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自作聪明的蠢货
第八十八章 自作聪明的蠢货
与此同时，营地之外。
队伍拉得很长，像一条被扯断的珠链，零零散散。
跑在最前面的，依然是吴敌。
在他身后不远处，周明死死咬着牙。
肺里像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肩上的沙袋已经不是沙袋，是一座山，压得他脊梁骨都在呻吟。
他只能死死盯着吴敌的背影，把他当成唯一的灯塔。
停下来，就什么都完了！
他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公子哥。
跑着跑着，身子一歪，脚下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
噗通一声，他整个人摔倒在地，沙袋也顺势滚了出去。
“哎哟！我的腿！”
那人抱着腿，发出夸张的惨叫，却没人理他。
周明心里冷笑，这种把戏也想骗过赵统领？
果然，路边一个监察的士兵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在他腰牌上划了一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人脸上的痛苦瞬间凝固。
又有几个人，跑着跑着，速度越来越慢。
最后干脆把沙袋往地上一扔，瘫在路边，大口喘气，像是死狗。
与其说是体力不支，不如说是意志先崩溃了。
周明甚至看到，有个人跑过一处矮树丛时。
动作隐蔽地用匕首在沙袋底部划开一道小口。
细碎的沙子，正随着他的跑动，一点点漏出来。
周明收回视线，强迫自己只看吴敌的背影。
那个家伙，他是铁打的吗？
就在这时，他身侧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王振的儿子，王腾追了上来和周明并驾齐驱。
王腾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也到了极限。
他看了一眼周明，又看了一眼周明身前不远处的吴敌。
超过一个，就离目标更近一步！
突然，王腾的脚像是无意间往旁边一拐。
周明瞬间感觉脚踝一痛，整个人失去平衡，就要往前扑倒。
“操！”
周明在心里怒骂，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爆发出一股力量。
他强行扭转身体，没让自己摔个狗吃屎，但也踉跄了好几步，速度慢了下来。
王腾趁机超了过去，还回头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去你妈的富贵！
老子今天先弄死你！
周明红着眼，也不管什么体力分配了，嘶吼一声，疯了一样追了上去。
王腾没想到周明还有力气反扑，一时不察，两人又跑到了并排。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谁也不肯让谁，用肩膀互相猛撞，脚下也开始使绊子。
他们的目标，不再是终点，而是身边的这个人。
“滚开！”
“你他妈找死！”
两人就像斗红了眼的公鸡，彻底忘了这是在考核。
终于，在一个拐弯处，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双双脚下一滑，滚作一团，摔进了路边的草沟里。
“咳……咳咳……”
周明摔得七荤八素，感觉骨头都散架了。
王腾也躺在他旁边，不住地咳嗽，半天爬不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刻骨的恨意。
完了。
这是他们脑海里同时冒出的念头。
这么一耽搁，肯定超时了。
就在他们准备放弃的时候，终点的鼓声隐约传来。
那是催促的鼓声，也是最后的希望。
王腾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扛起沙袋，一瘸一拐地往前冲。
周明见状，也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甩上沙袋，跟了上去。
他们不再互相使坏，甚至连看对方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唯一的念头，就是终点！
当两人几乎是同时扑过终点线时，计时官身边的沙漏，流下了最后一粒沙。
赵康看着这狼狈不堪的两人，转头对李乾说。
“殿下，您看，这两个，就是我要的狼。”
“哪怕斗得两败俱伤，也还记得要回来吃肉。”
李乾眉头紧锁，看着草地上那两个浑身泥土的身影。
他侧过脸，看向身边的赵康。
“孤只看到两条疯狗，为了块骨头，在考核中公然互殴，罔顾军纪，此等好勇斗狠之徒，留在军中，恐是祸害。”
赵康浑不在意，伸手指了指终点线旁那些虽然疲惫，但衣衫相对整洁的人。
“殿下，那些是羊，它们懂得排队，懂得遵守规矩，懂得不给主人添麻烦，上了战场，它们也会排着队，整整齐齐地走进敌人的屠刀下。”
他又指了指周明和王腾。
“而这两条，才是狼，饿疯了的狼。”
“他们会为了抢食打得头破血流，但打完之后，依然记得肉在哪里，他们知道，只有吃到肉，才能活下去。”
“至于规矩？规矩是给活人定的。”
“人都死了，要规矩还有什么用？”
听到这话，李乾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没有再说话。
赵康也不再解释，他转过身，面向校场上所有通过和没通过的人。
“选拔，到此结束。”
话音刚落，几个士兵快步上前，从队伍里揪出三个人。
那三人脸色煞白，一脸茫然。
“赵教官，我们通过了啊！”其中一人颤声喊道。
赵康笑了笑，拍了拍手。
又有士兵上前，将三个被划开一道细长口子的沙袋扔在那三人脚下，沙子漏了一地。
“你们确实通过了。”
赵康慢悠悠地说，“很聪明，知道给自己减负，用最小的力气，办最大的事。”
那三人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可我的队伍里，不需要自作聪明的蠢货，耍小手段骗自己人，上了战场，你们是不是也要跟敌人耍花招，指望他们发善心？”
“拖下去，一人二十军棍，逐出大营，永不录用。”
凄厉的惨嚎声响起，又很快被拖远。
校场上一片死寂，剩下的那些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刚才那些自以为跑完全程的人，此刻背心全是冷汗。
赵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周明和王腾身上。
这两人正互相搀扶着，勉强站直身体。
身上的泥和草屑混在一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
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公然斗殴，比作弊那几个性质更恶劣，下场只会更惨。
周明心里也是一片冰凉，他已经做好了被重罚的准备。
他甚至跟王腾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认命。
“周明，王腾。”
赵康点了他们的名字。
两人身体一僵，低着头，等待宣判。
“你们两个，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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