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与斑的交谈

终结之谷的废墟之上，魔方跪在破碎的大地上，泪水混合着血污，无声地冲刷着脸颊，压抑的呜咽被紧咬的牙关锁在喉咙深处。

带土消散时最后那心满意足的笑容，深深烫印在他的灵魂上，带来尖锐到几乎麻木的痛楚。

然而，就在这悲伤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无法言喻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从他心底深处涌现。

那暖流并不炽热，却带着温润灵魂的温柔，如同一双无形却充满力量的手臂，将他轻轻环抱。

它抚平了剧烈颤抖的肩膀，缓和了撕心裂肺的抽痛，甚至……仿佛拭去了他脸上滚烫的泪水，带来了一丝清凉的慰藉。

魔方逐渐停止了哭泣，身体依旧沉重，心中的沉痛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稀释、缓和了不少。

那并非遗忘或麻木，而是一种被理解、被包容、被默默支持着的奇异感觉。

他茫然地抬起泪痕狼藉的脸，回望着四周。

周围只有那焦黑的土地，歪斜的残破岩柱，以及天空中正在缓慢弥合的黑色裂痕。

“这是……怎么回事？”

魔方声音嘶哑的低声喃喃道：

“感觉……好温暖。”

这温暖的感觉……如此熟悉，如此令人安心，仿佛回到了某个遥远的童年午后。

它牵动着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弦，引出了一个几乎脱口而出的呼唤。

他下意识地、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道：

“妈妈……？”

话音出口的瞬间，魔方自己都愣住了。

他猛地摇了摇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却比哭还难看：

“呵……我这是怎么了？”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伤心过度，都出现幻觉了吗……”

漩涡知乃，他的母亲，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一定是极致的悲痛与疲惫交织下，产生的荒谬错觉。

他深吸了几口气，混乱的思绪略微清晰。

魔方强行压下心中的痛楚，以及随之翻涌的、对母亲的深切思念。

现在不是沉溺于个人情绪的时候。

他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中重新浮现出了冷静的情绪。

强大的感知力随着他的意念，扫过了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

然后，他感知到了。

在远处那片废墟中心，一缕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气息，正在缓慢而持续地……流逝。

‘是宇智波斑。’

‘他……竟然还活着？’

魔方的眼神骤然冰冷下来，没有丝毫犹豫，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残影。

下一刻，他已出现在感知中那片生命气息所在的区域。

轰隆……

远处，是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巨大岩石碎块，它们是被先前战斗余波彻底摧毁的两岸山体残骸。

而在那碎石堆的一个凹陷的浅坑，宇智波斑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身上的白色衣袍早已破烂不堪，浸染着大片大片暗红与焦黑的痕迹。

胸前那个被天沼矛贯穿的透明窟窿边缘，依旧残留着细微的、仿佛在净化一切的紫金色光粒，阻止着任何愈合的可能。

他仰面躺着，目光有些涣散地投向那片逐渐从能量乱流中恢复、露出一角澄澈的天空。

斑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每一次吸气都显得异常艰难。

他那张融合了自身刚毅与迦内什神性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濒死的灰败与疲惫。

然而，即便如此，他那双六勾玉轮回眼中，依旧残留着某种难以磨灭的光芒

——那是不甘，是遗憾，是未能抵达终点的执念，却又奇异地混杂着一丝……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真的是……败了啊。”

他用虚弱的声音，沙哑地开口道：

“败得……彻彻底底。”

对于这场战斗本身，斑的心中没有生出丝毫的怨怼或不忿。

魔方与带土，这对父子，是堂堂正正地、倾尽所有地击败了他。

他们并非依靠阴谋诡计，而是用自身的信念、力量与羁绊，正面击碎了他融合迦内什遗力后催发的、通往梦想的最后一步。

这份败北，他认可，甚至……在某个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层面，感到一丝解脱。

谋划数十载，机关算尽，最终依旧倒在了通往“梦世界”的门槛前。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嘲弄，是他宇智波斑注定无法跨越的壁垒。

但是……

一想到那个他为之算计一生、那个他坚信能终结一切痛苦、创造永恒和平的完美幻术世界——就此化为泡影。

一想到大筒木迦内什在识海深处，用最后的力量将他从平行时空拉回，并将所有希望与梦想“托付”于他时，那双空灵眼眸中燃烧的决绝火焰……

一股深沉的不甘，便再次从斑那即将枯竭的生命深处涌起，灼烧着他的灵魂。

‘我……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吗……’

那个没有战争、没有离别、没有失败者的、人人皆可得享幸福的美丽新世界……难道真的无法实现了吗……

然而，他所有的挣扎与不甘，在感受到生命力正以不可逆转的速度飞速流逝的现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源自六道仙术和柱间细胞的、原本磅礴的生命力，正在从那胸口的致命伤处倾泻而出。

他能撑到现在，不过是凭借这具强悍的身体，以及一丝残存的、不愿就此彻底消散的意志在强行支撑。

再过几分钟，甚至可能更短……他的意识，就将彻底归于永恒的寂静与黑暗。

‘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斑的意识开始有些涣散，过往漫长一生中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飞速闪回……

南贺川畔与柱间的相遇、宇智波族地的训练、泉奈的死亡与临终的嘱托、终结之谷的决战、地下洞窟数十年的孤寂筹划、月之眼计划的进行、与大筒木迦内什意识的交融……

就在他的回忆最后定格在魔方与带土并肩而立、紫金色信念之矛贯穿他胸膛的那一幕时，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气息，骤然降临在了他的身侧。

斑勉强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魔方就站在数米之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他的身上同样带着激战后的伤痕与疲惫，白发染血，衣袍残破，但那双紫色轮回眼中，却燃烧着冰冷的漠然光芒。

没有胜利者的倨傲，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纯粹的审视。

魔方冷冷地注视着坑底奄奄一息的斑，冰冷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废墟中清晰响起：

“我察觉到了你残存的、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气息。”

“特意过来，是想确保给你一个彻底的了结。”

他的目光扫过斑胸前那狰狞的伤口，以及对方那灰败如死灰的脸色，语气平淡地补充道：

“但现在看来……或许用不着我自己动手了。”

“现在的你，离死亡……也就只剩一口气了吧。”

斑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笑声，带着血沫的泡沫从他嘴角溢出。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近乎嘲讽又似感慨的弧度：

“呵……咳咳……没想到……”

“最终……见证着我宇智波斑……彻底走向死亡的……”

“竟然会是你……这个小鬼……”

魔方没有回应他的感慨，只是依旧用那双冰冷的紫色轮回眼，毫无波澜地注视着他，仿佛在观察一个即将熄灭的火堆，等待着最后一缕青烟的消散。

斑并不在意魔方的沉默，或者说，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他早已不在乎对方的反应。

他积攒着最后一点力气，发出艰难的抽吸声，断断续续地，却异常执着地说道：

“小鬼……不……”

他纠正了自己的称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或许可以称之为“认可”的光芒。

“魔方……”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斑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但他还是死死地盯着上方的魔方，瞳孔开始有些涣散，却依旧凝聚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

“在……击败了我之后……”

“你……想要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魔方微微蹙眉，眼中冷意更甚，语气淡漠地回应道：

“这……与你无关。”

斑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他并未动怒，只是气息微弱地坚持道：

“就当是……满足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好奇心吧……”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什么，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一点锐利的光，尽管那光芒已如萤火般微弱。

“在我……掌控雷之国的这些年里……”

“我也……同样在……紧密地洞察着……整个忍界的……改变……”

斑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混杂着不屑与不得不承认的神色：

“除了……由我直接掌控的雷之国……和…作为木叶根基所在的火之国外……”

“其余的三个大国……都在实质上……被你或明或暗地……影响甚至控制……并发生了……堪称重大的……变革……”

他艰难地喘息了几下，才继续说道：

“我承认……你的所作所为……确实让那些国家的…许多普通的民众……得到了……比以往更好的生活……”

“在你的布局和推动下……忍界持续了数十上百年……根深蒂固的某些黑暗面……确实在……明显地减少……”

听到这里，魔方的眼神微微一动，但依旧没有开口。

然而，斑的语气陡然一转，带上了洞悉世事的、充满疲惫与讽刺的冰冷：

“但……那只不过……是一时的罢了！！”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任何改革……在最初推行时……都会因为打破旧有框架……释放被压抑的活力……而产生……显著甚至惊人的效果……”

“就好像……当年我和柱间……最初创立‘一村一国’的忍村制度时……”

斑的眼中闪过一丝遥远的追忆，随即被更深的嘲弄取代：

“在最开始……战国时代那种……家族之间毫无底线、随时随地爆发的……残酷厮杀……确实明显地减少了……”

“人们以为……和平的时代……到来了……”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咳出几口暗红色的血块，才勉强继续说道：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柱间去世了……那些亲身经历过战国残酷、真心渴望和平的……第一代忍者们……也逐渐老去、死去……”

“新一代的忍者……在相对和平却暗流汹涌的环境中长大……他们未曾亲历切肤之痛……而那些掌握权力的……贪婪的老人……为了巩固权力、获取更多利益……”

斑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激烈的光芒，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却依旧嘶哑：

“战争……以新的形式……重新开始了！！

甚至……因为忍村制度将力量更集中地组织起来……战争的规模……与战国时代相比不仅没有缩小……反而……更加惨烈！！死伤……更加惊人！！”

他死死地盯着魔方，仿佛要透过那双轮回眼，看穿他内心的所有想法：

“人们……不会从历史中……真正学到任何东西！！

只要这个忍界中……还有‘人’这种生物存在……只要他们还有私欲、还有不同的立场与诉求……争斗就永不会停止！！

只要还有‘贪婪’、‘恐惧’、‘仇恨’这些情感……战争……就一定还会以各种形式……卷土重来！！”

斑耗尽力气般瘫软下去，胸膛剧烈起伏，但他依旧执着地望着魔方，嘶声问道：

“这就是……现实的……肮脏循环！！你……心中也明白……对吧？”

魔方沉默地听着斑这一长串愤世嫉俗的“临终赠言”，脸上的冰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紫色轮回眼中的光芒，变得更加深邃难测。

魔方终于再次开口说道：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斑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能……看得出来……你不是柱间那种……天真的理想主义者……”

“我刚刚说的……那些……你心中……也明白……甚至……可能思考过……更久……更深入……”

他眼中流露出一种奇异的、近乎恳求的神色。

那并非为了求生，而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这失败的一生、这偏执的梦想，在最后能得到某种“验证”或“了结”的答案。

“我想……听听……”

“面对我刚刚所说的……这一切……这无法根除的……人性之恶与历史循环……”

“你……所设想的那个……在我之后的‘世界’……该如何应对？”

“你所提出的……方案……其根基……究竟又能否……真正胜过……我所设想的那个永恒的……幻术世界……”

斑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微不可闻，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回光返照：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在你的眼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废墟之上，死寂再次降临，只有斑那微弱的喘息声，在风中飘散。

魔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枭雄，种种情绪在心中翻涌，最终，却奇异地沉淀为一种近乎平静的审视。

过了许久，魔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淡，却少了些之前的杀意，多了一丝陈述的平静：

“好吧。”

“就当是……给你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祷告’吧。”

魔方微微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天空，投向了某个遥远而清晰的未来图景。

他的声音在废墟上空清晰地响起，落在斑逐渐黯淡的意识中：

“我回答你的问题。”

“关于……”

“我所设想的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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