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残破


烈阳暴晒下,囚衣下的伤口发炎化脓,痒得姿真无数遍伸手去抓。

血透过的薄薄的囚衣,渗透在布料上。

姿真的每件衣服上都有血,或是黄褐色的脓水痕迹,她可以闻到自己身上的腐臭味,像是尸体身上才有的。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用手去挖污泥。

监狱里也分三六九等的工作,她分配到的次次都是最低级的,没人来帮她,都在旁看着她扛着烈日去扒泥修墙。

只这样还不过瘾。

坐在砖墙上的女人将嘴巴里的草啐掉,带着一帮人走过来,不由分说往她身上踹去。

踹在昨天的新伤口上,姿真失去平衡,跌倒在泥潭里,浑身的伤被淤泥堵塞,痛感交叠袭来,比在伤口上撒盐还要疼数倍。

像是有虫子在咬,有毒素在扩散。

几双脚纷纷踏在她的脊背上,她面朝泥水,呼吸上不来,手脚扑腾着,手关节又被踩了脚。

像是脱臼的声音。

怕她窒息而亡。

有人伸手将她翻了个面,所有人嘲笑着她的丑陋,其中一人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脸,“好久没带你去储藏室的椅子上坐坐了吧?”

听到这话。

姿真的灵魂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她双手撑在泥水里,摇着头,疯了般嘴里呢喃着。

自杀回来后。

这帮人更是变着花样折磨她。

储藏室那把椅子上,都是她的血和泪,深刻让她体会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

看到她反应这么激烈,她们才畅快大笑。

“看她,不是说不怕不疼吗?这下怎么哭起来了?”

女囚弯腰下,啧了几声,“好可怜,好漂亮的一张脸,要不是交代了不能弄你的脸,我肯定第一个在你脸上画画。”

姿真坐在泥水里退后,又被身后的人一脚踹回来,“还想跑,你别以为马上能出去了就没事了。”

脸被拍了几巴掌。

她便拍边说,“出去了,更有你受的。”

十八层地狱,姿真才到第一层。—

姿真刑满前一天。

顾婉禾特意找到蓝菲。

“姿真在里面念的人只有你,关心的也只有你,你就不能一起去接她,见一见她?”

“顾小姐,你放过我行不行?”

蓝菲喝了口不加糖与奶的苦咖,她双手合十拜了拜,“我就要结婚了,要是让人知道我有一个坐过牢的妹妹,我还能结婚吗?”

“可姿真是为了你……”

“有证据吗?”蓝菲疾言厉色,环着臂,警惕瞪着顾婉禾时与梁太竟然有几分神似,“如果没有,你这么信口胡诌,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顾婉禾不再与她好声好气,拿起面前的水泼到她脸上。

“你对不起姿真替你在里面受得那些苦,她服刑这几个月你去见过她吗?一面都没有吧,如果见过,你就会知道自己是怎样的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我可以给她赔偿。”

蓝菲擦了脸上的水,从包里拿出厚厚的棕色信封。

她脱胎换骨后。

姐妹情便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这些钱,够她回去后生活一段时间了,你帮我带话给她,就当没我这个姐姐吧。”—

轿车门紧闭。

季锐站在车门旁,车内隔音效果好,宗衍在同谁通电,聊了什么,季锐浑然不知。

跟着宗衍这么久。

少有的被他防着。

打完电话,季锐才被允许上车。

得到消息,后天便是姿真刑满出狱的日子,不过一年,对外面的人而言眨眼间,对里面的人度日如年。

“少先生,后天梁小姐……”

“不用告诉我。”

长达半分钟的寂静后,宗衍在车内焚上烟,这一年里,他送前妻坐牢,眼看着父亲扶持宗彻上位。

对梁韵仪向宗彻献殷勤视若无睹。

活像是预备修炼成仙,得到飞升般清心寡欲。

只有跟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无论何时,宗衍都是拥有运筹帷幄的气魄的。

淡白色的烟雾在宗衍面前轻柔上升,阴冷的眼眸里,仿佛不存在丝毫人性情感。

“坐牢就是对她的惩罚,之后她的死活,与我无关。”

听宗衍这么说,季锐替姿真感到庆幸。

隔着后视镜,宗衍深意十足凝望着季锐,“你担心她?”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如果您有什么指示,我好提前安排。”

宗衍笑:“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指示?”

“我……”

“我对一个残破不堪的女人没兴趣。”

隔着雾。

季锐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

早早便等待着姿真出来。

等到中午。

顾婉禾派司机去询问,得到的消息却是早上姿真便出来了,她不过晚了三五分钟,不会没遇到姿真。

电话打过去,是关机状态。

姿真出来了,不会不告诉她。

顾婉禾在外面找了一整天,该去的地方都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从走出女子监狱大门后。

姿真便什么都看不到了,眼睛被蒙住,手脚动弹不得,不知睡了多久才醒来,外面又是什么时间。

身下像是地毯,质地不算好,摩擦在皮肤上,有些疼。

姿真活动着身体,寻求着突破手上束缚的方法,沉浸的黑暗放大了恐慌。

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恐怕比在监狱里所遭遇的要残酷上百倍。

不挣扎了。

姿真靠着背后的床沿,像个兵败的俘虏一样,等待死亡。

有人打开门进来时,姿真抬了抬颈子,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断头台。

沉重的脚步在眼前停住。

不知道面前的是谁,长什么样子,目的是什么,会是贺家的人吗?

挺过了重重伤害,还是没保住这条命。

本以为是死亡,衣领突然被拽住,整个人被提起来,丢到了背后的床上。

不怕死。

但死前肉体上的侮辱是姿真承受不住的,反应过来的瞬间齿间便抵住了舌头,身上的人察觉到,用虎口卡住姿真下巴。

一条团成团的领带堵了进来。

死不掉,看不见,喊不出声。

被动得承受着被剥开,撕扯,身体上的疤痕还未修复,丑陋的展现在陌生男人眼前。

男人的手指按在心口的烫伤疤上,这是他的杰作,他很满意,不过看姿真的表情,好像不太喜欢。

但以后,她不喜欢的事情,还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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