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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危机扩散与工匠才是大局


第584章  ,危机扩散与工匠才是大局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四月二十五日,天津卫第一公民医院。

    空气中弥漫著消毒水特有的气味,混合著窗外迟开的丁香若有若无的芬芳。

    朱慈良提著一网兜新上市的苹果和梨,穿过略显嘈杂的走廊,来到三楼的一间单人病房外。

    还未推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带著几分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声音:「老张啊,听我一句劝,这股票的事儿,你就得学我!只要你不去想它,眼不见心不烦,心绪自然就平复了。心绪一平,气血通畅,这身体啊,自然就好得快!」

    朱慈良听得眉头微挑,这分明是他大伯朱由崧的声音。他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大伯朱由崧半靠在床头,精神矍铄,正对著隔壁床的人侃侃而谈。而隔壁床上躺著的,竟是脸色灰败、眼神黯淡的张耀阳。

    「张叔?您怎么————」朱慈良有些惊讶,放下水果,「您也身体不适?」

    朱由崧一见侄子来了,更是来了精神,努力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用一种混合著同情与「你也有今天」的语气说道:「慈良来了啊。

    唉,你张叔这次可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他重金持股了那个殷洲商社!谁能想到,那么大的商社,说破产清盘就破产清盘了!

    三千多块啊,几乎全成了废纸!你张叔一时气急攻心,当时就晕过去了!幸好我当时就在他旁边,赶紧叫了车送到医院,这才缓过这口气。」

    朱由崧与张耀阳算是老朋友,但朱由崧内心深处,一直对张耀阳带著一股难以言说的妒意。

    张耀阳不过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愣是凭著股不要命的劲头,跟著早期淘金船跑去了新大陆。多少人埋骨异乡,他却走了狗屎运,真在河床里捡到一块几十斤重的狗头金,一夜暴富。

    这运气好也就罢了,回到国内后,炒股票也不像自己这般钻研年报、分析市盈率,就傻大胆地投入几个权重股,每年光分红就比自己辛辛苦苦研究一年赚的还多。再加上早年低价置办的几处房产,这些年价格翻了三、四倍不止。

    他朱由崧自诩精明,忙前忙后,算计来算计去,没落下多少实实在在的家当。

    可张耀阳呢?几次风口都歪打正著被他碰上,轻轻松松就过上了富家翁的生活。运气好到这种地步,想让人不妒忌都难。

    这次殷洲商社爆雷,张耀阳终于倒霉了一次,朱由崧虽然自己也因股灾损失不小,但不知为何,看到老友比自己更倒霉,他心头那股郁结之气反而散了不少,头也不晕了,腿也有力了,甚至能精神抖擞地忙前忙后「照顾」这位老朋友了。

    「来,老张,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吃个苹果,平平安安。」朱由崧热情地拿起一个朱慈良刚放下的苹果,熟练地削起皮来,递给张耀阳。

    张耀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干脆把身子转向另一边,面朝墙壁,只留给朱由崧一个写满「郁闷」的背影。

    朱慈良看著这一幕,心下了然,也有些无奈,开口道:「张叔,您先别太著急上火了。我听到消息,元首府已经派人专门来处理殷洲商社的后续事宜了。您手中的股票,或许会贬值一些,但应该不至于完全变成废纸,总会有些补偿或者重组方案的。」

    张耀阳猛地转回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慈良,此话当真?你可别哄你张叔开心!」

    「张叔,这种关乎无数股民身家性命的大事,我怎敢胡说?消息是从衙门里传出来的,应当不假。」朱慈良肯定地点点头。

    「好!好!好!」张耀阳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这才伸手接过了朱由崧递过来的苹果。

    朱由崧见状立刻追问道:「慈良,那你大伯我投进去的那些钱,是不是也有救了?」

    他虽幸灾乐祸于张耀阳的损失,但自己的真金白银套在里面,岂能不心疼?

    时间过去一个多月,局势早已明朗。这早已不是局限于金融领域的风暴,而是一场席卷了整个实体行业的经济危机。

    这个词还是《大同报》在半月前首次在头版头条刊出来,并用了整整一个版面向民众解释何为「经济危机」

    即产业发展速度过快,商品生产远超民众购买力增长,导致「产能过剩」,最终必然引爆危机。

    文章还特意以纺织业为例,详细列举了历年产出与销售数据,指出行业产能过剩高达百分之三十,这正是纺织业沦为重灾区的根源。

    《大同报》这番深入浅出的解读,使得「经济危机」、「产能过剩」、「结构调整」、「扩大内需」等原本只在少数精英圈子里流传的经济学术语,迅速在民朝的市民阶层中普及开来,成为街谈巷议的热点。

    朱慈良叹了口气:「具体如何操作,我也不甚清楚。只听说元首府牵头成立了一个破产管理委员会」,专门负责评估和重组这些破产的大型商社,尽可能保全资产,减少损失。大伯,张叔,你们还得耐心等待后续的具体章程。」

    朱由崧闻言,倒是颇为乐观,或者说是一种习惯性的对朝廷的信任:「那就好,那就好!我相信朝廷,相信元首!咱们民朝毕竟不是前明,朝廷心里是装著咱们老百姓的,从不会让守法公民吃太大的亏。」

    朱慈良听得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大伯你感激民朝也就算了,有必要踩大明一脚吗?

    「大伯,张叔,我这次来,也是跟你们告个别。我可能要出国一段时间,没法常来看你们了。」

    「出国?」朱由崧和张耀阳都愣了一下。  

    「嗯,」朱慈良点点头,「我打算跟著一批被遣返的朝鲜女工,去朝鲜那边实地看看,做一篇采访报告。」

    这个念头源自那纺织东家绝望的哀嚎——「那些真正苛待女工的朝鲜本地工头在那边活得好好的,反而我们这些本土商人,用了她们就要被流放!」

    这句话像根刺一样扎在朱慈良心里。他隐隐觉得,如果政策处置不当,一味严惩本土稍有牵连的作坊,而放任境外的源头不管,岂不是变相地将本就生存艰难的本土纺织作坊,驱赶到监管更宽松、成本更低的朝鲜、日本等地?

    若真如此,本土的工匠们又该去哪里谋生?他决定亲自去朝鲜看看。

    「去朝鲜!」朱由崧摆摆手,不以为意,「那地方,穷是穷了点,不过好歹是咱们最顺从的藩属国,规矩和国内差不多,没什么大不了的。早去早回,你大伯我身体没啥事了,过些天也准备回京城休养了。」

    朱慈良没有多解释,只是又嘱咐了堂弟两句,便起身告辞。

    走出第一公民医院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空气中却少了往日的喧器与活力。朱慈良这次没有招呼随处可见的三轮车,而是决定独自沿著熟悉的街道走一走。

    眼前的天津卫,与他记忆中那个机器轰鸣、人声鼎沸的工业重镇判若两人。

    街道两旁的店铺,虽大多还开著门,却门可罗雀,掌柜的或伙计无精打采地靠在门框上,望著空荡荡的街面发呆。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流不见了,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步履匆匆,面色凝重,仿佛身后有催债的跟著。连昔日响彻街道、象征著效率与忙碌的自行车铃铛声,也稀疏得如同旷野中的鸟鸣。

    这场经济危机的破坏力,远超最初的预料。天津卫的支柱—数以百计的大小纺织作坊,几乎全部陷入了停产状态。

    仓库里堆满了无人问津的棉布,像一座座沉默的雪山,压得作坊主们喘不过气。银行和钱庄的催款单雪片般飞来,停工在家的工匠们则眼巴巴地等著东家发放拖欠的工钱以购买米粮。

    然而东西卖不出去,资金无法回笼,作坊主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了欲哭无泪,便是四处奔走,寻求那几乎不存在的转机。

    这些工厂的困境,迅速传导至金融系统。尤其是为它们提供血液的中小钱庄,首先被拖垮。

    殷洲商社这家巨头的破产,更是对天津经济生态的致命一击。它如同一棵被伐倒的巨树,砸垮了树下依赖其生存的无数藤蔓。与之相关的船运、码头搬运、

    钢铁,纺织等上下游产业纷纷受到牵连。

    订单被取消,计划建造的海船无限期搁置,基建项目所需的钢材也被大量退货。连锁反应之下,连一向红火的钢铁厂和造船厂,也开始被迫给工匠们「放长假」,或者减少工时,降低薪水。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场危机的范围并非局限于天津一隅,而是迅速扩散,而后四通八达的电报网络,将坏消息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京城。

    这场经济危机的规模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大家本以为会像10年前金融危机快速平复。

    但现实却是危机不但没有被平复,反而从天津开始,波及到民朝所有的地方O

    万国博览会之后,民朝经济火热,民朝的资本跟著这场博览会出海,投资其他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当时钱庄的东家把头资海外看的太简单了,以为可以复制民朝投资的经历,建设基础设施,新建工业区,建设作坊赚钱,收取利息,而后重复这个过程,扩大营业的规模。

    但从殷洲运河商社和苏伊士运河商社工程进度远远落后预期事情发生之后。

    民朝的投资人发现他们所谓的新市场,开拓起来极其艰难,基本上就没有几个是按照原定计划。顺利展开的都在本地遇到地头蛇的阻碍,封建地主敲诈的行会帮会,当地的黑帮地痞流氓,总之,想要在当地搞建设总是各种意外的事件,导致工程进度远远落后预期,开支急剧增大。

    许多钱庄的东家忽然意识到,明朝可能只有一个,像南中这些连铁路都建不明白的国家才是常态,许多投资根本无法产生预期的回报不说,甚至有可能亏的血本无归。

    随著大量的财报披露,股民和钱庄信心崩溃如同雪崩。投资者疯狂抛售南中南洋建设债券和作坊股票股价暴跌。

    由于许多钱庄的资金都深陷于这些南中,南洋,天竺等地的开发,工程不如预期,资产大幅缩水。消息传开,引发了的钱庄挤兑风潮。

    先是广东、扬州等南方重要的股票交易,因为有大量的钱庄和投资客,投资了南中,南洋天竺等地的基础设施建设,相继崩盘,大量依靠投机海外建设债券和风险投资的钱庄遭遇挤兑潮,纷纷倒闭。

    这些钱庄的倒闭,又抽干了南方无数依赖贷款维持运营的作坊的最后一口气。江南经济的动荡,很快波及到相对稳健的长安股票市场,上市企业股价大跌,北方钱庄出于自保,也开始恐慌性地收紧银根,催收贷款,这无异于给已然虚弱的关中、山西等地经济雪上加霜。

    与此同时,商品价格开始了断崖式的下跌,由于需求极度萎缩,棉布、生丝、羊毛基础的仿制品,煤炭、生铁,水泥砖头等主要工业品和原材料价格一落千丈。市场上充斥著抛售的恐慌,但接盘者寥寥。

    到了五月份,当各地关于工厂倒闭、工匠失业、市场萧条的电报如雪片般飞抵元首府时。

    以李文兵为首的大同社高层才真正意识到,他们面对的已不是一场可以快速平息的金融风暴,而是一场深度、广度都前所未见的全面经济危机,其严重程度比最初预估的「金融危机」要可怕十倍、百倍!

    李文兵与大同社核心成员连夜商议,同时也听取社长徐晨的意见,决定立刻采取一系列强势干预措施稳住局势。  

    首要任务是稳住濒临崩溃的金融体系。元首府快速推动通过了《钱庄业特别稳定法案》。该法案核心条款规定:任何在民朝境内合法钱庄存款的公民,即使该钱庄破产,其帐户内不超过100元的存款,将由官营的大同钱庄予以全额兑付。

    这一「存款保险」制度虽显粗糙,却立竿见地平息了占据储户绝大多数的平民百姓的恐慌,九成以上的挤兑风潮几乎一夜之间消失。

    紧接著,由大同钱庄和户部联合组成的破产清算队伍,开始大规模考察全国范围内的钱庄。

    对于那些主营业务扎实,主要贷款投向实体作坊,只是受大环境影响暂时陷入流动性困境的钱庄,政府通过购买优先股或提供低息贷款等方式注入资金,助其渡过难关。

    而对于那些将大量储户存款投入股市、债市进行高风险投机,导致巨额亏损的钱庄,则毫不留情地实施破产清算,将其彻底清退出市场。

    同时,迅速制定了新的《钱庄业管理条例》,明确将钱庄划分为「储蓄钱庄」和「投资钱庄」,严格限制储蓄钱庄的资金投向,隔离金融风险。

    在初步稳住金融秩序后,元首府宣布成立「全国破产商社管理委员会」,负责系统性地处置那些在危机中倒下的重要企业。

    委员会的任务是甄别哪些商社只是受周期影响仍有发展前景,哪些是经营不善积重难返。

    对于前者,委员会会考虑注入官营资本控股,或是以获得部分股权为代价提供援助,让原经营团队在监管下继续运营,力求保住产能和就业。

    而对于后者,则进行资产清算,尽可能挽回债权人和股民的损失。

    因为这次经济危机波及的范围太广,官营作坊也受到影响,元首府担心地方巡抚阳奉阴违,这次派出委员会成员的等级都极其高。

    前往扬州交易所处理破产清算任务的是前元首刘永带队,前往广东交易所处理破产清算任务的是前副总理大臣罗伟,前往长安股票交易市场处理破产任务的是前陆军大都督高大壮。

    而被派往天津卫,负责处理殷洲商社等一批破产大型企业烂摊子的委员会,则是由大同社长徐晨亲自带队。

    五月二十五日,天津卫,知府衙门。

    知府夏允彝,同知杜飞,通判射彤,四海钱庄掌柜武大定前来迎接徐晨。

    看到徐晨后,夏允彝脸色成沉重道:「社长,此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我把事情想简单了,以至于出现了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

    徐晨笑著安慰道:「如果你一人就能弄崩民朝的经济,那民朝也太脆弱了,在你们行动之前,天津卫的股票交易市场已经崩溃,导火索已经点燃,后面的行动你们做不做也无关大局。这是民朝经济发展三十年,遇到的结构性矛盾,才导致了这场经济危机。」

    武大定带著发泄的情绪道:「社长,即便这是民朝经济发展30年结构性矛盾,但点燃导火索的就是夏允彝,要是他顾全大局,先平复股市的危机,也不至于闯下如此滔天大祸。」

    这两个多月,四海钱庄贷款的大量作坊,不是破产倒闭,就是拖欠贷款,坏帐聚集攀升,坏帐已经超过了5000万了,这笔帐目处理不好,不要说他四海钱庄掌柜的位置保得住保不住,说不定他也要被流放到新大陆去。

    徐晨却脸色严肃道:「老武,你也是从米脂就跟著我的了,难道不知道工匠利益才是我大同社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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