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陛下!藕煤产量涨了!暴涨!
三日后。
张允修大肆回购干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更为关键的是,这小子用的不是西山工坊的银子,而是言明将从自家出银子,收购原先从西山工坊售卖出去的干股。
一石激起千层浪,京城文武大臣和勋贵,纷纷趋之若鹜的模样,几乎要将张家的门槛给踏空了。
当然,张同知银子有限,不单单是半价收购,甚至还是限量收购,先到先得。
任谁都觉得,西山工坊此次要完了。
甚至还有些心思活络的,想要将西山工坊的干股,给置换成仁民医馆的干股,被张允修直接赶出了大门。
京城大臣勋贵狂欢之余,不少人也在心中叹息。
张同知乃是个败家子啊~
拿着家中攒下的资产,去填补西山工坊的窟窿。
最为可怜的,怕是家中老父张居正了吧?
张家家资本就不太丰厚,这下子全然给这个败家子,去送给一群毫无干系的丘八了。
张元辅苦啊~
乾清宫。
万历皇帝简单看了几份奏疏后,便朝着身旁的冯保询问说道。
“元辅先生身子可还好”
皇帝终究还是与张家有些情分的,眼见着张允修如此固执己见,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老父身子抱恙,张士元这小子竟然还如此“大逆不道”,实在是有失体统。
冯保愣了一下,叹息一声说道。
“元辅先生近来又告病几日,想来是去仁民医馆养病了。”
“嗳——”万历皇帝想起张居正身上的病痛说道。“那医馆内,可将根治肠澼之术研制出来了?”
“尚且没有眉目。”冯保躬身回答说道。“不过有李东壁坐镇,想来很快便能够有结果。”
李时珍的威名还是很大的。
万历皇帝感慨一番:“元辅乃国之股肱,对医馆的一干支持,朝廷定然不能少了。此也是为了造福天下黎民。”
自上次风波之后,他越发觉得朝堂上离不开张居正。
至少在自己彻底学会皇爷爷的“制衡之术”之前,张居正绝对不能够撂挑子。
“陛下心系天下乃万民之福,奴婢定然是尽心竭力~”
冯保执掌着东厂和司礼监,对于医馆的各项事务,自然还是有所涉及的。
“嗯。”
万历皇帝点点头,心中不由得思绪渐起。
“这仁民医馆,也算得上是蒸蒸日上啊~不单单造福了百姓,也给朕赚了不少银子。
两相比较之下,这西山工坊就显得有些.”
显然,皇帝对于工坊的“亏损”很是在意。
冯保则是劝慰说道:“陛下也别太放在心上,胜败乃兵家常事,即便是汉高祖刘季一生征战也是输多赢少,若是张士元干什么都能赚到银子,这全天下的商贾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此言有理。”
话虽如此,可万历皇帝还是有些惆怅的,毕竟是亏了银子,忍不住询问说道。
“近来这京城内外,有谁跟张士元卖干股了?”
冯保提督东厂,自然有纠察百官之责,皇帝如此关心西山之事,他也少不了让底下番子探查。
他躬身禀告说道。
“照着目前看,这吏部侍郎许国将干股全然退了,还有京城内的徽商,想来也是想着及时止损。
朝臣们十有五六都退了一部分,还有些勋贵”
见皇帝眼神越发阴沉,冯保不免再加上一句。
“当然,也有些没趁人之危的,英国公成国公皆是未退银子,英国公张溶还曾与百官言,张士元建设西山非是为了一己之私,乃是为朝廷之安定,为了西山流民能过上好日子。
朝臣们食君之禄,自当是要为国为君分忧,岂是能够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及西山流民之安危呢?”
听闻此言,万历皇帝脸色稍稍好转,发出一阵感慨。
“英国公不愧为我朝廷股肱之臣啊~”
说实话,他原本也想退一些,可这西山工坊,他却占着大头。
即便是自己想退,张允修去哪里寻那么多的银子?
再听到英国公张溶这番言语,万历皇帝就更没有脸提退钱的事宜了。
念及于此,皇帝紧紧皱眉说道。
“将那些退银子的,全部拟一份名录,呈上来给朕过目。”
冯保心里明白,皇帝这是要记“小本本”了。
这些人通通朝着张允修开火,却不知这西山工坊,实际最大的股东还是皇帝。
皇帝在李太后那头,确实是还要恭敬有加,可对付你们这群朝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些毫不体察“君心”的大臣们,今后岂是能堪大用?
皇帝的心情很差,十几万两银子打了水漂,瘫坐在椅子上,不免朝着冯保感慨说道。
“冯伴伴,说起来这张士元,也乃是为国为民,朕时常还有些猜忌于他,是否”
冯保挑了挑眉毛,察觉到皇帝话语中的纠结,不免提醒说道。
“陛下,元辅先生乃是三朝老臣,素来皆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张士元也为陛下尽心尽力,自小受着元辅之教导,断没有其余心思.”
万历皇帝神情复杂盯着冯保,发现自己看不清这大太监的想法。
他回忆起每个人的面容。
朝堂上神色淡然,运筹帷幄的张居正。
性格跳脱,锋芒毕露,却每每逢凶化吉的张士元。
还有掩面痛哭,掏心掏肺的胞弟潞王。
最后是满脸慈善的母亲李太后。
明明身为九五至尊,却好像个被无数丝线操纵的傀儡一般。
便连最亲近之人的心思也看不透。
殿外的风卷起几片叶片掠过宫殿的青砖,最后落在大太监冯保的脚下。
万历皇帝手指摩挲着有些粗糙的御座,不免心中生出几分阴郁。
这种感受萦绕在心间,使得他不由得发出一阵无奈叹息。
“这皇帝真是难做啊~”
听闻此言,冯保如遭雷击一般,他吓了一跳,慌忙跪地重重叩首说道。
“陛下乃是天下共主,承天命而临万方,天下苍生皆仰赖圣德!万不可自轻”
“欸——”
万历皇帝叹了一口气,感觉到满身的疲倦,起身走了两步,朝着殿外而去,悠悠然说道。
“冯伴伴,随朕去内帑库里头看看。”
“陛下——”
冯保连忙起身,还想着劝谏,可终究还是没有出口,快步跟了上去。
皇帝平日除了在书房里头看小说话本,就是去研究一下“正经”水墨丹青。
当然,最大的爱好莫过于——去内帑库里数数银子。
用皇帝自己的话来说,“朕是在监察内帑银两,以防有宵小之徒从中作梗,朕的内帑银子很重要,乃是为了朝廷的不时之需”
可冯保心中可太明白了,皇帝看到那些银子的时候,分明眼中在放光,摸一摸珍宝和黄金,比看到宫中妃子还要爱怜。
这等“守财奴”的模样,在坊间都会被人唾弃,更不要说是皇帝本人了。
所以,每次万历皇帝去内帑库里头,冯保都会屏退左右,只留自己在里头候着。
内承运库。
内库共有十库,这内承运库便是其中之一。
洪武年间,内承运库虽由内官管理,却也依旧隶属于户部。
到了正统年之后,内承运库才渐渐变成了皇帝的“小金库”。
其中包含各类绫罗绸缎,金银宝玉,可最多的还是金花银。
内承运库不属“二十四衙门”,冯保这个大太监却也能管着。
“下去吧。”
冯保朝着内承运库掌印太监吩咐说道。
待到库里一干管事太监都离去,他便一人守在大门口。
早知皇帝要来,宦官们早就将一应账目整理清楚,甚至还绘制了图纸,以便皇帝查找齿角、宝玉等特定珍品。
当然,皇帝看也没看这些,径直朝着存放金银的库房走去。
摆放金银的箱子早已打开,以便皇帝各个查看。
门窗封闭的库房内,仅仅有几缕微光透过门缝而出,最大的光照乃是库房里头的煤油灯。
可就算是如此,这些金银绽放出的光彩,仍旧异常夺目。
“银子!朕的银子!”
万历皇帝一见此,心情便大好,要不是这些金银质地坚硬,他非得上去抱着打滚不成。
抚摸着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皇帝爱不释手之余,却也忍不住对起了账目。
“去岁内库金花银进账约为七十余万两银子。”
“仁民医馆自建设伊始,花费十余万两银子,可解了京城瘟疫之困,一来一去之间,朕之干股还赚了四五万两银子,还得是张士元有手段.这些杀千刀的勋贵手里竟然这么多银子!”
“报纸收入倒也不错,成本也可忽略不计,这里又是个两三万两.”
“可这西山工坊就不成了,前前后后朕快投入了二十万两银子,若是及时止损,即便之后藕煤与器械售卖,经营有道,还是会亏上个几万两银子。
张士元这个败家玩意儿!”
这账目越算,万历皇帝越是觉得心情抑郁。
在内承运库也再无往日的乐趣。
看着账目,万历皇帝都觉得有些肉疼,与其心烦倒不如打道回府。
在乾清宫的软榻上,皇帝百无聊赖地靠在上头,冯保上前端茶送水伺候着,不免提醒说道。
“陛下,时候不早了,是否要翻牌子?”
“翻牌子”
朱翊钧想了想,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倒也不必翻牌子了,让郑嫔前来侍寝吧~”
“遵旨~”
冯保心中早有预料,近来皇帝对于这位郑梦境可是宠爱有加,入宫不过一个月,便已然被册封了淑嫔,看起来将成为后宫崛起得另外一股势力。
正当冯保打算下去安排的时候,却被万历皇帝给叫住了。
“等等。”
万历皇帝叹息了一下,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冯伴伴记得再去提醒一下张士元,便说乃是朕的意思,西山工坊一事就快些放下吧,朕会给予他一些补偿。”
这些日子以来,在《京畿日报》潜移默化的宣传中,所有人几乎都已经认定,这西山工坊定然是日薄西山了。
现如今最优解就是——早日关停西山工坊,遣散一干流民。
这“降本增效”的法子,方能够解决西山入不敷出的窘境,皇帝和大臣们的银子才能够保住。
冯保顿了顿,连忙躬身说道。
“奴领旨。”
万历皇帝神色复杂的模样,沉声说道。
“必要之时,可与元辅先生商量商量,他自是明事理的,这西山工坊定然是不能够崩的。”
若真是二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那万历皇帝可是要发疯了。
冯保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说道。
“陛下放心。”
说罢,他便打算出门先去安排郑嫔侍寝事宜,明日再去拜访一趟张允修。
可刚走出乾清宫,便看到有小宦官着急忙慌地上来禀告,说是皇城外有大臣觐见。
冯保板起脸说道:“没规矩的东西,皇城门都关了,非军政大事不可开,还来通报?”
这小宦官噤若寒蝉,连忙告知说道。
“老祖宗非是小的不懂事,乃是那户部的张学颜执意要见皇上,说是什么西山的账目出来了,定然要今夜禀告皇帝,若是不见他便撞死在皇城外~”
“反了反了!这群文臣皆是反了,视朝堂法度于无物!”
冯保怒不可遏的样子,这些年以来,文臣们可是越发嚣张了。
可听到西山账目一事,他顿时愣住了,抓住小宦官的衣领说道。
“你可有听错?确实是西山账目之事?”
“千真万确,小的拿人头担保!”
通过一番要死要活的威胁,户部尚书张学颜终于是见到的皇帝。
不过,皇帝此时倚靠在乾清宫书房的软榻,显得十分的不耐烦。
皇帝加班也是有脾气的,还是要马上跟小情人约会的节骨眼。
透过纱帘,皇帝看到张学颜的身影,不免有些愠怒地说道。
“张尚书?朕记得你近来不是告病在家?”
张学颜脸上略显苍白,颇为无奈地说道。
“陛下,微臣近来确实感染风寒,不过此事实在是万分紧急,微臣一收到账目,便不敢有丝毫耽搁,即刻前来禀告陛下。”
“西山账目?”万历皇帝有些狐疑。“什么时候有这个东西?”
张学颜解释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此乃张同知搞出来的东西,从前户部账目皆是一年一清查的,可张同知非要标新立异,说要每月看到成效云云。
故而张同知开创仁民医馆、西山工坊、万历新报等等,一干与朝堂有关之账目,皆是一月一结。
户部堂官们对此还曾多有怨言”
他这算是委婉告了一状。
可万历皇帝平日里就看银子进项,哪里会在乎什么一月还是一年,他恨不得一日一清查呢!
所以他没接这个茬,反而是问道。
“这账目如何啊?”
“简直是令人心惊!”张学颜毫不夸张地说道。
这句话一出,皇帝当即就坐不住了,他从软榻上爬起来,步履有些蹒跚的走过来,急忙说道。
“账目在哪里,快给朕瞧瞧!”
冯保见状,连忙将皇帝给扶住。
“陛下慢些慢些,莫要摔着。”
他扭头瞪了一眼张学颜说道:“张尚书还不将账目拿上来。”
张学颜着急忙慌的样子,连忙从怀里取出那本账目,恭恭敬敬奉到皇帝面前。
“朕看看!”
万历皇帝手有些发抖,心里头甚至都开始祈祷了。
朕的银子!朕的银子万万不能出问题!
可看了半天,皇帝才想到,自己根本不懂什么账目,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转头望着张学颜说道。
“你莫要废话,且说说这账目到底如何?”
“臣想着此事干系重大”
张学颜还想着来个铺垫啥的,这是文臣奏事的应有之义,可见皇帝如此着急,却也只能简洁明了地说道。
“陛下,这西山工坊藕煤产量,不单单是涨了,还是暴涨了两百万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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