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你在给仇人卖命

所以他怎么会忘？他怎么可能忘？！

为了筹集天价药费，他不得不离开心爱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在枪林弹雨中搏命。

每一次重伤濒死，支撑他活下来的，就是记忆中妻子温柔的笑容和孩子稚嫩的呼唤。

每一次短暂归家，他总是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告诉她：“再等等，等我赚够了钱，治好你的病，我们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可是没了，都没了！

幽泉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

“郑遂，她们是我人生中全部的希望了。你想让我放下仇恨，可是郑遂，我怎么放下？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才能放下，如何才能不恨？郑遂，我不该恨你吗？！”

郑遂将他的痛苦尽收眼底，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悲悯。

许久，他才平复住心绪，轻声开口。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先冷静下来。幽泉，你仔细回想一下。当你回到家，看到你妻儿的尸体时，可又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没有什么，你发现了，但组织没有查到的线索。”

当时出事之后，组织第一时间流派了刑侦专家和法医前去调查。

但是对方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而且早就做好了善后工作。

他的妻儿是被活生生放干血死的，但是到的时候，现场被清理的很干净，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犯罪证据。

组织调查到的，指向性最强的证据，只有一枚在窗台上提取到的指纹。

加上幽泉是第一个抵达现场的，他情绪很激动，破坏了现场，而当时组织对他进行例行询问的时候，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根本就不可配合，后来又一走了之。

所以，很多线索，除了幽泉这个当事人，无人知晓。

幽泉不禁沉默了。

郑遂知道他这是有所松动，于是立刻上前一步：“你好好回想一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哪些你觉得可疑的细节。”

幽泉终于回过神来，猛地抬起头，嘶声质问道：“回想？还有什么可回想的？！当初现场被凶手清理得干干净净！组织查了那么久都查不到！你现在来问我又有什么用？！是想揭我的伤疤，还是想为自己脱罪找借口？！”

他的抗拒在郑遂意料之中。

郑遂并没有动怒。

“幽泉。”他再次开口。

“我说过，欠你的，我会还。我这条命，就在这里，等着你来取。但前提是，你要弄清楚，你的仇人，究竟是谁。你要让你的妻子和孩子，死得明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他上前一步，再次追击。

“你甘心吗？甘心让你的妻儿含恨九泉，让真正的元凶逍遥法外？”

“你闭嘴！”幽泉咆哮起来，挣扎得镣铐哗啦作响，“你休想蛊惑我！”

“是不是蛊惑，你心里清楚。”郑遂寸步不让。

“你只是在害怕，害怕发现真相，害怕自己多年的坚持是个笑话！害怕面对那个，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庞大、更黑暗的敌人！”

幽泉浑身剧烈一震。

郑遂的话，如一把刀般直次他心里最不想面对的东西。

没错，他确实怕。

只要一想到，他就怕得浑身发冷。

看着幽泉眼中闪过的动摇，郑遂知道火候已到。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抽出腰间短匕，寒光一闪，利落地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陛下！”影巫惊呼，欲上前。

郑遂抬手阻止了他。

他撕下内袍一角，就着流淌的鲜血，以指代笔，飞快地写下一行行殷红的字迹。

“本人郑遂，以血立誓：若查证幽泉妻儿之死，本人或有失察失职之过，甘愿承担罪责，绝不推诿。幽泉若寻仇，本人引颈就戮，绝无怨言。然，必先查明元凶，以告亡灵。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写完，他将那方染血的白布，重重拍在刑架旁的石台上。

“此血书为证！”郑遂斩钉截铁的说道。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的诚意了吗？我与你一样，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一个水落石出，让逝者安息，让生者不再浑噩的真相！”

幽泉彻底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方血书，又抬头看看郑遂正在渗血的手掌。

生命的承诺，郑遂竟然做到了？

他心中的坚冰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许久，他才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喃喃道：“你…何必如此？”

“因为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身为受万人敬仰的军事专家，对真相和公义该有的责任。”郑遂的声音缓和下来。

“现在，告诉我，那天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任何细节，哪怕再微小，哪怕你觉得无关紧要，也要去想。”

幽泉心中大惊。

过了许久，他心中的坚冰才终于被郑遂成功撬开了一个口子。

他闭上眼睛，逼迫着自己忘记那日的痛苦和恐惧，艰难地开始回忆。

“那天下着雨，我赶到的时候，门虚掩着，屋里很干净。但太干净了，就像被人精心打扫过。她倒在客厅，孩子在里屋的摇篮里…”

幽泉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肩膀也剧烈的颤抖着。

“她们…身上没有外伤，但血好像被抽干了，脸色白得吓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

“窗台是开的，有泥，像是脚印，但看着很奇怪。只有进来的，没有出去的。而且，鞋印的纹路很特别，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当时我脑子全乱了，后来组织的人说那枚指纹是唯一的线索，指向一个早已注销身份的雇佣兵。”

郑遂凝神静听，突然打断他。

“鞋印？只有进来的，没有出去的？”

且纹路特别？

郑遂紧紧皱起了眉：“幽泉，你曾是华国最优秀的维和军人。以你的经验，什么样的现场，会只有入室的脚印，没有出室的？什么样的组织，做事会如此干净，却独独留下一个指向性如此明确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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