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张士元才是真正的徽商头子?
九斤八两!
殷正茂感觉自己有些窒息了。
“你何罪之有!”
他上前捧着一团又一团的棉丝,眼睛里头都要放出光来,嘴里连连说道。
“功臣!你是大大的功臣!”
这个数字没有到张允修所说的十倍。
可殷正茂和海瑞,谁也不会嘴硬去掰扯这一点。
因为他们很清楚,不管是九倍还是十倍,都已然是翻天覆地的提升!
亲眼所见,非是任何戏法,成效便呈现于眼前。
可海瑞却没时间欣喜,他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张简修的手臂。
他是一名文官,此刻手指却犹如鹰爪一般,紧紧将张简修抓住。
“张佥事!汝如实与本官讲来,这织机售卖几何?尔等确实要将此法传授于民,还是巧立名目,借此机会以那江南织造局牟利?!”
天工纺织机,到底是给平民百姓,还是朝堂借织造局之名,营商牟利,二者相差可就太大了。
前者利国利民,让诸多江南百姓都有了生计。
后者则是当权者巧立名目,盘剥受天下千千万万的棉农织工!
感受到对方如鹰一般的眼神,张简修心中都有些发寒,这位可是敢跟皇帝叫板的主儿。
他露出笑容,拍了拍海瑞僵硬的肩膀说道。
“海宪台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张家兄弟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豺狼么?
我爹爹与士元,在信件里头说得很是清楚了。
此织机与西山钱庄一般,织机可租借给百姓,百姓定期缴纳一定租金,西山钱庄也同样是如此,为百姓提供低息借贷。
一切乃应有之义,也得陛下首肯,若是有什么偏差,那便是欺君之罪!”
此言一出,海瑞僵硬的身子,终于是有些放松下来。
他看过太多贪官牟利的手段,相比较之下,张允修若真有不轨之心,那比以往任何一名贪官污吏还要恐怖!
海瑞重重呼出一口气询问说道:“此法可有个章程?具体放贷几何收息几何,如何推行,又去哪里寻可靠人手,最为关键是如何教授百姓,如何不让有不轨之人下上其手!”
“自然是有的。”
张简修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说道。
“二位大人可参照行事,还有这江南织造局与西山钱庄,皆是户部、内帑、西山三方入股,以西山代为管理。
织造局为百姓提供一干织机,收取费用,百姓也可享受织造局庇佑与技术支持。”
“还有我这个锦衣卫佥事。”
他拍了拍胸脯说道。
“随行有一个千户所之锦衣卫,可保织造局经营一干顺利。”
最后张简修将册子递给海瑞说道。
“士元都将一干细则书写于上,今我先来打个头阵,后续京城有余象斗、赵睿等一干骨干前来支援。
人手是不缺的,真要缺尚可令徽商商会派些人来。”
“徽商?”海瑞对于这个群体很是敏感。
看出对方的顾虑,张简修笑着说道:“海宪台请放心,这些人自然是唯我等马首是瞻,不敢有任何造次,若宪台发现有贪赃枉法之徒,尽数捉拿便是。”
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海瑞紧紧蹙眉说道:“张同知何故如此自信,徽商以茶盐生意著称,各个商道巨贾勾连朝堂官员,岂是能够小觑?
若令他们来管理江南织造局与西山钱庄,不怕生出什么事端?”
不单单是徽商,还是晋商以及什么龙游商人,海瑞对于这些大都靠着囤货居奇起家之人,言语根本不掩饰厌恶之情。
甚至于,若能够铲除掉豪绅,他第一个便会对这些大明朝的蠹虫下手。
可张简修却是不以为意地说道:“海宪台懂经济学么?懂行商么?”
“某乃朝廷官员,如何能够经商牟利。”海瑞皱眉说道。
“这就对了。”张简修笑了笑解释说道。“海宪台不懂经商,殷巡抚不懂经商,我张简修也不懂,那谁来处理一干事务?”
“若是用徽商绝非良策!某也绝不答应!”海瑞很是决然的样子。
张简修无可奈何,他只能眯着眼睛,压低声音说道。
“海宪台所言确实有理,徽商们往日是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可此乃我幼弟的买卖,他们却不敢造次。”
“为何?”海瑞还是不明白。
张简修无奈:“海宪台难道不知,京城内徽商总会馆,已然有我幼弟的一份干股。
换一句话来说,现在士元才是真正的徽商头子!”
他嘿嘿一笑,没大没小地拍了拍海瑞的肩膀。
“此番有士元压着,他们自然是不敢动心思,且还有你这位海刚锋在此,让他们老老实实,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最为关键的是,徽商们也想要江南这块肥肉啊!”
“.”
海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最为注意到的是那一句——“张士元才是真正的徽商头子。”
“西山受皇命,立江南织造局,专于江南掌御用绸缎布匹采办、督造事宜.”
“原应天巡抚殷正茂,着升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督南直隶、浙江、福建军务,兼理粮饷,节制江南各镇总兵官.”
“原金山卫指挥同知侯继高,特擢为协守江南副总兵,驻金山卫,分理水寨防倭事务.”
“原吴淞参将沈有容,着升署金山卫副总兵,协守金山卫,兼领水寨官军,提督巡洋缉盗事务”
这一条又一条的邸报内容,被念诵出来,令本在亭台楼榭之中,悠闲饮酒作乐的三人,心头沉到了谷底。
王世贞拍案而起:“张江陵此子狼子野心!却也想染指江南,真当我南直隶无人不是?”
“织造局?”
王锡爵则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从前有织造局,可皆是为内廷提督织造所管辖,以工部与司礼监共同管理。
张江陵这江南织造局又是个什么东西?看起来不像是官营,更像是私营。”
“那张士元出的主意。”
徐阶睁开老迈的眼眸,说话语气似乎是在叹息一般。
“张叔大不比老夫年长,却似乎比老夫还糊涂?无非是想着靠这织造局,来缓解江南之困罢了。
区区一个织造局,便想要染指江南丝布生意,简直痴人说梦!
开官营私办之先河,后患无穷也~”
在这一点上面,三人都有着十足的自信。
他们长于江南,深耕于江南,难道远在京城的张允修,还会比他们更了解江南么?
“无非是想着造几匹布牟利罢了。”
王世贞颇为不屑地说道。
“靠着那点布匹,张士元也想推行他那经济学之策?简直是天方夜谭,也就是晋商蠢笨,才会中了他的道。”
“江南无西山,也无皇帝庇佑,我等小心行事,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一向沉稳的王锡爵,也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他想了想说道。
“说起来,学生反倒是更加在意,张江陵于江南的布置,殷正茂、侯继高、沈有容共同协防江南军务,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王锡爵眯起眼睛,他言语间很明显,就是指向海禁与倭寇的事情。
“海疆开不得,开了便有倭寇侵扰,此乃江南士族与驻守官员之共识也。”
徐阶冷笑着说道。
“我等是赚取了一些银子,可满朝诸公,谁没有得到好处?江南世家大族哪个没有生意?
独独他张叔大与张士元自命清高,想着开海疆为朝廷增加岁入?
我看那张士元蛊惑圣上,以钱财迷君王心智,乃乱臣贼子也!”
涉及到利益层面,即便是昔日的学生,徐阶也不介意展示一番自己的獠牙。
王世贞笑着摇摇头说道:“听闻此獠,前些日子在京城举办什么拍卖大会,可是搞出好大阵仗,据说那拍卖大会日进斗金,后院累出一座金山,烈日之下光彩夺目,一里之外仍旧能见得!”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王锡爵痛心疾首的样子,“京城大小官员,六道言官,竟无一人敢针砭时弊,任由陛下为张士元此子蛊惑,实在是可悲可叹也!”
徐阶点头说道:“此番引发众怒,倒是无需我等出手,自有人会寻他麻烦,我等坐山观虎斗即可。”
“徐公是说.”王锡爵压低声音说道:“晋商?”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徐阶笼着衣服,倚靠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说道。
“前次吃了大亏,又如何会放过这等时机?”
他又继续吩咐说道。
“我等也不可轻敌,他张家父子既已出招,奉陪便是,江南水患严重,数十万百姓生计,朝廷敢让江南乱起来么?
不单单是如此,海上还有来犯之敌。
稍稍做手段,将耳朵拉长点,将眼珠子放亮点。
尔等且看着,张叔大终要与江南士族谈的。
一如隆庆年间之海汝贤!”
徐阶老眼迷离,似乎想到从前那次海瑞的“进犯”,最终以己方大获全胜收场。
他想不到,朝廷任何获胜之机。
“江南要求不多,不过是安心过日子,安心赚些许银子罢了。”徐阶摇摇头说道,“可朝廷要步步紧逼,实在是苦也.悲也”
“徐公所言极是。”
王锡爵与王世贞二人皆是一副不忿的表情,可神态却越发放松。
再简单分析两句,三人便聊起了家常。
说着说着,王世贞突然一拍脑袋说道。
“说起来,学生近来得一至宝,正想着请徐公好好讨教讨教,还望徐公成全。”
说是讨教,不过是赠送的委婉说法,毕竟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够直接送呢?太过粗俗。
“何物?”徐阶眼睛都没有睁开,显得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王世贞则是拱拱手说道。
“说起来,也是有些令人气恼,那张士元于京城拍卖一干至宝,竟敢将至圣先师搬出来,实在是有辱斯文。
恰逢小子在京城游学,便将此物购置下来,专程运到南直隶。
学生想来,这张士元品性不佳,可捣鼓宝物水平倒是不错。
这至圣先师像,想来要靠徐公这双慧眼,方可识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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