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她找金蝉子
第254章 她找金蝉子
须弥山,佛门净土,传说中擎天立地的世界之枢。
祥云缥缈处,山峰巍峨直插青冥,不见其顶,唯见山腰以上笼罩在柔和的金光与七彩的霞霭里。奇峰罗列,犹如佛陀伸出的千百只手掌,托举著琼楼玉宇般的梵宫佛刹。
只是此刻,那本该澄澈的空气中,却渗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孙悟空背著糖生,与陈光蕊并肩驾云,落在须弥山脚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前。孙悟空落地无声,动作轻得如同羽毛,生怕颠簸了背上的人。他微微侧头,声音是少有的低柔,」糖生,到山脚了,还疼得紧么?」
背上的少年身体软绵绵地伏著,额头滚烫,紧贴著孙悟空的后颈窝。那热度灼人,透过毛发直透肌肤。
糖生费力地掀开一丝眼皮,浓密的长睫颤动,露出底下黯淡无光的眸子,嘴唇干裂翕动,「师父,脑袋像要炸开了,我又看到了好多光头在念,嗡嗡嗡的————吵死了————」
陈光蕊已一步上前,探了探他滚烫的额角,触手处一片惊人的高热。他眉头紧锁,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忧虑,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粒冰蓝色、
散发著清冽寒气的丹丸,小心翼翼地喂进糖生口中,孙悟空认得,这是太上老君给他的另一颗金丹,只是,那丹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顺著糖生的喉咙滑下,糖生紧蹙的眉头似乎略略松了一瞬,意识又陷入昏沉。
这种等级的金丹入口,糖生的状态也只是好转,并没有痊愈,而看他的样子,这枚金丹也只是能压住一时。
看来,这糖生的情况十分不妙了。
「先压一压这毒火,」他的声音沉凝,」糖生,撑住,爹和师父定会找到法子救你。」
「你那丹药也就能顶上个把月,」孙悟空盯著糖生毫无血色的脸,语气焦灼,「这鬼地方看著就不对劲,赶紧上山,找到那劳什子小雷音寺才是正经。」
「走!」陈光蕊应道,目光扫过四周,那份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两人不再多言,沿著石阶,踏入了须弥山的阴影。山风穿林,吹得枝叶哗哗作响,前行不过百步,孙悟空脚步猛地一顿,金箍棒悄然滑落掌心,棍尖无声地点向石阶旁一片被踩倒的茂密草丛。
「有血气!」
陈光蕊心头一凛,立刻靠拢过去。拨开乱草,眼前景象让两人瞳孔骤缩。一滩暗红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涸,几只山蝇嗡嗡地盘旋其上。血迹旁,斜插著一柄沉重的青铜锏,清晰地烙印著一个古朴的「雷」字印记。
「雷部的制式兵刃,」孙悟空蹲下身,手指拂过那冰冷的锏身,眼神锐利如刀,「还是个天将级别的家伙用的。啧,谁这么大胆子,敢在须弥山对天庭雷将动手?还见了血。」
「恐怕不只是见血这么简单。」陈光蕊的声音更沉了,他的目光越过青铜锏,投向更深处的林荫。
两个人没有动用法力,而是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人发现,他们背著糖生,悄悄地向著须弥山的内部走去。
几步开外,一棵古松下,半截残破银甲胄碎片挂在枝桠上,再往前几步,另一处倾倒的灌木丛里,赫然躺著一只断臂!
断臂的残甲样式与那碎片如出一辙,断口处血肉模糊,筋骨狰狞外露,显然是被巨力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这景象无声,却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窒息。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山风鸣咽,和那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天庭雷部的天将,竟在这佛门圣山之内,被人杀得如此惨烈!这已不是寻常冲突,而是赤裸裸的宣战,向整个天庭的宣战!
「娘的!」孙悟空低啐一声,金箍棒在手中微微转动,周身绷紧,火眼金睛警惕地扫视著四周每一片晃动的树影,「这地方邪性,当心点,暗处怕是有硬茬子。」
陈光蕊默默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无言语,将昏迷的糖生护在中间,沿著石阶继续向上,每一步都踏得极其谨慎,仿佛脚下踩著的不是山石,而是随时会爆裂的雷池。
山道越发崎岖,林木也愈发幽深。头顶的祥云金光被浓密的树冠遮挡,光线黯淡下来。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一阵激烈的金铁交鸣之声,伴随著呼喝,隐隐从前方一处陡峭山坳的方向传来!
「有人在前面动手!」孙悟空耳朵微动,立刻判断出声源方向,「动静不小,至少十几号人!」
陈光蕊眉头紧锁,没有丝毫犹豫,「绕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糖生要紧。」
他只想尽快带著儿子远离是非之地,找到能救命的地方。
两人正要转向旁边一条更为隐蔽的岔道,山坳那边骤然传来一声暴怒的吼叫,「拦住左翼,别让他们结阵!」
这声音————陈光蕊脚步猛地顿住,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绳索绊住。那声音,竟带著一丝奇异的熟悉感。
「等等!」他一把拉住已经踏上岔道的孙悟空,显然已经想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不对劲!」
陈光蕊不再多言,直接潜入声音的来源。
山坳中的景象透过林木缝隙映入眼帘。
七八名身著制式银亮甲胄的天兵天将,正结成一个小小的圆形战阵,手中刀枪并举,光芒吞吐,显然训练有素。然而他们的对手,却只有两人。
其中一人,身形魁伟,穿著一件沾满尘土的赭黄袍子,乱糟糟的黄毛顶在头上,手里挥舞著一柄沉重的狼牙棒。
他动作大开大合,狼牙棒带著沉闷的风雷之声,每一次砸落,都逼得天兵们阵脚晃动。他口中还不断呼喝,」呔,看爷爷的棒子,挡我者死!」
虽是以寡敌众,却凶悍异常,正是许久不见的黄风怪。
而另一个身影,则灵动飘忽得多。那是个女子,一身素雅的白衣,纤尘不染,在这血腥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
她面笼轻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身法快得惊人,如穿花蝴蝶般在天兵阵型的缝隙里游走。
她手中并无兵刃,只是十指纤纤,翻飞如莲花绽放。每一次指尖轻弹,便有一道道极其细微的淡金色丝线无声射出,精准无比地缠绕上天兵的手腕。
被那金丝缠上的天兵,动作立刻变得迟滞僵硬,如同牵线木偶,挥刀砍下的动作硬生生停在半空,或是刺出的长枪莫名其妙地歪向一旁,瞬间破坏了战阵的严密。
一个天将怒吼著挥刀劈向白衣女子,刀光凛冽。女子身形微晃,妙到毫巅地避开锋芒,指尖金丝再现,闪电般缠上那天将的刀柄。天将只觉得一股奇异的粘滞之力传来,沉重的战刀竟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当啷」一声砸在山石上。
黄风怪觑得机会,狼牙棒带著恶风横扫而至,将那天将狠狠砸飞出去,撞在山壁上,喷出一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正面强攻吸引火力,制造混乱,一个侧面游走,以诡异莫测的金丝迟滞、破坏阵型。
七八个天兵天将竟被这二人压制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若非那白衣女子似乎意在制敌而非夺命,金丝缠绕之处并非要害,恐怕早已尸横遍地。
「够了!」一名看似领头的天将眼中又惊又怒,「妖孽!敢伤天兵,天庭必不饶你!撤!」
他心知再战下去凶多吉少,果断下令。残余天兵如蒙大赦,互相搀扶著,恨恨地瞪了黄风怪和白衣女子一眼,连滚带爬地沿著一条小路仓惶退去,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
黄风怪见敌人退走,将巨大的狼牙棒往地上一拄,抹了把额头的汗,对著白衣女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嘿嘿,痛快,这帮天兵天将,看著光鲜,真打起来也没甚了不得!多亏你「」
他话未说完,那双铜铃大眼猛地一瞪,凶光爆射,死死盯向陈光蕊藏身的山壁方向,厉声咆哮,「什么人鬼鬼祟祟?给爷爷滚出来!」
声音未落,他手中狼牙棒已化作一道狂暴的黄风,朝著陈光蕊所在的位置狠狠捣来,劲风扑面,吹得林木狂摇。
「呜!」沉重的破空声瞬间即至。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后发先至,如同撕裂阴云的闪电。孙悟空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陈光蕊身前,手中金箍棒斜斜一架。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响彻山坳。狂暴的气浪以双棒交击点为中心猛地炸开,将周围的碎石断枝尽数掀飞。
黄风怪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狼牙棒上传来,虎口剧震,双臂酸麻,魁梧的身躯竟被硬生生震得「噔噔噔」连退三大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山石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才勉强稳住身形。
尘埃弥漫中,孙悟空单手持棒,姿态从容,金箍棒稳稳地架住那沉重的狼牙棒尖刺,身形纹丝不动。他龇了龇牙,声音带著点戏谑,「黄毛老哥,几月不见,你这见面礼,可够热情的啊。」
黄风怪定睛一看,巨大的错愕浮现在脸上,随即化为巨大的惊喜,「怎么是你们?」
这时,那一直静立一旁的白衣女子也轻盈地走了过来。她眸光流转,在孙悟空身上微微一顿,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了然,随即更多地将目光投向陈光蕊,她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并未开口。
「黄风兄,别来无恙。」
陈光蕊对黄风怪点了点头,语气带著故友重逢的温和,但眉宇间那份沉重并未化开。他的目光越过黄风怪,带著询问,落在了那白衣女子的身上。
「无恙无恙,托兄弟的福!」
黄风怪爽朗地应著,随即注意到孙悟空背上昏迷不醒的糖生,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声音也低沉下来,指著糖生,语气充满关切和心疼,「陈兄弟,糖生他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唉,」陈光蕊沉重地叹了口气,眼中痛色难掩,」中了观音菩萨留下的暗算,非得来这须弥山不可。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他简单一提,显然不想在此地深谈。
「什么,又是那南海的————」
黄风怪闻言,黄毛都气得有些炸起,咬牙切齿,但看到陈光蕊的眼神,又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拍著胸脯,「放心,既然我老黄在这儿,绝不能让糖生娃儿出事,有用得著额老黄的地方,尽管开口。」
「多谢黄风兄仗义。」陈光蕊真心实意地道了谢,心中稍暖。
随即,他目光再次转向那始终沉默、气质清冷的白衣女子,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敢问这位是————」
黄风怪一拍脑门,连忙介绍,语气带著一种发自内心的敬重和维护,「哦哦!瞧额这记性!这位是————呃————」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选择了一个既尊重对方身份又不点破其根底的说法,「是我一位在灵山上的故交,一位————非常非常重要的故人,这次来须弥山,正是陪她来的。」
他转向白衣女子,声音放得低了些,带著询问的意味,「这位就是陈光蕊陈兄弟,那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背上的是他徒弟、陈兄弟的儿子糖生。」
白衣女子迎著陈光蕊的目光,她并未言语,只是对著陈光蕊和孙悟空点点头。
显然,点头只能算是大家认识了一下,黄风怪见气氛有些凝滞,连忙扯开话题,「其实我们来,是为了找一个人。」
山风似乎在这一刻也屏住了呼吸,卷著几片落叶打著旋儿落下。
「谁?」陈光蕊下意识地追问,心脏莫名地悬起,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向那白衣女子。
女子面纱下的神情看不真切,唯有一双清眸,在听到「找人」二字时,骤然亮起,似乎,她很关心要找的那个人。
其实,陈光蕊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女子,但是听到黄风怪介绍,这是灵山上的「旧相识」时,心里已经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现在说找人,当然是心中一紧。
黄风怪的声音在山坳里回荡,撞在嶙峋的山石上,带著一种穿透时光的沧桑,「金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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