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永别了，海贼王
“来了！他们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原本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加剧烈的骚动。
人群如潮水般向着中央挤压，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生怕错过这历史性的一刻。
在两队海军精锐的押送下，一个男人缓缓走来。
他身上没有披着象征罪恶的囚服，穿的还是那件标志性的红色船长外套。
双手被海楼石的镣铐锁在身前，步伐却稳健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哥尔·D·罗杰！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阶下囚的颓丧与恐惧，甚至连一丝阴沉都没有。
那张布满了岁月风霜的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甚至可以说是愉快的笑容。
他环视着周围那些或激动、或憎恨、或恐惧、或好奇的面孔，眼神平静得像一片无风带的海洋。
“那就是……传说中的海贼王？”
“看起来……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死到临头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小了很多，带着一种莫名的敬畏。
在阁楼里的阴影中，凯尔静静地看着。
他看着罗杰从人群中走过，每一步都像踩在时代的脉搏上。
当罗杰走到钟楼下方时，他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凯尔藏身的那片阴影。
四目相对。
凯尔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随即，罗杰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重新迈开脚步，一步步踏上了通往终点的阶梯。
凯尔垂下眼帘，不再去看。
广场上，那些未来的大人物们神情各异。
月光·莫利亚的脸上挂着病态的兴奋，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在欣赏一出最顶级的恐怖戏剧。
多弗朗明哥双手插兜，那副蛤蟆镜下的嘴角咧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
“呋呋呋呋……真是一场盛大的表演啊！”
克洛克达尔叼着雪茄，眼神阴冷。
他不在乎谁会死，他只在乎这个男人死后，大海上空出的权力真空，会带来怎样的机会。
而人群的最前方，红发的少年双拳紧握，草帽下，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他身旁的红鼻子少年则完全没有这种顾忌，哭得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呜哇啊啊……罗杰船长……”
处刑台上，罗杰大马金刀地跪下，对着旁边两个手持长刀、面无表情的刽子手催促道：
“好了，快点动手吧！”
那语气仿佛不是在赶赴刑场，而是在催促酒馆的侍者快点上酒。
两个刽子手对视一眼，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他们走上前，一左一右，将雪亮的长刀高高举起，对准了罗杰的脖颈。
整个广场，在这一刻落针可闻。
天空不知何时聚拢了厚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罗格镇上空，风雨欲来。
压抑，死一般的压抑。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中，人群中有人大喊。
“喂！海贼王！”
“你把找到的财宝都藏到哪里去了？果然是在伟大航路里吗？！”
“你是得到了吧！那个传说中的大秘宝！”
“【ONE PIECE】啊！”
罗杰淡淡一笑，抬起头，那双眼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亮得像天上的星辰。
“想要我的财宝吗？”
他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也通过电话虫的传播，传到了大海的每一个角落。
“想要的话，可以全部都给你们！”
海军元帅钢骨空瞳孔猛缩，一把捏碎了身前的栏杆，额角青筋暴起。
“去找吧！”
罗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我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放在那里了！”
言毕，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秒。
下一刻，钢骨空那气急败坏的咆哮声才姗姗来迟。
罗杰想用自己的死亡，去开启一个最混乱、最疯狂的时代！
“蠢货！快动手！行刑！！！”
空的咆哮声在广场上回荡，但已经晚了。
他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却被淹没在即将沸腾的人潮中，显得那么无力。
刽子手被罗杰的气势所慑，慢了半拍，此刻听到命令才猛然惊醒，用尽全身力气，挥下了手中的长刀。
唰——
两道寒光交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罗杰脸上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那个瞬间。
一滴温热的血从高高的处刑台上滴落，砸在木板上，绽开一朵刺目的红花。
……
一秒。
两秒。
三秒。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然后……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他说的是真的！！”
“ONE PIECE是真实存在的！”
“海贼王！我当定了！”
“出海！我要出海！”
人群，沸腾了！
大海，沸腾了！
无数人眼中冒出了炙热的光芒，他们扔掉手中的工作，告别哭泣的家人，疯了一般冲向港口，冲向那片埋藏着梦想与财富的大海！
整个广场彻底失控，无数人状若疯魔，海军的防线瞬间被冲垮。
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时代拉开了序幕！
大海贼时代！
……
上一秒还沉浸在“ONE PIECE”所带来的癫狂与梦想中的人们，下一秒，齐齐地闭上了嘴。
不是因为海军的镇压，也不是因为理智的回笼。
天，黑了。
并非日落，而是一种被墨汁浸染般的、毫无道理的漆黑。
刚刚还只是阴沉的云层，在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汇聚，在罗格镇的正上空形成一个巨大而恐怖的深渊漩涡。
云层边缘电光游走，发出“滋啦”的嘶鸣，却不见雷声，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
狂风平地而起，化作凄厉的尖啸，像是无数怨灵在耳边哭嚎。
广场上的人们被吹得东倒西歪，脸上的狂热被惊恐与茫然所取代。
“怎……怎么回事？”
“天……天漏了！”
轰隆——！
一道惨白色的闪电撕裂天穹，将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
光芒褪去之后，人们惊骇地发现，处刑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黑色的风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金色的双瞳熠熠生辉。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砸在人们的脸上，冰冷刺骨。
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雨幕之中，唯独那座高高的处刑台，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
雨水在距离罗杰遗体三尺之外的地方，诡异地向两侧滑开，没有一滴能落在那件鲜红的船长外套上。
凯尔就站在那里，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颊。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拂过罗杰那依旧带着笑意的脸。
广场上，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在众人的注视下，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发生了。
那从罗杰体内流出的血液，那朵在木板上绽开的刺目红花，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又像是时光倒流。
它们蠕动着，汇聚成一条细细的血线，沿着来时的轨迹，缓缓地倒流回罗杰的身体里。
凯尔的动作很轻，他将罗杰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小心翼翼地将他背了起来。
罗杰的头安详地靠在他的背上，就像过去无数次在宴会上喝醉了酒，被同伴背回船上时一样，仿佛只是睡着了。
“……”
风雨中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在推进城里也没饿瘦啊，混蛋罗杰。”
背着船长的遗体，凯尔站直了身子，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
一声暴喝，压过了风雨声。
“是‘波导王’亚伦·凯尔！”
“那个传说中的怪物！”
“摧毁马林梵多的罪魁祸首！”
人群中，海军们如临大敌，纷纷举枪，但颤抖的手臂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而那些被财富冲昏了头脑的海贼，眼中则冒出了比先前更加贪婪的光。
“兄弟们！罗杰的财宝下落，线索一定就在他身上！”
“杀了他，抢走罗杰的尸体，ONE PIECE就是我们的了！”
“没错！他只有一个！”
“干掉他！我们就能名扬四海！”
欲望是最好的催化剂。
瞬间，十几个自以为是的“大海贼”从人群中冲出，挥舞着刀剑，面目狰狞地扑向处刑台。
他们要踩着两个传说的尸体，登上时代的巅峰！
广场边缘。
多弗朗明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凝重。
克洛克达尔叼着的雪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鹰眼的右手，已经按住了背后黑刀的刀柄。
他们比那些蠢货看得更清楚，那不是一个能被挑战的存在。
面对着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凯尔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平静地、一步一步地，背着罗杰走下处刑台的阶梯。
也就在他第一步踏下的瞬间。
一股无形却又仿佛有质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席卷开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气息？
仿佛九天之上的神王睁开了漠然的双眼，又像是深渊之底的恶魔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空气中隐约浮现出无数黑金色的光点，它们交织、碰撞，带着君临天下的霸道与碾碎一切的意志，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海贼，脸上的狰狞笑容瞬间凝固，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黑金色的霸气如海啸般掠过整个广场。
“噗通。”
“噗通、噗通……”
成片成片的人群，无论是海贼还是海军，就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一排接着一排地倒下。
上万人汇聚的广场，在短短三秒之内，除了风声雨声，便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身体砸在地上的闷响。
一秒前还喧嚣震天的罗格镇，此刻，死寂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场。
凯尔的脚步没有停。
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踏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
他从那些昏厥倒地的人群中穿过，如入无人之境。
此刻，整个广场上还能站着或跪着的，已寥寥无几。
红发的少年和红鼻子的少年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泪水混着雨水，早已分不清彼此。
月光·莫利亚瘫坐在地，状若痴呆，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骗人的吧……这……”
克洛克达尔半跪着，一只手撑着地面，脸色苍白如纸。
多弗朗明哥强撑着站在原地，双腿抖若筛糠，墨镜下的双眼满是血丝。
背着黑刀的鹰眼米霍克依旧站着，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限，右手死死地握着刀柄，锐利的双眼紧紧锁定着那个背影，额头上，一滴冷汗缓缓滑落。
凯尔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人。
他就这样，背着他的船长，在无数昏迷不醒的身体之间，在漫天风雨之中，一步一步，缓缓走远。
身后的天空，那恐怖的乌云漩涡，随着他的离去，开始慢慢消散。
雨，也渐渐停了。
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这座躺满了“尸体”的城镇。
仿佛刚刚那场末日般的风暴，只是为了给一个时代的王者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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