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绝版龙井，一香惊沪上
那股熟悉到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茶香，如同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瞬间开启了陈启明记忆最深处的大门。
门后，是他逝去的青春，是他对往昔岁月的无尽追忆，更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老陈？老陈！到你了！你这炮还打不打了？”
对面的棋友催促道。
可陈启明却充耳不闻。
他那双曾绘制过无数精密图纸、勘定过无数机械数据的眼睛，此刻竟是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个年轻人，浑浊的瞳孔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那罐五十年代末，由那位大人物亲自赠予他的“御前十八棵”母树春茶，是他平生最珍视的宝物。
十年前，那场意外的失手，茶罐摔碎，茶叶散落一地，那痛彻心扉的感觉，至今想来心口都还会隐隐作痛。
自那以后，他走遍沪市，托了无数关系，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那记忆中的味道。
他本以为这份遗憾将要伴随他一同入土。
可今天……
这股王者之香，为何会重现人间？
“老陈，你魔怔了？”
棋友推了他一把。
陈启明如梦初醒，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甚至带翻了身后的马扎。
他顾不上跟棋友解释，也顾不上那盘未完的棋局，只是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年轻人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很慢很沉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的心在狂跳，既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渴望，又带着一丝害怕希望破灭的恐惧。
他怕，这只是一场白日梦。
他怕，这只是他嗅觉衰退后产生的幻觉。
何雨柱依旧在从容地摆弄着茶具。
他察觉到了老人的靠近，却并未抬头，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用竹夹夹起一小撮茶叶，放入紫砂壶中。
那茶叶，叶片扁平光滑，色泽嫩绿泛黄，每一片都像是最顶级的翡翠雕琢而成。
他提起暖水瓶，将滚烫的开水高高举起，水流如同一条银线，精准地冲入壶口。
“凤凰三点头”。
手腕轻抖，水流三起三落，让茶叶在壶中充分翻滚、舒展。
而就在开水与茶叶接触的瞬间，那股本就霸道无比的香气，仿佛被彻底激活！
“轰”地一下，以一种更加浓烈、更加纯粹、更加蛮横的姿态，席卷了方圆十米之内所有的空间！
兰香清远，栗香甘醇，豆香浓郁……
三种香气完美交织，却又层次分明，最终汇成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直冲天灵盖！
正缓步走来的陈启明，闻到这股被彻底激发的香气，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地一晃，险些当场栽倒！
不是幻觉！
是真的！
就是这个味道！
就是这股让他魂牵梦绕了十年的味道！
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冲到了何雨柱的石桌前，嘴唇哆嗦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紫砂壶，声音沙哑而颤抖：“小……小同志……你……你这茶……”
他一句话，竟是哽咽得说不完整。
何雨柱这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对长者的礼貌：“老先生，您有事？”
他将第一泡的茶水迅速倒掉，这是洗茶，也是醒茶。
然后再次注水，盖上壶盖，静待片刻。
陈启明看着他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眼睛里充满了炙热的渴望，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看到了一片绿洲。
“敢问……敢问小同志，您这茶……可是出自杭城狮峰山下，那十八棵母树？”
他终于问出了那句在他心中盘旋了无数遍的话。
何雨柱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仿佛没想到眼前这个普通的老人竟有如此眼力。
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老先生好眼力。这是家父留下来的旧物，说是五十年代的确实是那里的茶。”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陈启明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真的是！
竟然真的是！
“可否……可否让老朽……品一杯？”
陈启明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近乎哀求的卑微。
“老先生您客气了。”
何雨柱微微一笑，拿起一只温好的品茗杯，将琥珀色的茶汤倒入杯中，双手递了过去“相逢便是有缘，请。”
陈启明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只小小的茶杯。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先将茶杯凑到鼻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轰！
那股熟悉的带着岁月沉淀的王者之香，毫无保留地涌入他的鼻腔，冲刷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两行老泪，再也抑制不住，从他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十年了！
整整十年了！
他终于……
又闻到了这个味道！
在不远处那几个棋友惊愕的目光中，陈启明托着茶杯，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茶汤入口微涩随即一股极致的鲜醇甘爽，如同惊雷般，在他的味蕾上轰然炸开！
那滋味醇厚绵长霸道仿佛能穿透时光，将他瞬间带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代！
他能品到五十年代狮峰山下的阳光雨露。
他能品到那十八棵母树独有的岩韵和灵气。
他更能品到，那份早已逝去却又在今日重现的属于一个时代的绝响！
“好茶……好茶啊！”
陈启明长叹一声，将杯中剩余的茶汤一饮而尽。
他闭着眼睛，细细地回味着那股在齿颊间经久不散的甘醇，脸上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无比复杂地看着何雨柱。
“小同志，老朽失态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郑重地对着何雨柱拱了拱手，“敢问小同志高姓大名？这等绝世珍品，不知……不知可否割爱？老朽愿出高价！不！老朽愿倾尽所有换取你这一盒茶叶！”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何雨柱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暗道：鱼儿，已经死死地咬住了钩。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老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叫何雨柱。这茶，是我爷爷传给我父亲，我父亲又传给我的。我爷爷早年在杭城做茶叶生意，与一位在茶山上劳作的老师傅是至交。这是那位老师傅临终前，赠予我爷爷的最后念想总共也就那么半斤，喝了这么多年，就剩下这最后一盒了。”
他编造的故事，将茶叶的珍贵性与亲情、传承死死地绑定在了一起。
“这茶，对我来说不仅仅是茶，更是一份念想一份传承。所以……实在是不卖的。”
他歉意地说道。
不卖？
听到这两个字，陈启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恐慌，攥住了他的心脏！
不！
不行！
错过了这一次他这辈子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何……何同志！”
陈启明急了他一把抓住何雨柱的手，语气急切“价格不是问题！三百！我出三百块！我再把我珍藏的那套明代官窑的茶具送给你！只要你肯割爱！”
三百块！
一套明代官窑茶具！
这手笔，足以在京城买下一个小院子了！
不远处偷听的几个棋友，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老陈是疯了吗？
为了一盒茶叶，连压箱底的宝贝都要送出去？
然而，何雨柱依旧是摇了摇头，他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老先生，这真的不是钱的事。这是我们家三代人的念想是传家宝。卖了我对不起我地下的爷爷和父亲。”
他越是这么说陈启明就越是觉得这茶珍贵无比，心中的渴望就越是如同野火燎原，无法抑制！
他知道，用钱是砸不动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他看着何雨柱那身洗得发白的工服，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换了个思路。
“何同志，你……你不是沪市本地人吧？来这里，是探亲还是办事？”
他用一种极为恳切的语气问道。
何雨柱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愁容，再次叹了口气。
“不瞒您说老先生。我是从京城来的我们红星轧钢厂的采购员。来沪市办点公事，只是……唉，事情不太顺利，卡住了。”
“哦？”
陈启明一听眼睛瞬间亮了！
他看到了希望！
钱买不到，人情总可以吧！
他立刻拍着胸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何同志！你有什么麻烦？你尽管说！在这沪市，特别是在这机械工业的一亩三分地上，我陈启明虽然退休了但这张老脸，还值几个钱！只要你开口，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何雨柱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抬起头，看着陈启明那急切而充满希望的眼神，脸上露出了“犹豫”和“为难”的神色。
“这……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您老人家呢？”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陈启明急道，“你先说是什么事！只要你说了我们就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那不是应该的吗？”
看着这只已经急不可耐，自己往渔网里钻的老鱼，何雨柱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叹道：“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跟您交个底。我们厂，急需一批红光机械总厂生产的‘红星3号特种轴承’，可那边的厂长，叫丁学峰……唉，实在是……油盐不进啊。”
“丁学峰？”
陈启明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震天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指着何雨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原来是那个臭小子！我说是什么天大的麻烦！何同志！你算是找对人了！”
他一把拉住何雨柱的手，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喜悦，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放心！丁学峰，是我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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