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崩溃

硝烟裹着血腥味，在城市上空飘了一天又一天。

战斗还在持续，嘶吼声、异能碰撞的爆鸣声、诡异的尖啸混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座城市罩得喘不过气——没人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尽头”这两个字。

最初，人类确实凭着异能者的爆发力占据过绝对优势：火焰烧穿诡异的躯体，冰棱冻住它们的动作，空间裂缝吞噬掉成片的畸变怪物。

可撑到后来，人类的力气渐渐接不上了——前线的异能者眼皮沉得像挂了铅，挥出的拳头越来越慢，连凝聚异能时，指尖都在发颤；

后勤的医护人员连轴转，绷带缠到手指抽筋，眼里的红血丝一天比一天重。

但诡异不会累，诡异因为混乱而存在，诡异源源不断，只要诡异世界还存在，便会源源不断地诞生。

它们再生的速度，比人类消灭的速度快了太多，快到让人心头发凉——仿佛人类的抵抗，不过是在延缓一场注定到来的溃败。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齐怜诚靠在断墙后，指尖捏着根皱巴巴的能量棒，撕开包装时，手指都在无意识地发颤。

奶油夹心蹭在指腹，甜腻的触感明明还在，可嚼在嘴里，却只剩一片麻木的糊味——他早就尝不出味道了，只知道咬碎、咽下，让那些糖分和热量快点融进身体，支撑着他的治愈异能不至于断流。

包装纸被他攥在手里，揉成一团。

眼前又闪过之前那个女孩凉透的脸，闪过那一家三口掉下来时溅在裤脚的血，还有他的父母——他想救下更多人，更多更多的人，哪怕现在累得连抬手都费劲，哪怕治愈时异能流动的轨迹都开始模糊，他还是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我可以做到的，再撑一会儿，就能多救一个。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不是疲惫带来的酸麻，是异能在体内翻涌的热流——比平时更汹涌，更急切，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束缚。

他猛地攥紧拳头，绿色的异能从指尖冒出来，不再是之前微弱的星光，而是凝成了更亮、更浓郁的光团，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暖了起来。

齐怜诚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异能流动的速度快了一倍，治愈的能量也更纯粹，连之前积累的疲惫，都被这股热流冲散了些。

而他腕骨处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痒——不是疼，是皮肉里像有什么在往外顶，他下意识低头，就见两只泛着淡粉的手正从小臂外侧慢慢舒展，指节分明，连掌心的纹路都清晰得刺眼。

新长的手还带着点未褪的热意，轻轻晃了晃，和他原本的手并排垂着，诡异又突兀。

他指尖发颤，新长的手蜷成拳，指甲掐进掌心，连呼吸都乱了——异能是升格了，从只能救一个人的单体治疗，变成能罩住一片人的群体治愈。

这时，李玉册注意到了他，朝他伸出了手，指尖先轻轻蹭过他新长出的手背，带着点凉润的温度，没等齐怜诚反应，就顺势握住了他颤抖的手——不是用力攥，是轻轻裹住，掌心的暖意慢慢渗进他冰凉的皮肤里。

“太好了。”

李玉册的声音放得极轻，像羽毛蹭过耳边，又软又柔，却精准地钻进齐怜诚心里，

“你看，连异能都在帮你——之前你总说护不住，现在有了这双手，是不是就能把更多人拉回来？”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齐怜诚新长的手，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引导：

“你之前眼睁睁看着人在面前没气，多难受啊。现在好了，你的治愈能铺得更广，那些快没气的人，那些你想护的人，都能被你拉回来。”

齐怜诚的眸光还在颤，眼底的慌像没根的雾，可看着李玉册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点温和的眼，此刻亮得像盛了光，仿佛真的相信他能做到。

心里的乱慢慢被“能救人”的念头压下去。

新长的手还在发僵，可被李玉册握着，竟慢慢松了些。

“我们会胜利的，绝对。”

李玉册又开口，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语气软得像裹了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风裹着远处的爆炸声吹过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可被他这句话一盖，竟好像真的透出点“胜利”的影子来。

齐怜诚看着他，喉结滚了滚，原本发颤的身体慢慢稳了——他还是有点怕那双手，怕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可李玉册的话像颗定心丸，让他忍不住去信。

只要能救更多人，只要能胜利，这点怪异又算什么？

他用力点了点头，新长的手也轻轻回握住了李玉册的手，眼底的光重新亮了起来。

李玉册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好啊，真好啊，要是沈明祈和他一样好骗就好了。

只要把她所有的软肋掐在手里，她一定会成为他的王牌。

李玉册指尖还残留着齐怜诚掌心的温度，眼底的笑意软得像化了的糖，可心里那根绷了多年的弦，却始终没松过半分——为了眼下这盘棋，他的布局像埋在时间里的线，早在齐岁安还没出生时，就已经悄悄缠上了那个尚未成形的小生命。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会是“奇迹”。

哪怕在混乱到吞噬意识的诡异世界，她也没被混沌同化，反而像株在裂缝里长起来的藤，不仅扎稳了根，还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祂”都为她侧目、为她失了分寸，一步步掉进他预设的局里。

“真是顺利得……不像话。”

他在心里低叹，指尖轻轻摩挲着衣摆，笑意里的暖意裹着淬毒的钩子——他从没想过让她坐观虎斗，这场两界大战里，她本该是他最锋利的前锋，是捅破“祂”防线的那把刀，怎么能只站在旁边看？

接下来，该把线再收紧些了……

念头刚落，脑后突然窜过一阵刺骨的寒意，快得像掠过颈侧的刀。

李玉册身体比脑子先动，猛地往侧前方扑去，肩背擦着地面滑出半米，抬手时还维持着几分伪装出的镇定——可当他抬头，看见半空中悬浮的身影时，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安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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