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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秦淮茹铩羽而归!韦东毅出任务收猪!


中院西厢房门口,贾张氏坐在小马扎上,手里的针线活早停了。

她佝偻着背,一双浑浊的三角眼透过老花镜片,死死盯着那辆新车和车把上的帆布包,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针。

她嘴里无声地蠕动着,恶毒的诅咒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出。

凭什么?凭什么易中海这老绝户捡了这么个便宜儿子?

凭什么这小子刚来就骑上了自行车?

那包里鼓鼓囊囊的,肯定是从乡下捞回来的好东西!

秦淮茹那没用的东西,守着傻柱那个饭盒就知足了?眼皮子忒浅!

这韦东毅才是块大肥肉!

一个二十出头、没经过女人的毛头小子,能有多大定力?

只要秦淮茹肯豁出脸皮去贴……

贾张氏越想越气,越气越恨,干瘪的手指死死捏着鞋底,仿佛那就是一大爷易中海的脸皮。

易中海?呸!

接济点棒子面就想抹平东旭那条命?

做梦!

她贾家吃他易家的,那是天经地义!

远远不够!

这韦东毅,迟早也得变成她贾家的血袋子!

她仿佛已经看到傻柱的饭盒和韦东毅的乡下“土产”一起摆上自家饭桌的情景,心里那口憋了许久的恶气,竟诡异地顺溜了一些,嘴角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扯出一个令人发毛的冷笑。

易家屋里,炉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一大妈见父子俩回来,脸上立刻绽开笑容,手脚麻利地接过易中海脱下的外衣挂好,又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棒子面粥:“饿了吧,快吃吧。”

她转身又去拿窝头,动作间满是关切。

聋老太太坐在靠里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个小暖炉,笑眯眯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韦东毅喝了一口粥,粗糙的玉米面喇着嗓子,窝头也硬邦邦的没什么滋味。

他放下碗,神色郑重地看向父母:“爸,妈,有件事得跟您二老先打个底。”

易中海和一大妈都停了筷子望向他。

“往后我下乡,可能会顺带手给自己家捎点东西,鸡蛋啊,山货啊,都有可能。”韦东毅声音平稳,“跟外面,咱就说是公社干部或者老乡看咱实诚,硬塞的,推脱不过才收下的。东西呢,我会自己掏钱,但这话说出去总归不太好听。”

他顿了顿,语气更严肃几分,“这些东西,咱自家留着吃用,千万别转手卖给任何人。要是街坊邻居求到您二老头上,想让帮忙指带点什么,甭管是谁,一律推了,就说厂里管得严,不敢。”

“自己顺带买点不打紧,真让人捅上去,顶多挨顿批评教育,写个检查。”韦东毅看着父母骤然紧张起来的脸色,把后果点得更透,“可要是替外人带东西,性质就变了,搞不好就得扣上个‘投机倒把’的帽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投机倒把”四个字像冰锥子,瞬间扎透了易中海夫妇那点朴素的认知。

一大妈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不能!东毅你放心,妈懂!咱绝不干那糊涂事!谁来说也不行!”

易中海更是重重放下筷子,斩钉截铁:“对!厂里的一针一线咱都不沾,何况是这种犯原则的事!往后缺啥,爸给你淘换,歪门邪道的心思,一点都不能动!”

一直笑眯眯看着的聋老太太,这时才慢悠悠地开了腔,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我孙儿是个明白人。这口子,就得提前扎紧喽。人情是人情,规矩是规矩。心里有杆秤,脚底下才稳当。好,好!”

她连说了两个“好”字,满是赞许。

……

贾家屋里,气氛却是另一番光景。

昏黄的灯泡下,棒子面粥的稀汤寡水映着几张没什么油色的脸。

秦淮茹刚放下碗,就被贾张氏一把拽进了里屋。

门帘子刚落下,贾张氏那压低的、带着急切和阴冷的声音就喷到秦淮茹脸上:“看见没?自行车!新崭崭的!车把上那包,鼓着呢!这韦东毅,就是座金山!你还磨蹭什么?赶紧给我贴上去啊!”

秦淮茹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她揉了揉被拽疼的胳膊,声音透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妈!您当我不想?可您也得看看有没有门缝儿给我钻啊!”

她想起昨晚,自己瞅准韦东毅不在家的空档,拿着块抹布想去他屋里“帮忙收拾收拾”,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大妈堵了个正着。

一大妈手里也拿着抹布,眼神像两把刷子,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目光里的警惕和疏离,冰碴子一样。

一大妈话都没说,直接用身体挡在门前,那姿态,分明是防贼!

秦淮茹当时脸上臊得通红,只能讪讪地退回来。

“您是没看见一大妈那眼神!我昨晚就想去看看韦东毅屋里有什么活儿能搭把手,刚到他门口,一大妈就在里面收拾呢!瞧见我,二话没说,那脸拉得老长,防贼似的就把我撵出来了!好像我能把韦东毅吃了似的!”

秦淮茹越说越觉得憋屈,“还有那老太太,别看她整天笑眯眯坐那儿,那双眼睛毒着呢!有这两尊门神守着,我连韦东毅的边儿都摸不着!您让我怎么贴?”

秦淮茹喘了口气,看着贾张氏那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心一横,把话挑得更明:“妈,我看您还是趁早收了这心思吧!咱们能把傻柱那饭盒稳稳攥在手里,一家子饿不着,已经是烧高香了!韦东毅这块肉,它香,可它扎嘴,咱吃不着!硬往上凑,惹毛了易中海和老太太,再把傻柱这边给搅和黄了,那才叫鸡飞蛋打!”

这一番话,像一盆兜头的冰水,泼在贾张氏那颗被贪欲烧得滚烫的心上。

她脸上的急切和兴奋瞬间凝固,眼神里闪过一丝被点醒的茫然和随之而来的不甘。

贾张氏沉默了几秒,肩膀似乎都塌下去一点,浑浊的眼睛里翻腾着算计落空的懊恼和对聋老太太本能的忌惮。

她咂摸了一下嘴,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认命般的恨恨:“…也是我…想左了。这小崽子,跟傻柱那缺心眼的不一样。易中海两口子这是把他当眼珠子护着,当亲儿子养呢!后头还有个老不死的老太太坐镇…那老东西,眼毒心更毒,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能让你近韦东毅的身才怪!”

提到“老太太”,贾张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右边肩膀那陈年的旧伤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在这四合院里,她贾张氏撒泼打滚谁也不怵,唯独对上聋老太太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心里就止不住地发虚,那是刻进骨头里的畏惧。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傻柱那特有的大嗓门。

“哟,都围着说什么呢?东毅兄弟那自行车?”傻柱的声音在院当间的水龙头旁响起,他正把一个铝饭盒塞给“闻傻起舞”的秦淮茹。

听见邻居们议论韦东毅的新车,他浑不在意地一撇嘴,嗓门洪亮地扔出一个更大的炸弹:“嗐!一辆自行车有啥新鲜的?你们是没瞧见!东毅兄弟还会开小汽车呢!今儿一大早,天还擦黑呢,我上班路过厂门口,嘿!就看见东毅兄弟开着他们科里那辆小吉普,‘突突突’地冒着黑烟,下乡采购去了!那架势,威风!”

傻柱的话,像在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滋啦”一声,整个院子瞬间炸开了锅!

“啥?小汽车?”

“韦东毅会开车?”

“我的老天爷!他才参加工作就开上小汽车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

连秦淮茹接过饭盒的手都僵在了半空,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傻柱。

司机!这年头,司机是什么概念?

那是技术活,是铁饭碗,是能跟领导说得上话、前途无量的金疙瘩!

韦东毅会开小汽车这事,简直像在四合院平静的水潭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掀起的巨浪瞬间淹没了所有关于自行车的话题,牢牢霸占了全院八卦的头把交椅!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羡慕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

此刻,引发全院轰动的中心人物,正坐在易家温暖的灯光下,对着桌上那碗棒子面粥和半个杂合面窝头发愁。

粥稀得能照见人影,窝头粗糙剌嗓子,嚼在嘴里,一股子生玉米面和麸皮的味儿直冲脑门。

勉强咽下一口,胃里就泛起一阵抗拒的酸涩。

在几十年后,人们追捧粗粮,说它健康。

可那是因为后世的人肚子里油水太足!

搁在这六十年代,肚子里本就空空荡荡,刮不出一星半点油花,再顿顿吃这玩意儿,嘴里真是能淡出鸟来,任谁也说不出半个“好”字。

韦东毅来自那个物资丰沛的时代,偶尔也吃点粗粮换换口味。

可像现在这样,一日三餐,顿顿如此,连着吃上一个礼拜,那点对“健康”的追求早被磨得渣都不剩,只剩下生理性的反胃。

他放下硬邦邦的窝头,思绪飘向了意识深处那个巨大的秘密——超市空间。

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米面粮油,肉蛋奶蔬,应有尽有。

可怎么把它们安全、合理地拿出来,让老太太、爸妈和自己都能吃上点顺口的,却成了眼下最大的难题。

直接拿出来吃?只要不往外卖,关起门来自己消耗,似乎天经地义。

可问题在于,这绝非韦东毅一人独享那么简单。

他想让辛苦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尝尝真正的红烧肉,想让勤俭节约惯了的易中海夫妇也沾点油星。

然而,这简单的愿望,操作起来却处处是雷。

就拿猪肉来说。

这年头老百姓吃的都是本土的黑毛猪,皮厚肉紧,膘也厚实。

超市空间里那些白条猪,皮薄肉嫩,脂肪层薄,颜色、口感截然不同。

老太太他们吃了一辈子黑猪肉,嘴刁着呢!

一口下去,准能尝出不对劲。

到时候怎么解释?说是新品种?乡下收的稀罕物?

这谎话得费多少唾沫去圆?

圆不过去,被误会成偷拿了轧钢厂的东西,那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猪肉尚且如此麻烦,空间里那些这个时代国内压根没有的东西——花花绿绿的包装食品、进口的洋酒、巧克力、糖果、饼干、水果,就更成了烫手山芋。

一旦露了痕迹,被有心人瞧见,扣上个“私通外国”、“里通外国”的罪名,那真是要吃枪子掉脑袋的!

超市空间像个巨大的宝库,可宝库的大门却被一把名叫“时代”的巨锁牢牢锁住。

钥匙虽有,却得万分小心,一点点试探着去开。

好在,自己披着采购员这层皮。

下乡,深入地方,就有了相对自由的活动空间和相对合理的解释渠道。

这或许是唯一能稍微松动那把巨锁的机会。

慢慢来吧,总能找到缝隙,让家里的日子,一点点好过起来。

韦东毅看着碗里那黄乎乎的粥,胃里一阵翻搅。

这一个礼拜顿顿二合面、棒子面,吃得他脸都快成菜色了。

……

时间一晃,韦东毅在采购三科已干满一周。

日历翻到星期六,这是他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周末。

这年头,普通工人可没什么周末双休的概念。

机器不能停,生产不能断,想喘口气?得打报告申请调休。

不过采购三科是个例外。

只要你能把每月那要命的采购指标扛回来,天天躺家里睡大觉也没人管你!

只需每天一早去董华文那儿打张“外出采购”的条子,就能光明正大地“消失”。

当然,韦东毅骨子里还保留着后世对周末的惯性期待。

他琢磨着,今天高低得给自己放个假。

反正每月那两百斤肉的指标,对他而言并非天堑。

只要小心操作,利用好超市空间,完成指标的同时还能拥有大把自由支配的时间。

这种“半自由”的状态,足以支撑他安稳过渡到那个变革的年代。

想想未来十几年可能的悠闲,韦东毅心情难得地松快了些。

然而,他这份对周末的憧憬,如同清晨草叶上的露珠,还没来得及在晨光中闪耀,就被一阵急促粗暴的拍门声砸得粉碎!

“东毅!东毅!醒醒!快开门!”门外是张勇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火急火燎,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别睡了!科长有急事,点名要你!十万火急!”

韦东毅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残留的那点睡意瞬间跑光,趿拉着鞋冲到门口拉开插销。

晨风裹着张勇的身影猛地灌了进来。

张勇满头大汗,一把抓住韦东毅的胳膊:“快!麻溜的!跟我走!科长办公室,有紧急任务!野猪!霞云岭那边下来野猪了!”

“野猪?!”韦东毅心头猛地一跳。

在这个肉食极度匮乏的年代,野猪代表的不是后世的保护动物,而是活生生的、极其珍贵的肉源!

他二话不说,抄起椅背上的外衣往身上一披,“走!”

两人冲出屋门,蹬上停在院里的自行车,顶着微凉的晨风,朝着轧钢厂方向猛蹬。

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急促的“咯噔”声。

冲进采购三科办公室,还没喘匀气,就见董华文像头焦躁的困兽,正背着手在屋里快速踱步。

一见韦东毅,他眼中精光爆射,一个箭步冲过来,几乎是拽着韦东毅的胳膊就往外拖:“东毅!快!跟我走!去霞云岭公社,大西沟村!”

韦东毅被他拽得踉跄一步,一边疾步跟上一边急问:“科长,大西沟?真有野猪?”

“千真万确!”董华文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刚接到的信儿!一群野猪昨儿夜里从老林子蹿下来祸害庄稼,被大西沟的民兵队给围了!超过百斤的就有三头!这节骨眼上,肉就是命!消息捂不住,去晚了,猪毛都捞不着!”

他脚步不停,嘴里飞快地交代,“车钥匙我拿了!你只管开!开稳当点,更要开快点!这趟要是能成,我亲自给你请功!”

“明白!”韦东毅精神一振,伸手接过董华文抛来的那把沾满油污的粗犷钥匙。

两人旋风般冲下楼。

后勤部后院角落,那辆被董华文称为“功勋”实则形同废铁拼凑的老爷吉普,正歪歪扭扭地趴在那里。

董华文手脚并用,把后斗里那些破麻袋、烂木板一股脑全掀了下去,为即将到来的“大货”腾地方。

韦东毅则麻利地钻进驾驶室,钥匙狠狠捅进那几乎被油泥糊死的钥匙孔,用力一拧!

“突突突——哐啷!哐啷啷——!”

一阵仿佛垂死巨兽挣扎般的恐怖轰鸣猛然炸响!

整个车架子连同座位疯狂地颤抖起来,灰尘簌簌落下。

韦东毅咬紧牙关,凭着记忆挂挡,小心翼翼松开离合。

“走!”董华文连滚带爬地挤进副驾那个露出弹簧的破座位,大手一挥。

韦东毅一脚将油门狠狠踩到底!

老爷车发出一阵更加凄厉的咆哮和密集的金属撞击声,屁股后面喷出滚滚浓烟,以一种随时可能散架的惊悚姿态,猛地蹿出了后勤部大院。

清晨的四九城街道还算空旷。

一出厂门,在董华文连声的“快点!再快点!”催促下,韦东毅几乎将油门踏板踩进了发动机舱。

破车颤抖着、嘶吼着,指针艰难地指向了六十迈。

整个车身像发了疟疾般疯狂抖动,挡风玻璃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董华文却还嫌慢,不停地拍着仪表盘:“油门!踩到底!快啊!”

韦东毅额头青筋都绷了起来,脚底板死死抵住踏板,感觉小腿肌肉都在痉挛。

速度艰难地攀升到七十迈,已是这堆破铜烂铁的极限。

城区的水泥路尚能忍受,只是颠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一出城区,驶上通往霞云岭的乡间土路,噩梦才真正开始。

坑洼、碎石、冻土块……韦东毅不得不将车速降到三十迈以下,否则车和人恐怕都得交代在半路。

然而,董华文看着腕上的老上海表,急得眼珠子都红了:“快!加速!五十!必须五十!抢的就是时间!”

韦东毅只能咬牙,再次将油门踩死。

车速勉强提到五十迈。

车身剧烈地上下抛掷、左右摇摆,方向盘像通了电一样疯狂抖动,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胀。

每一次颠簸,屁股都结结实实地砸在硬邦邦的座椅上,仿佛骨头都要被颠碎。

脑袋在驾驶室顶棚上磕了好几下,眼前金星乱冒。

董华文也好不到哪去,死死抓住头顶那根摇摇欲坠的扶手,脸都颠白了。

原本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在这玩命的狂奔下,硬是被压缩到了一个多小时。

当大西沟村那低矮的土坯房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韦东毅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被拆开重组了一遍,屁股更是麻木得没了知觉。

他踩下刹车,老爷车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颤抖着停了下来。

两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爬下车。

双脚沾地那一刻,韦东毅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董华文也扶着车门,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发青。

但当他们的目光投向村口那片空场时,所有的痛苦和疲惫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散!

三头硕大的、鬃毛粗硬的野猪,旁边还有几头小的,被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像小山一样堆在地上!

周围乌泱泱围满了村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和一种节日般的喧闹。

几个精壮汉子正拿着杀猪刀,热火朝天地给其中一头野猪开膛破肚,鲜红的肉块被分割出来,排在案板上。

显然,村里正在分肉!

“赶…赶上了!”董华文喘着粗气,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用力拍了拍韦东毅的肩膀。

看这场面,另外两头大野猪,显然还没主儿!

那辆喷着黑烟、造型怪异的小汽车进村,早已惊动了所有人。

村民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惊奇和打量。

董华文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脸上瞬间切换成那种沉稳中带着热情的官方笑容,大步流星地朝人群中心走去

。韦东毅定了定神,赶紧跟上。

这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干部服、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分开人群迎了上来。

他脸庞黝黑,带着长年风吹日晒的痕迹,但眼神精明。

离着还有几步,他就笑着伸出了手。

“哎呀呀!稀客!稀客!董科长!什么风把您从四九城吹到咱这山沟沟里来了?”来人正是大西沟村的秦书记,声音洪亮热情,透着熟稔。

董华文紧走两步,一把握住秦书记的手,用力摇了摇,声音同样洪亮:“秦书记!好久不见!您这大西沟可是藏龙卧虎啊!这不,听说咱村的民兵队立了大功,为民除害,还搞到了这么些‘硬货’?厂里领导知道了,都夸咱们农民兄弟有本事!我这是代表红星轧钢厂,特意来向咱大西沟的父老乡亲取经、学习来了!”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捧了村里,又点明了来意。

秦书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显然很受用。

他拉着董华文的手,转身面向喧闹的人群,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喊道:“乡亲们!静一静!都静一静!”

人群的嘈杂声渐渐平息,目光聚焦过来。

“给大家伙儿介绍一下!”秦书记声音洪亮,带着自豪,“这位,是四九城红星轧钢厂采购三科的董科长!那可是万人大厂的重要领导!董科长是专程为了咱们逮住的这三头野猪来的!”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继续道:“咱大西沟,统共八十多户,都是实诚的庄稼人!这野猪下山祸害庄稼,咱民兵队豁出命去把它们逮住了,这是保卫咱自己的劳动果实!按说,这三头猪,咱自己分了,一家也能落上几斤肉,打打牙祭,解解馋!”

“但是!”秦书记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激昂,“咱农民兄弟心里有杆秤!咱知道,城里的工人老大哥们,在车间里为国家炼钢造铁,流大汗出大力,那也是在支援咱国家建设!他们的辛苦,不比咱少!他们也需要油水,需要力气干活!”

“所以啊!”秦书记大手一挥,指向地上那两头捆着的野猪,“经过咱村集体商量决定!这三头猪,留一头,咱自己分分,尝尝鲜!另外这两头……”

他声音拔得更高,充满感情,“咱就拿出来,支援城里的工人兄弟!支援咱们的红星轧钢厂!让工人兄弟们也吃上肉,更有劲儿搞生产,建设咱们的新中国!”

“好!”

“支援工人兄弟!”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和掌声。

董华文见状,立刻上前一步,站到秦书记刚才的位置,对着所有村民,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掌声和议论声渐渐平息。

“各位大西沟的父老乡亲!”董华文的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全场,“刚才秦书记的话,让我,也让我们红星轧钢厂上上下下几千名工人兄弟,心里头滚烫!太感动了!”他脸上露出真挚的激动神色。

“咱农民兄弟自己勒紧裤腰带,辛辛苦苦种粮食,还要提防野猪祸害!好不容易逮住了害兽,心里头还惦记着城里的工人兄弟,惦记着国家的工业建设!这是什么样的觉悟?这是真正的阶级情谊!是工农一家亲最生动的体现!”

董华文的话语充满了感染力,村民们都听得频频点头,脸上露出朴实的自豪。

“但是!”董华文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斩钉截铁,“我们工人兄弟,也绝不能看着农民兄弟吃亏!更不能白拿农民兄弟用血汗换来的劳动果实!来之前,我们厂长再三叮嘱我:‘老董啊,大西沟的农民兄弟不容易!他们支援咱们,咱们绝不能让他们吃亏!一定要按质论价,公平交易!’”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村民们:“所以,我董华文在这里,代表红星轧钢厂,郑重宣布:这两头野猪,我们轧钢厂,按照市面上最好的、一等一的生猪价格,收购!一分钱,都不能少!”

“嗡——!”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惊喜、激动、难以置信的表情在村民们脸上交织。

野猪肉?这年头虽然也稀罕!

但膻味重,没油水,嚼着还柴,价格向来比家养的肥猪低不少!

董华文竟然按顶好的肥猪价收?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工人兄弟万岁!”

“轧钢厂够意思!”

“董科长局气!”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引来一片热烈的响应,欢呼声浪几乎要把小小的村庄掀翻。

韦东毅站在董华文侧后方,看着科长那慷慨激昂、挥洒自如的表演,心里只剩下一个大写的“服”字。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采购交易,经他这张嘴一说,硬是拔高到了“工农联盟”、“阶级情谊”的主义高度,把一桩买卖变成了充满革命感情的双向奔赴。

这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随时随地能拔高立意的本事,韦东毅自叹弗如。

难怪人家能当科长!

董华文再次双手下压,等欢呼声平息,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好了,父老乡亲们!感谢的话不多说了!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分肉!早点把肉拿回家,炖上!让老婆孩子都解解馋!我们也得抓紧时间,把这两头猪拉回去,让轧钢厂的工人兄弟也尝尝鲜!就不耽误大家了!”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秦书记显然对董华文这番表态极为满意,红光满面。

他立刻指挥几个壮小伙:“快!把这两头给董科长抬去过秤!手脚麻利点!”

董华文则被秦书记不动声色地拉到一边。

秦书记掏出烟,递给董华文一支,自己也点上,压低了声音,带着点亲热:“董科长,你这觉悟,真是这个!”

他翘了翘大拇指,“不过,这大老远跑来,晌午饭都没顾上吃吧?你看,这一头猪分完,下水、猪头啥的也剩不少,我让人拾掇拾掇,炖一大锅杀猪菜,咱哥俩整两口?也算尝尝咱这山里的野味?”

董华文摆摆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和坚决:“秦书记,你的心意我领了!真不是驳你面子!实在是厂长那边催得紧,等着肉下锅呢!我得赶紧回去交差!下次!下次一定!”

秦书记一听,也不再强留,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那行,公事要紧!不过……”他朝旁边努努嘴,“待会儿过完秤,那个猪头,你带上!这玩意儿卤好了,下酒可是一绝!算我们村一点心意!以后轧钢厂要是有什么糊纸盒、纳鞋底之类的零散手工活计,还望董科长多想着点咱大西沟的乡亲们,给口饭吃!”

董华文心领神会,笑着点点头,拍了拍秦书记的胳膊:“秦书记放心!有合适的活计,包在我身上!肯定优先照顾咱们大西沟!”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这时,过秤的小伙跑过来汇报:“书记,董科长,两头猪,毛重一共三百八十六斤!”

秦书记看向董华文。

董华文心里飞快算了一下:按生猪最高价三毛八一斤算,386斤就是一百四十六块六毛八分。

他爽快道:“零头抹了,按一百四十六块七算!秦书记,开张待收款的条子,盖上咱们村的公章。这钱是公款,得走厂里财务,打到咱们村集体的账户上,流程您懂。”

“懂!懂!”秦书记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钢笔,唰唰写好收条,又掏出个小木头公章,哈了口气,端端正正地盖在金额落款处。

他把条子递给董华文。

董华文接过来扫了一眼,确认无误,随手塞进自己挎包里,转手又交给了韦东毅保管。

秦书记这才把目光投向一直站在旁边的韦东毅,脸上带着和善的笑:“这位小同志,年纪轻轻,车开得可真稳当!这一路山道可不好走!”

董华文立刻笑着介绍:“这是韦东毅,经济管理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刚分配到我手下,是棵好苗子!车就是他开来的,技术过硬!”

秦书记一听是什么高材生,脸上的笑容更热切了,连声道:“哟!原来是知识分子!国家的栋梁之才!失敬失敬!欢迎韦同志以后常来我们大西沟!需要什么山货土产,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韦东毅赶紧微微躬身,态度谦逊:“秦书记您太客气了!我就是个跑腿办事的小采购员,一切都听董科长和厂里的安排。以后有机会,一定多来向乡亲们学习!”

他这谦逊得体的回答,让董华文和秦书记都笑了起来,气氛很是融洽。

秦书记随即朝旁边一个蹲着抽烟的年轻后生招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后生点点头,快步跑开了。

不一会儿,他抱着两个鼓鼓囊囊、用旧麻袋片裹着的大包跑了回来,沉甸甸的。

秦书记朝韦东毅停车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年轻人会意,小跑过去,把两个麻袋包塞进了吉普车后斗的角落里。

“这是……”韦东毅刚想问。

董华文已经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发什么愣?赶紧的,装车!准备回去了!”他显然知道那是什么,但没点破。

这时,七八个壮小伙喊着号子,把那两头捆得结实、已经咽了气的野猪抬了起来,“嘿呦嘿呦”地挪到吉普车旁。

后斗里早已清空,众人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两头加起来小四百斤的“战利品”塞进了后斗。

麻绳纵横交错,捆得结结实实,防止路上颠簸掉落。

就在这忙乱的装车过程中,韦东毅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围观的人群。

一张白皙清秀的脸庞在众多被山风吹得黝黑粗糙的面孔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扎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碎花棉袄,正踮着脚尖,好奇又带着点怯生生地朝吉普车这边张望。

她眉眼间,依稀能看到几分秦淮茹的影子,却又比秦淮茹多了几分未经世事的纯真和山野的鲜活气。

秦京茹!韦东毅脑海里瞬间跳出这个名字。

秦淮茹那个在乡下老家的堂妹!

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看姑娘的时候。

董华文已经坐进了副驾,拍着车门催促:“东毅!快上车!走了!”

韦东毅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人群中那个清秀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身疲惫和车斗里沉甸甸的收获,钻进了驾驶室。

老爷车再次发出痛苦的嘶吼,喷吐着黑烟,颤抖着驶离了喧闹的大西沟村,将那份未及细看的惊鸿一瞥,暂时留在了身后飞扬的尘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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