹤也在,正帮着他爹收拾屋里的东西。
“泽哥,郝军哥,春林。”周鹤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李泽把手里的一个布包递了过去。“二叔,我看您走路有点拐,是不是老毛病犯了?我这儿正好有张‘大皮’,是打到的貂皮,这东西治风湿,您贴身垫在炕上,晚上睡觉能舒服点。”
周二愣子一听,连忙摆手。“哎呀,这哪行!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不能要。我这老毛病了,没事,死不了人。”
他嘴上说着不要,眼睛却忍不住往那貂皮上瞟,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这孩子,心太细了。
“给您就拿着。”李泽硬是把东西塞到他怀里,“咱们自家东西,说啥金贵不金贵的。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回头到了省城,给我捎点那边的好东西回来就行。”
他又从兜里掏出烟,是之前郭舅母给的石林牌。他拆开一包,给周二愣子和周鹤一人递了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
“这烟是别人送的,我也不怎么抽,您跟周鹤拿着抽吧。”李泽顺手把剩下的大半包和另一条没开封的都放在了炕桌上。
周二愣子看着手里的烟,又看看怀里的貂皮,心里热乎乎的,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
众人脱了鞋上炕。
周二愣子刚把脚从那双老旧的棉鞋里抽出来,一股浓烈的酸爽气味就瞬间弥漫开来。
他自己也闻到了,老脸一红,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这几天忙着收拾东西,脚都忘了洗了。”
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都笑了起来。
李泽笑着摆摆手:“没事二叔,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兴见外。这味儿,提神醒脑!”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屋里原本因为送礼而略显客套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融洽起来。
张大强也跟着上了炕,他凑到李泽身边,压低了声音。
“你二叔正为去省城的事,跟周鹤闹别扭呢。”
“怎么了?”李泽问。
“还不是为了一床旧被褥。”张大强无奈地摇摇头,“你二叔非要带着他那床盖了十几年的旧棉被,说又厚实又暖和。周鹤嫌弃,说那被子都啥样了,带过去丢人,要给他买新的。你二叔就火了,说周鹤现在挣了俩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开始败家了。”
李泽听明白了。
这是典型的两代人消费观念的冲突。
他看向炕的那头,周二愣子正板着脸抽烟,周鹤则在一旁默默地叠着衣服,父子俩谁也不搭理谁。
李泽笑了笑,挪了过去。
“二叔,我刚才听强叔说了,为被子的事跟周鹤置气呢?”
周二愣子哼了一声,没说话。
李泽继续说:“周鹤也是一片孝心嘛,想让您到了省城住得舒舒服服的,用上新东西,不受委屈。”
他又转头对周鹤说:“周鹤,你也得理解二叔。那床被子盖了十几年,都有感情了,用着也习惯。二叔是觉得旧东西用着踏实,不是心疼那点钱,更不是说你浪费。”
他这番话,两边都顾及到了。
既肯定了周鹤的孝心,又解释了周二愣子的固执。
周二愣子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吧嗒吧嗒抽着烟,没再吭声。
周鹤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爸,是我没考虑到您的感受,话说重了。”
父子俩之间的那点小别扭,就这么被李泽三言两语给化解了。
在屋外厨房帮忙的高大娘和周二愣子的闺女周荷,正好听见了屋里的对话。
高大娘忍不住对周荷小声夸赞:“你看看泽儿这孩子,多会说话,多通情达理。比你们这些当儿女的,还懂你爸的心思。”
周荷也点头,看着李泽的背影,满是佩服。
周鹤更是凑到高大娘身边,偷偷说:“妈,待会儿我得跟泽哥好好取取经。我跟我爸说话,老是说着说着就呛起来,都不知道咋跟他沟通。”
高大娘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行,你好好跟泽儿学学,这孩子现在是真出息了。”
到了中午,高大娘做了一大桌子菜,留李泽他们吃饭。
饭桌上,周二愣子大概是把李泽的话琢磨透了,也想通了。他拿起筷子,主动给周鹤夹了一筷子肉。
“那啥……你想买新被褥,就买吧。爸听你的。”
周鹤一听,高兴坏了,连忙也给周二愣子夹菜:“爸,您多吃点这个,这个软和。”
一家人之间的气氛,又恢复了其乐融融。
吃完午饭,周鹤开着他那辆吉普车,送李泽、郝军、徐春林还有张大强回家。
路上,他特意把车速放得很慢,凑到副驾驶的李泽旁边,虚心请教。
“泽哥,你说我以后到底该怎么跟我爸相处啊?我总怕说错话惹他生气,可不说吧,又憋得慌。”
李泽看着前方颠簸的土路,缓缓开口:“跟二叔那样的长辈相处,你记住一点,别跟他去争论谁对谁错。他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很多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你争不赢,也没必要争。”
“那怎么办?”
“多听他说,顺着他的话来。”李泽提点道,“比如他说起年轻时候打猎的事,你就跟他聊打猎,问他当年多威风,打了多少大家伙。他说起以前的苦日子,你就听着,感叹两句不容易。让他觉得,你懂他,你在听他说话。慢慢的,你们就有共同话题了,他也就愿意听你的了。”
周鹤听得连连点头,觉得豁然开朗。
车子先把张大强送到了吴婶子家门口。
下车的时候,李泽从后座拿了两条石林牌香烟,硬塞到张大强手里。
“强叔,这烟您拿着抽,别跟我客气。”
“这不行,你舅妈给你的……”张大强推辞着。
“我留着也没用,您拿着。”李泽不容分说地塞进他怀里。
张大强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周鹤也探出头,对李泽郑重地保证:“泽哥,你放心,你让我帮你问的那个药厂的事,我肯定给你记在心上。我到省城就托人打听,一有消息,立马给你打电话!”
“行,谢了,周鹤。”李泽点点头。
送走了周鹤,李泽才转身回了家。
吴婶子正在屋里纳鞋底,看到他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
“都送完了?”
“送完了。”李泽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今天送礼收礼的经过跟吴婶子详细说了一遍。
“……郭舅母人特热情,硬塞了三条烟。张德玉家也回了礼,给了一大网兜的冻梨和冻柿子。周二愣子那边也挺好,不跟周鹤为被子的事闹别扭了。”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妈,我还跟张德玉提了一嘴郝军的事,没明说,就是当着他儿媳妇的面,把郝军好好夸了一顿,说他现在戒了酒,人踏实,开车也稳当。”
“张德玉听明白了?”吴婶子有些关切地问。
“他那种人,精着呢。”李泽笑了笑,“我把人带到他面前,又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他肯定懂我的意思。回头我再让郝军自己去一趟,这事八九不就离十了。先给郝军安排个运输队的临时工干着,应该问题不大。”
吴婶子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那可太好了!这事要是成了,郝军那孩子也算是有个稳定的活儿干了,淑华也能跟着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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