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书房内的烛火，静静燃烧。

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重，但笼罩在萧决身上的那股毁灭性的风暴，已经彻底平息。他不再是那头被愤怒驱使的困兽，而是化作了一柄藏入鞘中的绝世凶刃，所有的狂暴都已内敛，沉淀为更加危险、更加深不可测的锋芒。

苏晚璃没有离开，她就站在他身侧，陪他一同看着窗外的黑暗。她知道，刚才的安抚只是第一步，是为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战争，校准好将帅的心态  。

“宁王经营多年，‘影阁’的势力盘根错节，绝非寻常的杀手组织。”萧决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冰冷，“它就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渗透在朝堂内外。直接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我明白。”苏晚璃点了点头，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理性的光辉，“一个组织，就像一个活物。有大脑，有四肢，也有负责输送养分的血脉。宁王是大脑，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和探子是四肢。而支撑这一切运作的，必然是庞大的资金和情报网络，这就是它的血脉。”

她走到书桌前，那里堆放着从主考官自焚案中查获的卷宗  。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直接去砍它的头，那会让我们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要做的，是成为最高明的医师，先找到它的脉络，然后一根一根地，切断它的血管，斩断它的手脚。当它变成一个无法动弹的空壳时，我们再来取它的性命，便易如反掌。”

萧决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眼中那冷静而自信的光芒，心中的激荡彻底化为一片清明。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将一场血腥的复仇，剖析得如此冷静，如此……科学。

这正是苏晚璃最吸引他的地方。她总能在他被仇恨蒙蔽时，为他拨开迷雾，指出一条最精准、最致命的道路  。

“你说得对。”萧决沉声道，“皇城司内，我有一些绝对信得过的人。我会让他们暗中调阅近五年来所有悬而未决的命案，以及所有针对太子和我党羽的案件，寻找‘影阁’的行事规律和蛛丝马迹。”

“这还不够。”苏晚璃摇了摇头，“‘影阁’行事缜密，留下的痕迹必然极少。大海捞针，效率太低。我们必须从已知的地方入手。”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份主考官自焚案的卷宗上。

“宁王为了自保，抛出了一个弃子。这个弃子，就是我们最好的突破口。”苏晚璃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顺着这条线，一定能摸到‘影阁’的一处据点，或者一个更上层的联络人。”

“本王已经派人去查了，但那人嘴很硬，而且宁王做事，向来不留活口。”萧决皱起了眉。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能说出更多的秘密。”苏晚璃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死了，但他的住所、他的人际关系、他的资金往来……这些都是线索。只要查，就一定能找到破绽。”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芒——那是属于猎人的，对猎物志在必得的光芒。

他们不再言语，而是不约而同地俯下身，开始翻阅桌上的卷宗。一个凭借着对这个时代权力斗争的深刻理解，一个运用着超越时代的犯罪分析逻辑，两颗顶尖的大脑，在这一刻高速运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烛火噼啪作响。

萧决看着灯下苏晚璃专注的侧脸，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那双平日里握着手术刀、冷静到近乎无情的手，此刻正以一种优雅而迅捷的姿态，翻阅着记录着阴谋与死亡的纸页。

他心中一动，伸出手，覆在了她微凉的手背上。

苏晚璃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晚璃，”萧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此行凶险，你……”

他想说，你可以不必卷入这最黑暗的漩涡。

然而，苏晚璃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反手握住他的大掌，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萧决，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吗？”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是我们。是我们此行凶险。”

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我们。

从她决定为他查清旧案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绑在同一条战船上的命运共同体  。

萧决的心，被这两个字重重地撞了一下。他不再多言，只是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将她掌心的温度，牢牢地攥在自己手中。

就在这时，苏晚璃的目光突然凝固，她另一只手的食指，停在了一份供词的末页。

那是一个在主考官案中，被迅速定罪并处死的下级官员的卷宗，看似毫无疑点。但在他名下财产的记录中，有一笔不起眼的记录——京郊，一座早已废弃的“织染作坊”。

“萧决，你看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书房的沉寂。

萧决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织染作坊……需要大量的水来清洗布料，也需要足够偏僻的地方来处理染料产生的污水和气味。

这，是一个处理血迹和尸体、进行秘密活动的完美掩护。

一个被宁王抛出的、早已被遗忘的弃子。一处看似毫无价值、早已被废弃的产业。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被苏晚璃精准地串联了起来。

萧决抬起头，与苏晚璃对视。

他们都明白，反击的号角，已经吹响。

这场战争，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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