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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6章 说句公道话


许宣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顺势以“破题之法”为由头,将话题引向更深处的经义讨论。

    一时间,书房内竟呈现出几分“坐而论道”的和煦氛围。

    谁能想到,片刻前还剑拔弩张的双方,此刻竟能相谈甚欢?

    傅天仇不自觉地抚须颔首,目光在许宣身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抛开立场成见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小教习,确实令他惊艳。

    “后生可畏啊”

    老人在心底暗暗感叹。

    即便是在帝都那个群英荟萃之地,也鲜少见到如此风采卓然的年轻人——更何况对方毫无家世依仗,纯粹是靠真才实学走到今天这一步。

    一丝复杂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你是不是太优秀了。

    难道那个崇绮小院长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茶过三巡,书房内气氛渐入佳境。

    陆耽见时机成熟,便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提起:“说来有趣,前些日子洛阳城里,竟有人把文曲星君像的案子往大人身上扯.”

    “砰!”

    青瓷茶盏被重重砸在案几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傅天仇面色陡然转冷,方才的和煦荡然无存。

    “简直荒谬绝伦!”老人拍案而起,花白胡须气得直颤,“老夫一生清正,竟被污蔑勾结这等淫祀邪神?!”

    即便再离谱的人都有朋友,他只是性格刚强,谈不上什么怪咖,自然也是知道一些事情。

    陆耽更是手足无措,暗悔自己莽撞。

    “大人息怒.”

    “息什么怒!”傅天仇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官袍下摆猎猎生风,“谁不知道文昌主仕途学问,文曲管才情风月?”

    他突然转身,指着自己鼻子怒道,“老夫这辈子连首像样的诗词都没有作出来过,年轻时连青楼门槛都没踏过半步,而且还有一对女儿都成人了。”

    “说我勾结文曲星君?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许宣险些笑出声来。这老头倒是实诚,连“作诗困难”、“情史空白”这样的短处都自曝出来以证清白。

    接下来老头就发起了狂风暴雨的攻势。

    “廷尉府是干什么吃的?!”老人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向虚空,仿佛在戳着某个看不见的政敌鼻梁,“这等荒谬绝伦的诬告都能立案,你们律博士是光会背《晋律》,不会明辨是非吗?!”

    “还有刑部!”傅天仇根本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卷公文,“去年苏州案的复核意见写得狗屁不通!老夫早就说过”

    最精彩的还在后头,就连御史也是无能的。

    简直是火力全开:“最可恨的就是御史台那群窝囊废!当年跟着老夫参人的时候个个义正辞严,现在呢?这种诬告都弹压不下去,莫非老夫离京后,你们都成了应声虫?!”

    陆耽被这劈头盖脸的训斥砸得晕头转向。

    他这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三朝老御史”的威力——这老头或许不擅长查案断狱,但论起骂人的功夫绝对是专业中的专业。

    那些排比句、反问句信手拈来,气势一浪高过一浪。

    现在局面竟完全反转了。本该代表廷尉府问询的陆耽,此刻反倒成了被审讯的对象。

    傅天仇正逼着他交代:为何中央衙门会对这等诬告坐视不理?是不是有人故意纵容?背后是谁在兴风作浪?

    “下官、下官实在.”陆耽支支吾吾,后背已经湿透。

    许宣终于轻笑一声,施施然加入战局。

    “傅大人一心为国,这其中定然是有人故意构陷。”他指尖轻叩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如这样——让陆学长把廷尉府收到的所谓‘证据’呈给您亲自过目,以大人明察秋毫之能,定能辨明真伪。”

    嘎~~~

    话音未落,书房内骤然安静。

    傅天仇花白的眉毛猛地一跳,方才还气势如虹的怒斥戛然而止。老人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着这个看似温润的年轻人——

    好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默默收回了先前的赞赏。这哪是什么谦逊后生?分明是个懂争斗的高手。

    想来炮制证据的人既然敢拿出去,那必然是有的,否则如何敢针对自己。

    而自己大概率也解不开这种招式,若是往常直接打成陷害即可。

    朝堂博弈从来不是讲证据的地方,而是比谁声势更壮、气焰更盛。

    比如汉朝时期的‘三公谣言奏事’,即三公府掾及公卿可根据传闻弹劾劾奏官员。

    这是明确合法的制度,由此开始往后御史正式获得‘风闻奏事’的权利,成为了封建监察制度的一部分。

    在这套游戏规则里别说初出茅庐的陆耽,就连许宣也得甘拜下风。

    于是圣父的打法也很简单,干脆跳出来,陆学长好歹也是跟着盛教书学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别忘了刑名是要讲证据的。

    只要把东西摆出来再让对方来辩驳,无论怎么说都会有几分苍白。

    毕竟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

    果然傅天仇的心态急转直下,失去了之前那种高位大员挥斥方遒的气度。

    接下来的交锋突然变得克制起来。三人竟真就那些荒诞的“证据”逐条讨论,傅大人甚至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某年某月某日的行踪。

    这就是刑名的强硬,区别于风闻奏事的力量。

    盛教授没有告退之时就是这么锤御史的。

    几炷香后陆耽也得到了该有的回应,这些已经足以交差。

    剩下的评断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当话题转向苏州郡守邓攸一案时,书房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此案调查一年有余.”傅天仇摩挲着案几上的卷宗,指节敲在竹简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老夫现在怀疑,问题的根源不在苏州,而在洛阳。”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那是多年御史生涯磨砺出的政治嗅觉。

    若换作从前早该拍案而起,用这份怀疑去弹劾刑部怠政、吏部渎职。

    但如今.

    老人低头看了看自己浆洗得发白的督办官服,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离京时看似加封实为贬谪的“扬州督办”头衔,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他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政绩,而非仅凭直觉喷人。

    许宣与陆耽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看出来了:帝都那帮人这手玩得真绝。

    既用督办之职堵住傅天仇的嘴,又故意把他派到最难查的案子上。

    这哪是委以重任.

    最终这场谈话的氛围直接降到了冰点。

    眼看气氛到这,许宣忽然轻叹一声,摆出一副仗义执言的模样:

    “我说几句公道话啊——”

    开始了,开始了。

    大家记住,一般说公道话的人基本都不是公道的人。

    “苏州案事关朝廷体面,既然朝堂诸公如此重视.”许宣眉头微蹙,作困惑状,“为何不派更专业的人来查办?”

    “还能为什么~~~”陆耽下意识接话,语气竟带上了几分许宣式的促狭,“自然是朝廷信任傅大人啊。”说完才惊觉失言,慌忙低头喝茶。

    傅天仇老脸一热。这记软刀子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可一年期限已过.”许宣继续补刀,脸上却写满真诚的忧虑,“这进度”

    话锋突然一转:“学生突然想起一句话,用在此时此地倒是恰当。”

    两人同时抬头,情绪各不相同。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许宣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柄软剑直刺要害。

    陆耽听得暗暗点头——这话既给足了老臣体面,又点破了问题的关键。

    用在此时则是说你虽然年纪大了可能还有点学问,但不擅长办事就别办了,交给能办事的人吧。

    急流勇退,未必不是真丈夫。

    傅天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骄傲如他,又怎甘心承认自己力有不逮?

    其实许宣原本想说的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这话看似是宽慰,实则就是更锋利的挑明老头这事办错了。

    但考虑到对方不是坏人,往后还可能会和宁采臣打交道,说不得还有一些更深的联系,就稍微放了点水。

    书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傅天仇的脸色在烛光下明灭不定,时而铁青,时而涨红。这位三朝老臣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煎熬——

    是固执己见保全颜面?还是放下身段寻求转圜?

    而许宣完成了这一击后就准备撤退了。

    儒家的招牌为什么先是于公,后是殷大学士?

    就是因为他们不只是能文能武手段众多,同时也心胸开阔,知人善用,不会排斥其他的手段。

    于公就不说了,已经和某个天魔合作的非常愉快。

    双方都打了几次团战,也有了一定的默契。

    殷大学士那边也没有嫌弃许宣送去的庆有和尚。

    在得知这和尚曾单枪匹马在蜀地硬刚许飞娘后更是抚掌大笑:“此乃天赐良将!”

    如今蜀中魔道都快被这“朝廷鹰犬”气疯了——那秃驴明明一身佛门正宗修为,偏偏专挑魔教分坛踹门。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只能天天在洞府里跳脚骂娘。

    反观傅天仇.

    已经出了傅家大门的许宣回头望了眼暮色中的影子,轻轻摇头。

    终究是格局所限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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