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圣命难违，立冬暖意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随即又恢复平和。
“爱卿果然牵挂江山社稷，不过……”
他话锋一转，“朕近日听闻一些传言，说爱卿与前朝有些关联，不知是真是假？”
“朕自然信你。”皇帝拍拍他的肩，“只是朝中议论纷纷，朕也需要给群臣一个交代。不如这样……”
他俯身在沈昭临耳边低语几句。
沈昭临瞳孔骤缩：“陛下！臣早已向礼部报备，宗谱可查。”
皇帝直起身，笑容莫测。
“怎么，爱卿舍不得？”
与此同时，温芷柔带着宫女来到落花坞。
采苓和香兰慌忙跪迎，却被她挥手屏退。
“妹妹别来无恙？”温芷柔摘下帷帽，露出精致的妆容。
宋长乐福身行礼。
“娘娘金安。”
温芷柔环顾四周，轻笑。
“侯爷待妹妹倒是体贴，连禁足都选在这么雅致的院子。”
宋长乐垂眸不语。
“妹妹可知，陛下今日为何而来？”
温芷柔忽然凑近，压低声音。
“南境有变，外邦集结十万大军压境，朝中无人能挡。陛下想用沈昭临，却又怕他有异心。”
宋长乐眉梢都没动一下。
“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娘娘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温芷柔红唇微勾。
“陛下需要一个能牵制沈昭临的筹码。”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宋长乐，“本宫向他推荐了你。”
宋长乐蹙眉：“什么？”
“别紧张。”温芷柔轻笑，“陛下只是提出要纳你入宫为妃，试探沈昭临反应罢了。”
宋长乐指尖掐入掌心：“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温芷柔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因为本宫要看看，沈昭临到底有多在乎你。当然若他真如传言所说与前朝有关联，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与陛下翻脸。”
宋长乐胸口剧烈起伏。
“我只是个侧室，侯爷不会……”
“你错了。”温芷柔打断她，“若是曹德禄要来宣旨，早该到了。到现在都没动静，说明什么？沈昭临不仅拒绝了陛下赐婚，更把你入宫的事一并回绝了。”
她冷笑一声。
“妹妹好手段，能让冷血无情的永宁侯为你做到这一步。”
宋长乐脑中一片空白。
沈昭临竟为了她拒绝圣意？
“现在，陛下已经确认了你的价值。”
温芷柔轻抚她的脸。
“他会用你来控制沈昭临。妹妹，你逃不掉了。”
宋长乐后退一步。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由不得你。”温芷柔重新戴上帷帽，“对了，郑垣等人行刑那日，妹妹可看得清楚？这就是与本宫作对的下场。”
她转身离去前，留下一句。
“三日后，陛下会下旨命沈昭临出征。妹妹最好想清楚，是要继续与本宫合作，还是...步郑垣后尘。”
温芷柔离开后，宋长乐跌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早该想到的……与虎谋皮。
圣旨在温芷柔离开后送到的。
宋长乐跪在落花坞的庭院里，听着曹德禄尖细的嗓音回荡在暮色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宁侯侧室宋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着即册封为永宁侯正妻，待侯爷凯旋之日完婚。钦此。”
“臣妇领旨，谢陛下隆恩。”
宋长乐双手接过明黄卷轴，指尖冰凉。
曹德禄笑容满面地拱手。
“恭喜夫人了。陛下说了，侯爷此番出征若能平定南鸠之乱，回朝后还有重赏。”
采苓递上荷包，曹德禄掂了掂分量，笑容更深。
“对了，陛下还让老奴带句话，望夫人好生照看侯府，静候佳音。”
宋长乐心头一凛。
这哪里是恩典，分明是警告。
待曹德禄离去，香兰又喜又忧：“主子终于熬出头了！可……”
采苓却眉头紧锁：“陛下为何突然......”
宋长乐将圣旨放在案上，轻声道。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屋内重归寂静，宋长乐展开圣旨，一字一句重新读过。
“待侯爷凯旋之日完婚”——这话说得巧妙。
若沈昭临不能凯旋，这纸婚约便作不得数。
皇帝这是把她当成了拴住沈昭临的绳索。
窗外传来脚步声，宋长乐抬头，看见沈昭临站在廊下。
他一身素服未卸，显然是送完了皇帝就直接来了落花坞。
“侯爷。”
宋长乐起身行礼，却被沈昭临一把扶住。
“圣旨你接了？”
“陛下的旨意，妾身岂敢不接。”
沈昭临眸色深沉：“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宋长乐抬眸与他对视：“意味着妾身成了陛下牵制侯爷的棋子。”
沈昭临突然笑了：“你过分通透了。”
他扫了一眼桌面摊开的明黄，自顾自倒了杯茶。
“三日后我就要出征。”
宋长乐指尖微颤：“这么快？”
“南鸠大军已攻陷两座边城。”沈昭临声音低沉，“朝中那些酒囊饭袋，除了求和别无他法。”
宋长乐想起刑场上那些被处决的官员，胸口发闷。
“想出去走走吗？”
沈昭临突然开口，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宋长乐一怔，抬头看他。
“今日立冬，街市上应当热闹。”
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上。
“禁足令解了，你可以自由出入。”
宋长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圣旨边缘。
“侯爷不怕我跑了？”
沈昭临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钥匙放在案上。
“这是落花坞大门的钥匙，从今日起，你自行保管。”
铜钥匙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宋长乐盯着它看了许久，才缓缓伸手接过。
钥匙入手微凉，却莫名让她心头一暖。
“换身便装吧，我在侧门等你。”
沈昭临起身，临走前又补充道。
“穿厚些，夜里风凉。”
待他离开，采苓和香兰立刻围了上来。
“主子要出门？”采苓手脚麻利地打开衣柜，“这件水蓝色可好？既保暖又不显眼。”
宋长乐却摇了摇头，指向最底层一个许久未动的木匣：“穿那件吧。”
香兰打开木匣，惊讶地轻呼一声。
“海棠红？主子穿这身是好看，如今的身份确实鲜艳些也无妨。只是天冷了，难免冻着，得再加一件针绣坊送的狐裘……”
换好衣裳，宋长乐对着铜镜略施脂粉。
镜中人眉眼如画，海棠红衬得肤色如雪，哪还有半分禁足时的憔悴。
“主子真好看。”香兰忍不住赞叹，“侯爷见了定会……”
“走吧。”宋长乐轻斥，耳尖却微微泛红。
侧门外，沈昭临一身玄色长衫，腰间只挂着她的竹报平安香囊，看起来像个寻常富家公子。
见宋长乐出来，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唇角轻轻上扬。
“走吧。”
立冬的街市果然热闹非凡。
各色灯笼高挂，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糖炒栗子、烤红薯的香气混在夜风中，勾得人食指大动。
宋长乐跟在沈昭临身后半步，目光却被一个捏面人的老摊贩吸引。
那老匠人手艺精湛，捏出的嫦娥奔月栩栩如生。
“喜欢？”沈昭临注意到她的视线。
宋长乐刚要摇头，沈昭临已经走到摊前。
“老丈，捏一对。”
“好嘞！”老匠人笑眯眯地打量二人，“公子与夫人真是郎才女貌，老朽就照着二位的模样捏可好？”
宋长乐耳根发热，正要推辞，沈昭临却已点头：“有劳。”
老匠人手法娴熟，不一会儿就捏出两个小巧的面人。
男子一袭青衫执剑，女子红妆执扇，眉眼间竟真有几分神似。
“像！真像！”老匠人乐呵呵地将面人递给宋长乐，“夫人您瞧，这可不就是您二位吗？”
宋长乐接过面人，指尖不小心碰到沈昭临的手，一股暖意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她慌忙缩回手，却见沈昭临唇角噙着笑，将几枚铜钱放在摊上。
“多谢老丈。”
离开面人摊，二人沿着主街缓步前行。
宋长乐小心翼翼地捧着面人，生怕碰坏了。
沈昭临见状，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
“包起来吧。”
宋长乐接过帕子，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
是他的随身之物。
她默默将面人仔细包好，收入袖中。
“夫，侯爷…可要用些点心？”
路过一家糕点铺时，宋长乐瞧着刚出炉的桂花糕问道。
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差点叫错了称呼，慌忙改口。
沈昭临眸光一深：“好。”
他买了两包桂花糕，一包递给宋长乐，一包自己拿着。
宋长乐小口尝着，甜而不腻。
“永宁侯！是永宁侯！”
不知是谁先认出了沈昭临，街上的百姓很快围了过来。
宋长乐下意识后退，却被沈昭临一把拉住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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