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暴毙的德阳公主

夜，更深了。

从慈宁宫出来，冰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两道被拉得极长的、孤寂的身影。

萧决紧紧握着袖中的“黑龙簪”，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要刺穿他的皮肉，直抵骨髓。太后的密令，既是复仇的利刃，也是封口的枷锁。她用宁王的命，来换取他对那个更大秘密的沉默。

这是一场肮脏的、属于皇家的交易。

而他，别无选择。

“在想什么？”苏晚璃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那双清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担忧。

萧决没有看她，只是望着远处宫墙的黑影，声音沙哑：“我在想，这座宫殿，究竟还埋葬了多少罪恶。”

苏晚璃的心，被他话语中的苍凉刺得生疼。她正要开口，前方，一个提着宫灯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仿佛见了鬼一般。

“靖……靖王殿下！苏提刑！”那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萧决的眉头瞬间拧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在这风雨飘摇的夜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是一场新的风暴。

“何事惊慌？”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德阳公主……德阳公主她……薨了！”小太监带着哭腔，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德阳公主！

萧决和苏晚璃的瞳孔，同时猛地一缩！

德阳公主萧云曦，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嫡出公主，皇后的心头肉，年方十七，刚刚议定了与镇国大将军之子的婚事，是整个大雍最耀眼、最尊贵的明珠。

她怎么会突然……死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公主的贴身宫女发现公主没了鼻息，怎么叫都叫不醒！”小太监语无伦次地禀报着，“太医院的院判已经赶过去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哭得快要晕厥过去，是……是陛下，亲自下令，命奴才火速前来，请王爷和苏提刑……立刻前往长乐宫！”

皇帝亲自下令。

而且，是同时请了他们两个人。

这绝不是简单的“恶疾暴毙”！

萧决那颗刚刚被仇恨与迷茫填满的心，瞬间被一股冰冷的理智所占据。他立刻意识到，德阳公主的死，在这个节骨眼上，绝非偶然！

这很可能，是敌人发起的，又一轮攻击！

“备驾，长乐宫！”萧决没有丝毫犹豫，冰冷的命令划破夜空。

长乐宫，德阳公主的寝宫。

往日里欢声笑语、温暖如春的宫殿，此刻却被一片死寂和悲戚所笼罩。宫女太监们全都跪在殿外，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萧决和苏晚璃一踏入殿内，一股浓重的、令人心悸的悲伤便扑面而来。

皇后一身狼狈，发髻散乱，早已没了往日的端庄仪态，正伏在床边，被几名宫人死死架住，才没有扑到床上。而皇帝，则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帝王的怒火与一个父亲的巨大悲痛。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决儿，晚璃，你们来了。”皇帝转过身，那双深沉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去看看你妹妹。”

萧决和苏晚璃走到床边。

只见德阳公主安静地躺在锦被之中，面色红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只是做了一个甜美的梦。若不是她胸口再无起伏，任谁也无法相信，这竟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太医院的院判，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正跪在一旁，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回话：“回……回禀陛下，臣……臣无能。公主殿下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无中毒迹象，脉象……脉象在臣赶到时便已全无。依臣看，公主殿下……像是突发恶疾，心脉骤停而亡。”

“恶疾？”皇后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声音凄厉，“胡说！曦儿下午还与本宫一同用了晚膳，活蹦乱跳，怎么会突然就得了恶疾！定是有人害她！定是有人害了我的曦儿！”

“母后息怒。”萧决沉声安抚，随即转向苏晚璃。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晚璃的身上。

这个在短短数月内，以一手神鬼莫测的验尸之术名动京城的女子，此刻，成了皇后唯一的希望，也成了皇帝最后的倚仗。

苏晚璃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她戴上从不离身的特制手套，俯下身，开始进行初步的检验。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公主冰冷的脸颊，探过她的颈动脉，翻开她的眼睑，检查她的指甲……每一个动作，都专注而肃穆，带着一种不容打扰的神圣感。

片刻之后，她直起身，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中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公主殿下，不是病逝。”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皇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晚璃！你……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苏晚璃的目光，扫过公主那安详得近乎诡异的睡颜，最终，落在了床头那个雕刻着精美兰花纹样的紫檀木香薰炉上。

炉中的香料，早已燃尽，只留下一撮灰白的香灰。

她缓缓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话：

“公主殿下，是被‘美梦’杀死的。”

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缩，厉声问道：“此话何解？！”

苏晚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那香薰炉前，用镊子夹起一点残余的香灰，放在鼻尖轻嗅。

随即，她抬起头，清亮的目光穿透了重重迷雾，仿佛已经看到了凶手那张隐藏在暗处的、得意的脸。

“回皇上，若臣没有猜错，这香料之中，被人混入了一味极其罕见的、能致人深度昏睡的草药。而真正杀死公主的，是她盖着的这床——”

她猛地掀开那床华美的云锦被，露出了下面铺着的、一张平平无奇的丝质床单。

“——这张用‘天蛛丝’织成的床单！”

“此物看似寻常，却密不透风。公主在深度昏睡中，口鼻被其长时间覆盖，最终……”

“因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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