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的冷淡
接连三日,沈昭临都未曾踏足后院一步。
好容易盼到休沐这日,各院的主子们天不亮便起身梳妆,只盼着能见侯爷一面。
“姨娘?”
香兰举着烛台匆匆撩开帐幔,暖黄光晕里依稀可见宋长乐眼下的淡青色。
这几日许是来了葵水,她夜里总是辗转反侧,天快亮才堪堪入眠。
香兰扶着宋长乐起身,又从铜盆里的温水里拧了帕子,絮絮叨叨。
“旁的院落寅时就在小厨房忙活了,咱们可不能再落后。真要说起来,侯爷是最有可能来咱们落花坞的呢……”
采苓进门瞧见宋长乐困乏的样子,反而笑道。
“姨娘若是乏了,不妨再歇会儿。横竖侯爷要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奴婢方才去前院打听,侯爷昨夜批阅军报至三更,今早怕是也要迟些起身。姨娘不如先用些早膳,养足了精神才好。”
宋长乐揉了揉眉心,莞尔一笑。
“你瞧瞧采苓,忙活的多有章法。哪像你,赶鸭子上架似的。”
香兰撇了撇嘴,手上已经拿起了梳子。
“那姨娘叫采苓给您梳妆吧,奴婢上前院打听消息去……”
采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带着薄茧的手,抿唇笑道。
“姨娘快哄哄,奴婢可不会那些发髻和妆面。”
宋长乐瞧着她们,一时哑然失笑。
正说笑间,小红端着食案匆匆进来,神色古怪。
“姨娘,奴婢听说侯爷一早就去了兰芳院用膳。”
厢房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宋长乐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指尖抚过梳妆台上的银簪。
沈昭临竟先去了兰芳院?
“无妨。”
她将簪子插入发髻间,声音平静。
“我们用过早膳正好去给夫人请安。”
那语调轻缓如常,仿佛浑不在意。
兰芳院正厅内。
沈昭临夹起一箸胭脂鹅脯放入薛明珠碗中。
薛明珠受宠若惊,脸颊飞起两朵红云。
“侯爷待妾身真好……”
赵嬷嬷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趁机说好话。
“夫人为了侯爷的口味,连晨起请安都免了,亲自盯着小厨房呢,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屋内看似郎情妾意时,门外丫鬟不合时宜的通报响起了。
“侯爷,宋姨娘来请安了。”
薛明珠脸上的笑僵住,还没等她开口,沈昭临已经头也不抬发话。
“本侯与夫人正在用膳,让她回去。”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恰好能让立在廊下的宋长乐听得真切。
宋长乐腰背挺得笔直,她分明看见沈昭临余光扫过门口,却故意视而不见。
“不敢叨扰侯爷、夫人,妾身告退。”
她福了福身,转身动作干脆利落。
玄奕抬眸看了眼宋长乐透着倔强的背影,又瞥向面不改色的沈昭临,默默低下头。
他跟在侯爷身边最久,自然知晓这位宋姨娘的不同。
这几日侯爷虽未踏足后院,但每每经过通往后院的回廊,总要朝落花坞方向望一眼,随即又硬生生别开视线。
而沈昭临此时一样五味杂陈。
他故意选在宋长乐来请安时说出那句逐客令。
看着她快速远去的脚步声,心里却莫名烦躁。
明明是她欺瞒在先,为何自己反倒像做错事的那个人?
“侯爷尝尝这个桂花藕粉羹...…”
薛明珠殷勤布菜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沈昭临垂眸,看着眼前这张写满期盼的芙蓉面,忽然搁下银筷。
“夫人慢用,本侯突然想起书房还有军务待处。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回程路上,香兰一脸的郁闷。
“侯爷怎能如此!前些日子还...…”
宋长乐轻声喝止,目光扫过路过的仆役。
那些人虽低头行礼,眼中却藏着幸灾乐祸。
行至岔路口,一阵苦参气味随风飘来。
宋长乐忽然驻足,望向南边青瓦小院。
“今日出院门早,府医没来得及请脉,左右也是走走,我们去她院子里坐坐……”
府医的院落在候府南侧,院门大大开着,隔着大老远就能看见院子里晾晒的药材。
医女正准备给药材翻面,抬头冷不丁看见宋长乐突然造访,握着竹编大簸箕的手抖了抖。
“姨娘怎么来了?”
她声音发紧,眼神飘忽。
宋长乐示意香兰关上门,单刀直入。
“近日侯爷或者夫人可曾找过你?”
医女心一跳,险些以为昨天被传唤的事情暴露。
她咽了咽口水,想要把沈昭临已经知情的事情和盘托出,话到嘴边又改口了。
“夫人命奴婢准备催产药,说是等胎儿七个月时用,姨娘早做打算……侯爷,没有传唤。”
医女不敢赌宋长乐背后的贵人和侯爷的势力哪一个更大。
在她看来,侯爷当下选择了不追究,大概率自己和宋姨娘都不会有事,只要乖乖听话,好过横生枝节。
宋长乐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早知道薛明珠心狠手辣,却不想被温芷柔刺激后竟然连足月都不愿意等了。
可惜,府医这里并没有关于沈昭临反常的线索。
她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道。
“你弟弟在国子监可还适应?再过些时日便是秋闱,你若是缺了银子打点,只管叫人来说一声。”
医女翻动药材的指尖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她以为是威胁。
抬眼一看才发现宋长乐的眼睛清亮坦荡,分明是一副关切之意。
“多谢姨娘,您的恩德,奴婢没齿难忘。您小产一事需要尽快安排,要什么药材都包在奴婢身上!”
离开府医院子,宋长乐没有直接回落花坞,而是绕道去了后花园。
她需要理清思绪。
沈昭临突然冷落她,是新鲜劲过了,还是另有用意?
“姨娘,侯爷会不会是从府医那里发现了什么?”
采苓想着医女刚才的反应,总觉得有些奇怪。
宋长乐迟疑了一下,微微摇头。
“若他知晓假孕之事,绝不会这般轻拿轻放。许是朝中事务烦心,又或是薛氏使了什么手段...…”
香兰急道。
“可侯爷这般态度,府中下人最会看眼色,只怕是要轻慢您了。”
宋长乐捏了捏香兰的手,安慰道。
“就算应了你的乌鸦嘴,那也正好方便我们下月的观音庙之行。回去吧,我心里不踏实,想再看看昨儿埋的东西……”
落花坞。
香兰找了个由头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叫到了一处训话。
采苓则是陪着宋长乐将昨天的图刨开。
院中老树下,松软的泥土中,布包好端端地埋在原处,连系结的角度都与昨夜一般无二。
宋长乐长舒一口气,暗自感叹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采苓却目光一凌,拨开土层仔细查看,果然在布包下方的泥土中发现半个模糊的脚印。
这宽度,一瞧就不是姨娘的。
“奴婢守到三更才歇下,期间绝无外人进院。但这脚印...…”
她指尖丈量着痕迹。
“大概率是个男子,习武之人。武功在奴婢之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两个可能。
宋长乐迅速将布包重新埋好,起身时故意在泥土上踩了几脚掩盖痕迹。
回到屋内,她指尖仍在微微发抖,不得不攥紧袖口才稳住动作。
“侯爷或者玄奕,都一样。”
她轻声道。
“他发现了。”
这个认知让宋长乐浑身发冷,却又诡异地松了口气。
香兰训完话,刚端着茶盏进来,闻言手一抖。
采苓一个箭步上前稳住了茶盏,警惕地望向窗外。
宋长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侯爷若真要发作,昨夜就该发作了。既然按兵不动...….便是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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