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乱成一锅粥

要说老时家那哥几个，这几个月没掺和县城建房的活儿，也没帮着春种秋收，天天守着俩二进院子忙得脚不沾地——干啥呢？还是做蜂窝煤！

你瞅瞅那二处二进院子里的光景，各个房间都堆得满满的蜂窝煤；就连空着的院子里，也临时搭起了防雨棚，底下照样堆着刚拉来的原煤。时老三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些，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翟景明和邢师兄正潜心研连弩，师傅虽从不传授武器制作之法，师兄弟们私下却常有探讨，二人竟真的造出了一台。这弩射程不足五十米，可他们已然满意——于守城而言，五十米的距离已足够使用。很快，建房的木匠被统一调至制作间，全力赶造连弩；铁匠铺也开足马力，专注打造配套箭头。

说起来今年这秋收，可真是顺顺当当！老天爷也是给力风调雨顺，引水浇地又有水车，所以地里的庄稼一镰刀下去全是实穗儿，尤其是那些用了时大人给的高产种子的农户，家里面粮囤可比往年多收了不老少！

也正因如此，收税粮这事儿根本不用官老爷们催。各村村长比谁都积极，早早带着乡亲们把粮食晒干、称好，装得袋袋鼓鼓的，赶着牛车就往镇上送。镇上收一批就往县里运一批，半点不耽误。

再说时雯早把种子店里的白菜、萝卜、菠菜、芥菜的种子，全部拿了出来，时山和时老大换了小布袋子。为了让大伙儿更积极交粮，她还跟时满商量好了，哪个村先把税粮交齐，就能先领这种高产的菜种子。

马家村村长攥着那包油纸菜种，指腹把纸边都磨出了毛边。刚从镇上领回来，身后就跟了许多的人，张婶搓着围裙问：“村长，这籽儿真能长出比盆还大的白菜？”

李叔扛着锄头接话：“去年朱家村那萝卜白菜，我亲眼见的，比两岁娃都高！”

村长站在自家院门外，清了清嗓子：“都别围着了！这籽金贵，咱得集体种、集体管，到冬天按人口分。明儿天不亮，各家把攒的粪肥挑到东坡地，翻地要深，误了时辰可别怪我说话难听！”

第二天天刚亮，地里就开始了撒粪肥，翻地，搂平，之后打头的蹲在地上，拿根木杆量着，每隔一尺半就用锄头尖剜个浅坑，坑底还得用手扒拉平。中间的妇女们端着水舀子，半勺水刚浇下去，土就吸了个进去。后面的人捏着种子，手指捏得发紧——这籽儿芝麻粒大不了多少，生怕一使劲就捏碎了，每坑只敢放两粒。最后面的人用手掌捧着细土，轻轻往坑里盖，跟给娃盖被子似的，很是细致。

一小包籽种完，太阳都爬得老高了。村长看着土地，眼前好像已经铺开了一片绿——白菜叶子能把人都遮住，萝卜缨子在风里晃，拔出来一瞧，白胖胖的萝卜能有三斤重。

等过了半月，菜苗长到指节高，该间苗了。村长蹲在地里，看着多余的菜苗，心疼得直咂嘴。“别扔！”他喊住要拔苗的后生，“把这些苗挪到新翻的地里去，多浇点水，两个月后又是一颗白菜！”

后生们听了，赶紧拿小铲子小心地挖苗，连带着土坨一起挪到过去。村长跟在后面，逐个儿检查，见有苗歪了，就用手轻轻扶直，嘴里还念叨：“都是能填肚子的宝贝，可不能糟践了。”

自打县里开始收税粮，时义就没闲着，骑着匹马各村乱窜，这日刚进马家村，就直奔马村长家。

时义身穿官服小吏衣服，进院就压低声音，“马村长，趁现在地里没活计，你赶紧招呼村里人，各家各户都挖地窖，多挖两个才保险！把仓里的粮食藏起来，真要是乱起来，有这地窖，一家子才不至于饿肚子！”

马村长声音都发颤：“真……真能到这份上？前儿我去镇上赶集，还见着卖糖葫芦的满街走呢！”

“谁知道这乱子啥时候就窜过来？咱只能以防万一。地窖口别显眼！猪圈角落里掏个洞，水缸底下挖个坑，或是在屋子下面藏着，怎么隐蔽怎么来，你们大伙合计着办！”

话音刚落，时义就抓过院门口的马缰绳，翻身上马：“我还得去下一村说，你赶紧办！”马鞭一甩，瘦马“哒哒”跑起来，扬起的尘土裹着他的背影，没一会儿就没在了村道尽头。

马村长愣了愣，猛地站起身，扯开嗓子喊：“娃他娘！快叫上村里的人，都来我家集合！”

好消息是黑石县的粮囤子堆得快戳到梁顶了，本是桩能让官老爷们咧嘴笑的喜事儿。可没等这喜劲儿过去，坏消息就跟泼冷水似的浇下来，赵国的兵又举着刀打过来了，不光占城池，还专挑咱农民下手，刚从地里收回来的新粮，被他们抢得连个粮粒儿都不剩，这下整个燕国又乱成了一锅粥。

就说小河村吧，今年这老天爷心情好，没下早霜冻，地里的庄稼大丰收，地里的粮食刚拉回家，院儿里堆的玉米棒子还没来得及剥皮，满村子都透着股丰收的喜气。

可这喜气没焐热乎，就被一声“赵国兵打过来了”给冲得没影了。

县里戏楼玉玲珑消息灵，头天晚上就听人透了信，一家子连夜翻箱倒柜收拾东西，天不亮就想从城门逃出去躲躲。哪成想，到了城门口才见着，守城门的兵都挎着亮闪闪的刀，城门关得严丝合缝，说啥也不让出。

玉玲珑没法子，只能领着老小往回走，一路上脚都沉得慌，嘴里不住地念叨：“早知道这样，当初说啥也得跟小舅舅一家子走，现在倒好，想躲都没地儿躲，只盼着赵国兵别打到县城来。”

赵国兵打到洛城的消息，跟长了腿似的，没半天就传到了小河村周边。这下可不得了，家家户户都慌了神，大人小孩脸上没了半点笑模样。有人赶紧把刚收的粮食往地窖里塞，缸里罐里塞得满满当当；有人抱着被褥、揣着银钱，拖家带口就往深山里跑——都想着躲躲这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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