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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15:神与神父


11点,清晨的尾巴。

    教堂的晨祷早已结束,大多数人已经离开。

    洒入的阳光被教堂彩色花窗分割成斑斓碎片,一位老妇人坐在前排长椅,她的身旁,还有一位双目浑浊呆滞的男性老者。

    他呆呆望着某个方向,时而看向身旁的老妇人,露出一点亲近又生疏的矛盾模样。

    老妇人的手盖在他的手上,攥得很紧,两只手上的青筋在松弛皮肤下写满岁月。

    “保罗啊保罗”

    她朝面前的神父呢喃,听着十分疲惫。

    “我在,玛丽夫人,我在的。”

    保罗神父单膝蹲在老人面前,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她凉凉的手背。那突出的腕骨硌在他掌心,传递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医生说,我的手术不能拖了。”她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忧心,望着前方的基督受难像,“保罗,主.真听得见我们的祈祷吗?”

    “你看那天上的飞鸟,不种不收”保罗温和沉稳的声音随着手的轻拍,将安慰清晰地传达到她耳边,“天父尚且养活它们,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吗?”

    玛丽夫人抿紧干瘪的嘴唇,深深的泪沟夹带苦涩,她微微摇头:

    “我倒也不怕死真的不怕,只是我死了,他.又该怎么办呐”

    说话间,她抬起另一只手,无比轻柔地抚摸着丈夫布满老年斑的脸颊,好像要将这张面容永远印记在指尖。

    随着时光流逝,她已经没办法在丈夫浑浊的瞳孔找到自己的倒影。

    保罗神父喉头微动,眼神坚定:“直到你们年老,我仍这样;直到你们发白,我仍怀揣。主的怀抱始终不变。”

    “主啊.谢谢你,保罗神父。”

    玛丽夫人深吸一口气,仿佛从信仰中汲取了最后一丝力量,将满腹的伤怀艰难地压回心底。

    她从长椅上站起来,向着身旁的丈夫伸出了像是邀约的手,一如年轻时邀她共舞的姿态。

    “亲爱的,该回家了。”

    老者迟缓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彩窗上斑斓的圣徒像,既好奇又恐惧,像一个闯入陌生地方的孩子,仿佛是头次来到这个他实际已经来过千百回的地方。

    他喉结滚动着发出无声的呜咽,最终将干瘦手搭进玛丽掌心。

    然后,巍巍颤颤地一点点站直身体,紧紧地依偎在妻子身旁,这时候,从他身上散发的不安才稍稍退散了些许。

    “请慢走,你以恩典为年岁的冠冕。”

    保罗神父将他们送到教堂门口,站在光影的交界处,目送着这对相互搀扶、步履蹒跚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玛丽夫妇是教堂的虔诚信徒,可以说是看着保罗长大的。

    目睹岁月如此无情地侵蚀着他们,保罗胸口发闷,有点恍惚地回到圣坛,指尖抚过上面摊开的圣经。

    “.”

    保罗这时候余光才瞥见,在后排的长椅角落,柱子旁边,端坐着一个人影。

    他无声无息,让保罗一时间都忘了之前这个座位上有没有这个人存在。

    保罗整理了下衣袍,合上圣经,朝着那个人影位置走去。

    那是一个陌生中年男人,脸上有点斑驳伤痕,约莫四五十岁,头发花白,胡子邋遢,看得出来它的主人没有一点打理的心思。

    他穿的是一套略显古板的灰蓝色工装衬衫,像钉在了那个座位上一样,默然无声地盯着视线尽头的基督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裸露的手背上,一个模糊的十字架纹身,被无数条纵横交错、如同蜈蚣般凸起的狰狞疤痕撕裂得面目全非。

    “愿平安与你同在。”保罗在同一张长椅,和男人相隔大约一个人的位置坐下,主动打起招呼,“不论这里是否空旷,十字架都不会错过每一位信徒的起祈祷.你有想让它捎给上帝的话吗?”

    男人的视线仍焊在圣坛上方的十字架。

    “祂说爱世人。”中年男人的声音符合他形象的沙哑,“你信吗?”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保罗熟练地引用经文,语气笃定,“我自是信的,但爱的表现,并非溺爱,你可以.”

    “那是爱?”男人突然打断,头颅以机械般的角度转向神父,“还是高高在上的观赏?”

    保罗看到了他的眼神,这种眼神其实他见过很多,那些被生活碾碎、被信仰背叛、被绝望吞噬的灵魂,眼底深处往往都燃烧着类似的愤怒。

    “因为我的轭是容易的,我的担子是轻.”保罗试图用经文安抚。

    “够了。你不用跟我引经据典,我听过太多遍了。”男人低头看着他手上的圣经,“你知道神父的职责是什么吗?”

    保罗并未因对方的无礼而愠怒,依旧保持着心平气和:“迷途羔羊的牧羊犬,原文我想你也清楚。”

    “羔羊啊”男人轻轻点头,“若是那牧羊犬,是狼假扮的呢?上帝会亲手拧断他的脖子吗?”

    保罗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凡不结好果子的树,就砍下来丢在火里。神的火会洁净一切污秽。”

    男人发出一声类似呛咳的压抑闷笑。随后猛地起身,不再看保罗一眼,朝着门口走去。

    “神父。”男人在门廊顿步,大门的逆光将他削成一道焦黑模糊的影子,“我试过交托给神。”

    “但我没等来那把火.神啊,祂对人间无能为力。”

    话音落下,男人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保罗神父站在原地,没有挽留,也没有回应,只是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的离去。

    超凡的出现对世界的冲击很大。

    普通人可能只是在短视频上感叹一二,然后该干嘛干嘛,但身为神职人员,他的体会要深切许多。

    教会里但凡年代久点的东西,都被官方美其名曰借走了。

    而且不仅仅是受到的官方重视程度,更多还是来自信徒方面,一般会因此产生两种极端情绪。

    要么就是信仰因此变得更加牢固,原本不信教的人也投入到了上帝的怀抱,只是这些人抱着的功利性相当强,就是奔着神迹与得利而来。

    要么就是信仰崩塌,觉得现在出现的超凡都跟上帝无关,或许这世界就不存在上帝。

    总体第一种更多,不过刚刚那个男人显然不是这种。

    保罗摇摇头,将这些思绪压下。

    他对此无能为力,他依然坚信上帝的存在,或许.正是上帝的仁慈,才将那富士山喷发、妖魔横行的灾难,暂时限制在了日本?他只能在心中默默为那片土地上的信徒祈祷。

    阿门。

    郊外。

    破旧的二手车在布满车辙的土路上颠簸,最终停在一座略显荒凉的农场门口。

    抵达目的地后,男人将车子随意停在门口,怔怔坐在车上看着那栋房子敞开的大门好一会,才打开车门。

    屋子的布置相当温馨,典型的美式别墅田园风格。

    各种日常用品还算整齐地摆放,不是特别整齐,但充满了生活气息,好像就在刚刚,一家人才在里面整整齐齐吃过饭似的。

    男人步履很小,一点点地经过门口,走进了餐厅。

    一道西装革履的背影挺立地站在窗前,从上到下透露着昂贵的富人气息,好像靠近一点,都能嗅到钞票的油墨味了。

    “很高兴你选择相信我,亚瑟。”

    伊森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标准。

    以往亚瑟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虚伪笑容。

    他没有立即接话,只是用手轻轻抚摸着餐桌上的杯具,一尘不染。

    这并不合理,唯一的解释便是在他来之前,伊森找人对这里进行过一番清洁,而且布置得相当用心。

    他轻轻挪开主位的椅子,慢慢坐了下去,但不敢完全落下,只敢挨了半边屁股。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五年前的气息,烤面包的香气、妻子温柔的低语、儿子开心的笑声只是温馨的回忆没有持续多久,那个决定卖掉农场的午后争吵声,瞬间刺破幻象,清晰地在耳边炸响:

    “听着,亚瑟,我们必须卖掉农场!再这样亏本下去,我们只会连电费都交不起!”

    “.亲爱的,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家里的情况没人比我更清楚!现在卖还能值点钱!亚瑟,该醒醒了!”

    “爸爸.”

    “孩子,我和你妈妈要谈点重要的事,你先回房间,好吗?”

    “.好。”

    儿子失落离去的背影,成了他记忆中最后清晰的画面,如同玻璃般碎裂。

    亚瑟睁开了眼,将滚烫的情绪尽数压下。

    “只要你满足我的条件,我前面说的那些要求,我都能答应。”

    伊森目光从他放在膝盖上紧握的拳头扫过,落座到他的对面。

    “满足你的条件,对我而言很轻易,我不打算瞒你。”

    “但我也不想要一把失控的刀。”

    亚瑟摇头:“我很清醒。”

    伊森不置可否,从一旁的公文包拿出来了几张纸,轻轻一撇,在血气的托举下,落到了亚瑟的面前。

    “吉欧根神父的一切,都在这里。你会让我看到你的清醒,对吧?”

    亚瑟双手压在文件上面,细细抚摸:“答应你的,我会做到。在游戏里面,我会站在你这边,即便你十恶不赦。”

    伊森只是笑笑。

    “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游戏通关之后的你,才有那么一点对抗这个社会,对抗根深错节的利益集团的资格但若是你在这之前死了,便什么都不是。”

    “你的仇恨,你的执念,一文不值。没人会替你报仇。”

    亚瑟翻开文件,逐字逐句看着:“冲动的代价我承受了五年,明白机会的重要。”

    伊森没再说话,直接离开了这栋房子。

    亚瑟就这么一直坐在餐桌上,太阳光线一点点倾斜,恍然不觉。

    他仔细阅读文件,直到把一切细节都深深记下后,才将其放下。

    而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近黄昏。

    五年前,亚瑟的儿子自杀。

    他难以接受这个噩耗,在他看来,自己的孩子一向开朗,怎么会走到自杀这一步呢?尤其在他看来,这种自杀简直是毫无征兆。

    当然,事后回想起来,其实已经有了不少不对劲的地方。

    妻子在巨大的打击下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不久后,在一个冬夜,她驾驶的汽车失控冲出了公路,直到天亮才被人发现,早已没有了气息。

    接连丧子丧妻,亚瑟变得愈发沉默,寻找答案成了支撑他活下来的动力。

    他根据一些线索,找到了儿子的同学,在他的追问下,隐约察觉到了这可能跟附近的教堂有关。

    随着调查的深入,纵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已经足够他得出结论了。

    一个最糟糕的猜想。

    使得自己儿子自杀的凶手就是教堂的神父,吉欧根。

    而可笑的是,葬礼还是吉欧根来主持的。

    当时他还感谢神父,把自杀委婉说成了抑郁症悲剧,完全没有想到,神父就是元凶。

    他一个父亲,竟然让一个凶手主持了被害者儿子的葬礼,并向其致谢。

    每每想到这一点,亚瑟都感到儿子的亡魂在无声地控诉着他,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极致的愤怒冲垮了理智,亚瑟抓起家中那把老旧的猎枪,冲进教堂,找到了吉欧根神父。

    在激烈的争吵和对质中,枪响了。

    神父和一个试图阻拦他的信徒倒在了血泊中,然后他被更多人给制止了。

    由于缺乏关键证据,吉欧根神父并未受到法律严惩。

    而当亚瑟因伤人罪刑满释放时,那个恶魔早已离开了原来的教区,如同人间蒸发。

    就在亚瑟陷入更深的绝望,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时,那个神秘的游戏选中了他。

    银杯庄园这个游戏目前已经进行到了五轮。

    半天前他在教堂时候,就是刚结束的第五轮游戏。

    但在第二轮的时候,伊森就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亚瑟眼中那根本无法掩饰的仇恨。

    于是游戏间隙,伊森巧妙地避开了规则限制,向他传递了信息。

    “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这话巧妙地没有违反游戏的规则,并且还通过了手指,传达了他的联系方式。

    刚刚出狱的亚瑟没有太多犹豫,直接联系上了伊森。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会面。

    伊森提供仇人的信息,亚瑟自愿在游戏中成为伊森的棋子。

    或许现实当中,他也是一枚棋子,不过他对此并没有太过在乎。

    现在的人在他眼里只有三种。

    帮他报仇,都是好人。

    不管闲事,都是路人。

    拦他报仇,都是仇人。

    感谢“钰雨星泷”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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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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