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纳妾

日头刚偏西，任家大院里的迎春花开的正好，任静就跟阵风似的刮进了前院。任财主在书房里扒拉账本呢，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她一脚踏进门，先把旁边研墨的管家打发走。

管家刚挪步，任静就凑到任财主跟前，声音压得低却急：“爹！您快管管去！”

任财主头也没抬，手里算盘没停：“管啥？你这丫头，说话没根没梢的，先喘匀了气！”

“喘啥气啊！”任静急得跺脚，“我公爹他们一家子都来县里了！还有那个混蛋时小四！”

“小四？”任财主这才抬了眼，笔杆往砚台上一放，“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又成你嘴里的‘滚蛋’了？”

“他带了个女人来！那女人长得妖精似的，肚子里都有娃了。”任静声音又高了些，眼都瞪圆了。

任财主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心里头“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看闺女急得脸红脖子粗，任财主叹口气：“你急个啥？又不是你家小三干的事。”

“他敢！要是他敢带别的女人进门，我早把四个娃子一抱，回咱任家过了，还跟他过个啥劲！”

“行了行了，别咋呼了。”任财主摆摆手，“你妹呢？她啥态度？”

一提任雅，任静的气就泄了半截，垮着脸说：“还能啥态度？就坐在那儿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劝都劝不住。”

“那你大伯娘、大伯他们呢？”

“大伯一声不吭。倒是大伯娘，凑在那女人跟前嘘寒问暖，把那妖精护得跟啥似的！”任静说着又气了，“爹，您说那女人不是狐媚子是啥？”

“别一口一个‘狐媚子’了。既然你大伯娘都认了，你一个当嫂子的，少往前凑。”

“咋跟我婆婆一个腔调！她也不让我管，说我多事！”任静不乐意了。

“这是为你好。”任财主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声音沉了些，“当年让你跟你妹嫁进同一家，是盼着你们姐妹俩有个照应。可你妹的肚子不争气啊——你都生了四个了，她连个娃的影都没有。小四要纳个妾，按规矩，也不是不能说通。”

任静眨巴眨巴眼，声音低了：“爹，您意思是……就不管了？”

“管啥？”任财主叹口气，“小四这事办得是糙，不合情理，可男人家，尤其是没个根的，也能理解。”

任静闷了半天，点点头：“行吧，爹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管了。”

“嗯，回去吧。”任财主挥挥手，又拿起了账本，“等明儿得空，我去跟小四聊聊，让他多顾着点你妹的情绪。”

任静“哎”了一声，转身出了书房。院里头的迎春花上落了几只小蜜蜂。她低头摘了几朵，心里头还是堵得慌，可想想爹的话，又觉得没辙，这事儿，有时候就这么拧巴。

老时家这桩事，到了晚上吃饭时全家就都知道了——时小四带了个叫珍珠的女人回来，肚子还鼓着。一大家子聚在堂屋里，各有各的模样。

时小六凑到时小四跟前，肩膀一耸一耸地笑，声音压得低却满是打趣：“四哥，你可真牛！这事儿办得，你是咱老时家头一份！”

时小四脸一热，伸手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去去去！我这情况跟你们能一样？别瞎起哄！”

“嘿嘿，我可不敢。就我家小云那脾气，我要是敢带个回来，她能把我按在院里的青石板上揍，让全院都看笑话！”

这话一出口，旁边几个都跟着笑，院里头的气氛松快了点，可时满一开口，笑声就歇了。他是家里的大哥，坐在那儿腰板挺得直，眉头皱着看向小四：“你这事，虽说你媳妇没生养，按说法情有可原，但你得拎清楚——别因为这女人，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真闹到那份上，你就自己搬出去单过，别连累一家子。”

时小四头耷拉着，不敢跟大哥对视，连忙应着：“知道了大哥，我记着了。”

院里的女人们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大嫂、二嫂，还是几个弟媳，都凑在一起说话，眼神瞟过屋里坐着的珍珠时，都冷冷的，没一个愿意上前搭句话。谁心里不门清，这要是跟珍珠热络了，回头自家男人也学小四的样，那日子还过不过？索性都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也就家里几个长辈——刘氏、苏秀、郑氏面上还过得去。见了珍珠，刘氏会招呼着“坐下歇着”，郑氏也会问两句“想吃点啥”，毕竟那女人肚子里揣着的是小四的根，再怎么着，也得顾着这点体面。

时雯知道时小四带珍珠回来的事，已是第二天晌午。论起这事，她既不赞同，也没法子说什么。一是她也瞧不上男人家在外头寻摸人、纳小妾的做派，总觉得那样对正头媳妇太亏心；二是四哥的难处她也看在眼里，二嫂嫁过来这些年，肚子一直没动静，不管这孩子是谁生的，终归是四哥的根，能了了他心里的一桩大事，也算是个着落。这么一琢磨，时雯便啥意见也没说。

老时家二房的人此时正在酒楼里热闹。一大家子特意给刘星一家人接风。

刘氏坐在主位上，看着跟前说说笑笑的儿女、儿媳，弟媳脸上的笑就没断过，一屋子的声音吵吵嚷嚷，碰杯声、说笑声混在一块儿，刘氏端着茶杯抿了口，眼角的笑纹挤在一块儿。

刘氏拉着时雯便问：“你脑子活，帮你小舅舅想想，到底能做点啥营生，能稳稳当当养活自己？”

时雯指尖抵着下巴琢磨起来——俩人没本钱，重活累活又扛不住，要做就得选投入少、上手快，还能赚着钱的营生。她在心里过了一圈小买卖，最后落在了“吃食”上：“做吃的最实在，本钱花得少，只要味道对了，回头客多，利润也稳当。”

刘氏听着连连点头，催着她再细想。时雯沉吟片刻，想起怀孕时吃的酸辣粉。她拍了下手：“就教小舅母做酸辣粉，我把大致的做法跟她说清楚，剩下的细节，让她自己慢慢琢磨出合街坊口味的方子，比我一股脑说透了更管用。”

柳条一听：“哎呀，多谢小雯！真是多谢你了！这营生的事儿，我跟你小舅舅愁得好几宿没睡好，你这主意一出来，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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