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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是个棘手的问题


“我们打算派人下乡、入寺、访观、查书院,实打实把各地佛寺道观学堂的底细都摸出来,不为别的,只为心中有数。”

“可问题也正出在这儿。”

他转过身来,语气不再藏锋:“咱们三教司是新设衙门,人手不足不说,还多半是文官出身,实地经验几乎为零。就算真能调派寒门子弟下去查,也远远不够。大宋境内大小寺观书院加起来,足有五六千处。”

“更难的是……”

他缓缓落座,语调微沉:“我们不信地方的账。”

慈济微微颔首,似也不意外:“大人不信,是对的。”

宋子玉略一叹:“我不是不想信,是信不得。”

“许多地方官和庙观纠缠多年,情面金银都有。你要让他们老老实实上报账目?他们敢说一个字实话,就得罪三方,百姓、僧众、士族。”

“换作我在地方,也不会这么干。”

他顿了顿,看向慈济,目光中第一次带出一丝真挚的无奈:“所以我来请教大师,你说,我这第一步,到底怎么落得下去?”

慈济一听此话,手指不自觉地轻轻在茶几上摩挲几下。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只余那炉中火声与窗外偶尔几声晨鸟啼鸣。

良久。

慈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沉得下心:“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他低头沉思,似乎真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慈济抬起头来,眼中有了点点光亮,话锋却仍是平和,“大人可还记得,昔年神宗皇帝推行青苗法时,遇到过一个类似的问题?”

宋子玉一怔,随即点头:“记得。”

“朝廷派人下乡查民间田亩收支,可地方报上来的全是丰年、安稳,可底下百姓叫苦连天。为何?因为上报者,与得利者,是一伙的。”

“最后神宗只能绕开地方,另设巡抚,走密访之道,才勉强查出几分真账。”

慈济抿了口茶,慢悠悠说道:“我佛门弟子,讲求了因果,但也晓得观世相。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查,而在于谁来查,以及查了之后,谁来背这锅。”

宋子玉眼神一动。

慈济缓缓道:“若由三教司直派人查,官气太重,地方避讳,寺中防备;若由地方自报,虚假难信,反落笑柄。”

“可若……由百姓、信众、商号、乃至地方清流,自发参与,名义上是问俗访道,实则听风察言,是否能少些抗拒,多些线索?”

“再加以引导,设立回报赏格、保密条规,让他们自觉出力,这样不动声色间,也许反倒能摸出点真正的东西。”

宋子玉听得认真,一边点头,一边沉思。

“这法子虽不新,但若能设计得当,的确比正面强攻要高明得多。”

“而且,一旦这些民间之人开始参与其中,那寺庙、书院就不得不正视,不是不怕你三教司,而是怕百姓口碑。”

“朝廷的刀,虽远;百姓的嘴,却近。”

慈济轻笑一声:“正是此理。”

禅房中气氛微松,宋子玉这才放下心中一桩重担,神色轻了几分:“大师此计,子玉受教。”

“但还有一点,我若真布此局,恐需各大寺庙配合,起码不从中阻拦,更好是……能推一把。”

慈济立刻点头:“此事交于我。”

“大报恩寺身在京中,常有往来香客、清流名士、书院弟子,只要稍稍引导,信众便自成耳目之网。”

“更何况,贫僧可托老友之寺,暗中协助三教司安置耳目。大人若有需要,我大报恩寺可荐十名僧徒,表面仍为庙内常住,暗里可为司中耳目。”

宋子玉闻言,拱手致谢:“大师此意,子玉铭感五内。”

慈济却轻叹一声,语气突然带出一分意味深长:“你我都明白,这一局……一旦开了头,就不是几张庙账的问题。”

“牵扯的是宗教、士族、百姓、财政,甚至,皇帝想看见什么,宗相想改成什么。你要的是理顺天下教化;可天下教化,是谁的刀柄?”

宋子玉目光沉定,语气依旧清晰坚定:“谁的刀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来握得住。”

“慈济看着他,面上的笑意这时慢慢收敛,目光凝了凝,终究合掌低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薄雾未散,大报恩寺内却已有晨钟低鸣,僧众陆续起身,绕殿礼佛,香火寂静之中透出肃穆的气息。

宋子玉站在偏院的一株古柏下,手中执着一卷残页,神情不紧不慢地翻看。他昨夜未回署衙,而是留宿寺中,未张扬,也未惊扰。只言一句:“既求明心破局,那便从清晨起。”

脚步声响。

是慈济大师,依旧着素灰僧衣,神色宁定,缓步走来。他站在宋子玉身侧,目光也落在那残页上。

“这是……洛阳广化寺旧案?”他认出那卷残页的章押。

宋子玉点头,合上卷宗,随手卷入袖中,回身轻声道:“慈济大师,我说句实话。”

“我宋子玉,出身寒微,非名门之后,也无儒道佛三教背景,今日能为三教司掌事,不是因为我比旁人更有德,而是因为我……被皇上亲自点了名。”

慈济闻言,目光微动,却没有打断。

宋子玉继续道:“这事,大师也许早就猜到,只不过我没明说。”

“如今我说了,是因为,这摊子事,不是我个人想做,而是皇上要我做。”

他语速未变,但字字沉稳:“所以,不管遇上多大的阻力,不管前路是山是水、是墙是火,我也要做。”

“因为这不仅仅是三教司的事,也不仅仅是报恩寺、千佛寺、文庙、太学的事。这是……新皇登基之后,第一桩真正意义上的教化整顿。”

“宗相定策,皇上拍板,我不过是执刀之人。”

慈济看着他,眼中神色渐渐变得复杂。

一开始,他只当这位三教司的主司是个出身寒门、得势新贵,带着些书生意气,想图个名声。

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人,不是来做做样子,不是走过场,也不是图个平调升迁。

他是来真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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