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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唇亡齿寒


有人只是惯,咱们给他留一寸空间,等朝廷来谈时,也好有回旋。

普智忍俊:师父是在教我做绷带。

慈济点头:会包扎,手才不抖。你去吧,这两日再走一趟南市,摸几条安静路,免得每次都从正门出入。暗点那边,我会换一次地点,三天一换,七天一回。

路要多,才能不断。

普智躬身而退。出得门时回首一眼,禅房灯影静静,他忽生出一种平实的踏定,是在大风口里,找到了一根不太起眼但绝对结实的钉子。

这一头,寺里依旧按部就班;那一头,三教司也在慢慢加码。宋子玉接到样本一圈后,派了两名不显眼的胥役去跟市面,盯酒肆、当铺、纸行的往来,由市看庙,不在庙里谈庙。两条线并行,一文一武,都不声张。

宫中,夜气清冷。皇帝赵桓在灯下翻过第三遍简册。纸页翻动,像一支极轻的羽毛在时间上扫过。他看过太多史书,已经把这类风口里的人心曲线和政策代价捋成了图。纸上没有箭头,他的脑子里却有箭头在跑。

箭头从钱路指向权门,从香火指向民意,再从民意绕回皇权。他没有兴致去讲大道理,他只问自己一句:怎样才能把这件事办成,且不把人逼到墙角。

他放下册子,吩咐近侍传话三教司:暂不发榜,不抓人头,只动账路。样本再扩大两州,挑一富一贫,一大一小,看差异。再传话大报恩寺:善账册本,择机入档,由户部给一道格式。日后善账按此行,朝廷保留监督而不干预。

近侍领命去了。赵桓靠回椅背,指尖轻敲桌面,像是对着一盘长棋做节奏。他心里明白,朝廷与佛门这回不是做对家,而是做共业。

风口上摔一下,皇权也疼,佛门也伤。他不是古板的圣贤,他是个被推到龙椅前的外人,见过另一个世界里制度如何自保,也见过群体在恐惧里如何失控。他的办法很简单:先让大家看见规则。看见了,就不那么害怕。

他想起白日里宋子玉呈报时的那两个字,继续。他笑了笑,心说还是这个人懂。懂节奏,懂轻重,懂得把刀口磨钝一些,再压下去。

几日之后,城南小庙里,普智站在廊下,看着两个孩子在廊下跳格子。一个和尚在旁边念书,念的是百家姓。

庙很穷,墙皮剥落,香案也旧,香火却不绝。庙外的粥棚一开,来拿粥的人不多,都是同一批乡邻。这个场景把他心里的一根弦拨得很轻。他把薄簿上的符号在角上点了一个小圈,写了一句:可护。

转过一州,又是一座大寺,香火鼎盛,游客成群。功德碑排得像城墙,碑面上的名号很整齐,整齐得像同一个人写的。

库房的锁换得很勤,门口的地砖擦得发亮,似是有人天天拖地。他绕到后院,看见新修的一小片地面,砖纹与旧砖略异。夜里雨过,水从新砖缝里慢慢渗下去,渗得很干脆。普智站了很久,薄簿翻开,写下几条路径,最后又写:需缓。

需缓两个字,落笔不重。他知道这类庙一旦动手,动的是一大片关系网。关系网里既有恶,也有混在其间的善。缓,不是放过,是先把网的结摸清,再挑最要命的线头。

线头一点点汇回。慈济每旬阅记,打散重编,交给三教司的永远是更抽象、更可复核的版本。朝廷与佛门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外人看不见,只觉得这个月的渡口没那么凶,下月的义学名册多了几个熟脸。

半夜,禅房灯下,普智回报完毕,起身又拜了一拜:师父,弟子这一路走下来,更敬你了。你想的不是一寺一年,而是整个佛教这一代、下一代的火种。若不是你把担子挑起来,佛门怕要被自己人先拖下水。

慈济摆手,笑里有苦意:你这话,我听着沉。我不敢把佛教二字扛在肩上,那太重了。真说我想的,不过是让咱们寺里大大小小能过个不提心吊胆的日子,能在雨夜里安心念经,能在冬天把粥棚撑起来,不必担心哪天一道风把锅掀了。

唇亡齿寒是真的,皇帝若失了信心,下旨一道,别人连问都不问,你我就要收拾行囊。到那时,清的与浊的一起滚出去。与其那样,不如趁风还小,把屋檐加厚一点,把墙缝抹平一点。

他顿了顿,目光沉了沉:所以这事,赶早不赶晚。等到人心一起立场,刀就只剩一把切法。我们现在做的,是让刀有分寸,让他知道哪里该绕着走,哪里可以慢一点,哪里必须一刀下去。

朝廷讲的是秩序,佛门讲的是清净。秩序护清净,清净也护秩序。说到底,大家不过是想让百姓日子顺一点,不要再添一层恐慌。

普智低声应了,心里那股敬意越压越沉。他忽然开口:师父,若有一天,风真的起来,比我们预想得还急,你会如何?

慈济看着他,笑意恢复了那份平常:早做了两手。一手是退。退到山里,退到乡间,不与权门纠缠,护住经卷与人心。另一手是撑。撑在城里,撑在桥上,与朝廷把话说死、把章程立住。能撑多久撑多久。到哪一步,是天命。做到哪一步,是人事。

他抬手指了指案上那四个字:稳、缓、正、明。你记住,风越大,越要回这四个字。别乱,别急,别偏,别暗。做到这样,即便真到那一步,咱们也问心不愧。

普智笑了,像听了一首朴素却能记住的歌。他收好薄簿,又向师父一礼:弟子明日再走一圈东市,换条线。另外,南面的那位老胡点头了,愿意替我们盯一盯纸行的出货。他图个安心饭,我们图个眼睛,彼此都不难受。

慈济道好,叮嘱他别把人推到风口上,给对方留遮风处。又问起寺里几位小沙弥的学业。琐琐细细的事谈了半个时辰,才把人放走。

门扉合上,夜风送进一缕松香。他坐回案前,摊开善账册,逐一对照,挑出几处可以先给三教司看的条目,又挑出几处暂时不宜外露的细目。做完这些,他忽然起身,到窗前站了许久。

外头的月色淡,像一层被风抚平的水。他心里把赵桓的脸翻出来看了一遍,那张与真皇帝同模子刻出来的脸,配上一双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眼睛。那双眼看人看事,总先算格局,再落微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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