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时隔四年。
缅甸大其力附近那座山头,昔日矿洞塌方的残破区域。
如今漫山野草疯长。
灾难的痕迹,已经被绿意掩盖住,荒芜中透着几分生机。
林子妮每年的清明都会来。
但今年来的特别早。
女儿上了幼儿园,都会画他阿爸的画像了。
她就想早点拿来给塔纳猜看看,也想和他多说会儿话。
他要是在那边看到,也会像以前逗她那样,逗女儿笑吧!
“苒苒,快把画拿出来,给你阿爸看看。”
林子妮手牵着四岁女儿,带着香烛纸钱,和女儿的素描画来到当年刻满罹难者名字的花岗岩墙前。
她产后坐月子那会儿。
太想塔纳猜了。
夜夜盯着天花板,偷偷抹眼泪。
医生说哭多了,伤眼睛。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到在矿洞遇难的塔纳猜,就泪流满面。
现在视力,也不太好。
她指尖在冰冷的花岗岩刻字墙前,摸了很久才找到那串熟悉的名字。
“苒苒,你阿爸在这!”林子妮没忍住又红了眼。
小林苒扎着两个蓬松的羊角辫,眼睛像浸了蜜的黑葡萄,又大又透着灵气。
她怕妈妈视力不好走路摔倒,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妈妈,跟在妈妈身侧。
“阿妈,你眼睛又进沙子了?”
小林苒乖巧拿出爸爸的素描画像,和一张纸巾递给妈妈。
画像是她照着妈妈手机里爸爸的照片,一笔一画画出来的。
林子妮怕女儿担心。
她仓皇接过女儿手里的纸巾和画像,收拾干净眼泪,顺坡下驴道:“今天风是有点大,把你阿妈的眼睛,都吹进沙子了。”
小林苒笑了笑,没再多问。
她盯着又偷偷抹眼泪的林子妮,看了一会儿。
最后才说:“阿妈,你快给我阿爸看看,我给他画的画像像不像他?”
“像,宝贝,你阿爸看到肯定会高兴的。”
林子妮俯身,找了块空地。
她把塔纳猜的画像和纸钱香烛,一起在花岗岩罹难者名字墓碑墙前烧了。
“塔纳猜,你走的早。”
“好在我们女儿懂事,你别看她小小年纪,但她已经会帮我分担家务……”
林子妮对着刻满名字的碑墙,喃喃自语,说了一堆话。
小林苒就没去打扰妈妈缅怀阿爸。
她默默把碑墙附近的野草,一根根拔出来。
但四岁大的小女孩,能有什么力气?
最后还是在林子妮的帮助下,母女俩人把附近的野草,都收拾干净。
下山时。
林子妮一个晃神,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
她踉踉跄跄险些跌倒,也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只觉得身形很高大。
后面有几个老缅,疯狂追着他跑。
“快抓住他,把他弄死!”
“这傻子挖到好货,又想私藏起来不上交?”
小林苒把妈妈扶住。
林子妮急忙追上去,问了村民才知道,附近有个翡翠原石开采矿区。
刚才这些老缅,都是那里的也木西。
也就是承包了矿区的大矿主,请来的挖玉工人。
“他们这样,会打死人的。”
林子妮看着不远处,被几个老缅,打的抱头趴在地上,也不还手的男人。
村民老伯:“这人脑子有问题,天天挨打又不还手,但又屡教不改,有本事混进矿区。”
“他在那些武装军阀把守的眼皮底下,偷挖出很多种水色好货。”
“但又不肯拿出来,卖个好价钱,给自己买点吃的穿的。”
“他整天宁愿苦着自己,穿的破破烂烂,挨饿受冻也要把挖来的翡翠原石,偷偷藏起来,也不知道要干嘛?”
林子妮闻声,沉默不语。
她也不指望一个傻子,能撞了她跟她道歉了。
但眼睁睁看着老缅,把人打死。
她心里又有些于心不忍,“你们就不帮帮他?要是闹出人命怎么办?”
村民老伯:“在这种地方,打死了也就那样,挖个坑麻袋一扔,谁也不会去多管闲事。”
林子妮脸色唰的一下,就吓白了。
她在暖暖和狄骁夫妇的庇护下,安逸日子过惯了,倒是忘了老缅这边有多乱。
村民老伯看她吓成这样,又说:“你别看这傻子,整天不说话,但命硬的很。”
林子妮捂着女儿的眼睛,有些着急道:“我看他都快被人打死了。”
村民老伯:“等那些人打累了,自然就放过他了。”
他说着,突然又道:“你也别着急,当年我在矿洞塌方灾难区,一条地下暗河出水口附近捡到他。”
“他浑身是伤,就剩一口气,都能救活下来,这几个也木西拳打脚踢弄不死他的。”
“矿洞塌方区?”
林子妮想到自己罹难的丈夫,心脏像是被什么钝器狠狠剜住。
她心口猛地一阵抽疼。
对面几个老缅,抢走男人护在怀里的翡翠原石,对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打累了。
他们才悻悻走了。
林子妮没忍住,带着女儿走过去。
她不知道男人傻到哪种地步,会不会对她和女儿,反咬一口进行攻击。
她只能小心试探:“你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带你去看医生。”
这个声音?
好像在哪听过?!
男人下意识愣住。
他抱着头,坐起来,努力想了想,头就开始疼起来:“你是谁?”
“我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会觉得那么耳熟?”
林子妮亦是如此。
这个男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她的塔纳猜?!
“塔纳猜?!”
林子妮猛地怔住。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男人满是补丁的衣服上,再一寸寸往他的脸看过去。
虽然她现在视力不太好。
但还是梗着脖子,努力去看清男人的脸。
塔纳猜昔日那张刚硬帅气,喜欢穿白西装温和随性的俊脸。
已经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他脸颊上留着几道浅浅的疤痕,胡茬冒出来没有收拾,肤色也变得暗沉了不少。
但唯有刚才,听到女人的声音。
他眼底闪过的光,还能窥见几分当年的模样。
塔纳猜晃着头痛欲裂的脑袋,记忆里里一片模糊,想不起来她是谁?
女人嘴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好像在哪听过。
当年在矿洞塌方区。
塔纳猜头部受了重创,不慎掉进地下暗河,被附近村民救走。
他丢失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
附近的村民,就觉得他是个傻子,整天瑀瑀独行不爱说话,不爱与人为伍。
但塔纳猜记得,自己是有个名字的。
他叫卡里姆。
他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有个女人在等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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