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铁甲洪流临城下,青衫一笑退千军
海风吹拂,带着咸腥味,也带着一丝血的味道。
当那十艘挂着“宁杭水师”旗号的快船,押送着十几艘海匪船,浩浩荡荡地返回沙头堡渔港时,整个码头都沸腾了。
没有震天的欢呼,有的是一片死寂。
渔民们呆呆地看着那些曾经让他们闻风丧胆的黑鲨帮快船,此刻却像温顺的绵羊一样,被引入港口。
他们看到了那些被绳索捆绑着垂头丧气的海匪,看到了甲板上被玄甲卫们随意丢弃的,画着狰狞黑鲨的破烂旗帜。
然后,他们看到了旗舰船头上,那个迎风而立的年轻身影。
是县令大人!
“噗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紧接着,码头上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这一次,不是哀求,不是告状,而是发自肺腑的敬畏与感激。
前几日还在这里为儿子哭得肝肠寸断的老渔民,此刻老泪纵横,却不再是悲声,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林辰的方向,重重地磕着头,额头与坚硬的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却浑然不觉。
“青天大老爷……”
“活菩萨……”
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最朴素的称谓和最虔诚的叩拜。
他们不懂什么神兵利器,不懂什么战术谋略,他们只知道,那个让他们夜不能寐的噩梦,那个夺走他们亲人、抢走他们活路的恶魔,被这位年轻的县令大人,彻彻底底地抹去了。
林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受了这一拜。
他知道,宁杭的民心,已经拧成了一股绳。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打通航路,更是为了立威,为了收心。
“张龙,后续事宜,交给你了。”
林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俘虏,验明正身,罪大恶极者,在码头公开处斩,以慰亡灵!”
“其余胁从,编入劳役营,去盐田戴罪立功!”
“是!”张龙声如洪钟,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这一趟出海,他才真正明白了县令大人的恐怖。
那神鬼莫测的“惊鸿弩”,那运筹帷幄的从容,处处透着不凡。
“周铁牛。”
“属下在!”
“将缴获的船只、财物,清点造册。取三成,分发给此次出征的将士和水手。另外,从府库支钱,给所有在此次匪患中遇难的家庭,再补发二十两抚恤。”
“遵命!”周铁牛兴奋地满脸通红。
赏罚分明,令行禁止。
经此一役,这支刚刚成立的“宁杭水师”,真正有了灵魂。
……
宁杭县的喜悦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
三日后,一骑快马卷着烟尘,从北边官道狂奔而来,一名巡逻的衙役脸上满是凝重。
“报——!大人!北边三十里外,发现大队官兵,约千人,旗号为‘钱’,正向我县急行军!”
消息传到县衙,内堂的气氛瞬间凝固。
王谦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他手里的茶杯都在打颤,“哐当”一声放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手。
“钱……钱烈!他真的来了!”
王谦的声音都在发抖。
“一千精兵!那可是都指挥使司的精锐,不是咱们对付的海匪啊!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不我们派人去求和?”
他已经被林辰层出不穷的手段震惊了太多次,但这一次,对手是正规军,是江南省最高军事长官,王谦骨子里的敬畏还是让他慌了神。
周铁牛也是一脸紧张,手已经死死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唯有张龙,虽然面色凝重,但眼神里却并无惧色,只有沸腾的战意。
他看向林辰,等待着命令。
林辰却像是没听到这个惊天消息一般,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轻轻啜了一口。
“慌什么。”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像定海神针,瞬间让慌乱的王谦和周铁牛安静了下来。
“来得正好。”
林辰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张龙。”
“末将在!”
“命你率两千玄甲卫,即刻上城!所有惊鸿弩,全部给我架在城头最显眼的位置,擦亮点,让钱大人能看清楚!”
“是!”张龙眼中精光一闪,领命而去。
“周铁牛,封锁四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城内巡逻队加强巡视,安抚百姓,若有趁机作乱者,先斩后奏!”
“是!”
“王主簿。”
“下……下官在!”王谦哆嗦着应道。
“你,去把咱们最好的茶叶拿出来,再备上一桌好酒好菜。”
“待会儿,我要在县衙里,宴请钱都指挥使。”
“啊?”
王谦彻底懵了。
大军压境,不思如何守城,反倒摆起宴席?
看着林辰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王谦把所有的疑问都吞回了肚子里,苦着脸,躬身领命。
罢了罢了。
这位县令大人,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自己这条老命,早就绑在他的船上了,是龙潭还是虎穴,都只能跟着闯了。
……
宁杭县城外,官道之上,尘土飞扬。
一千名身穿制式铁甲的精兵,排着整齐的队列,正迈着沉稳的步伐,滚滚而来。
军阵之上,杀气冲天。
一面绣着“钱”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队伍中军,钱烈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上,身披山文甲,面色冷峻。
他望着远处那座显得有些渺小的城池,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大人,那宁杭城门紧闭,城头上好像有人。”一名副将催马上前,指着前方。
钱烈眯起眼睛,哼了一声。
“装神弄鬼。”
“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在本将面前玩这套?”
“传令下去,前军准备,一个时辰内,我要在宁杭县衙里喝茶!”
“遵命!”
然而,就在他的命令刚刚下达,准备进攻的号角即将吹响之际,异变陡生!
“吱呀——”
那紧闭的宁杭县城门,竟然缓缓地打开了。
钱烈和他麾下的将士们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
自知不敌,开城投降了?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从洞开的城门口,没有走出举着白旗的降兵,也没有哭喊求饶的官吏。
走出来的是一队队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千百人的脚步声汇聚在一起,仿佛一柄重锤,一下下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他们沉默不语,面甲下的眼神,冰冷如铁。
他们手中的制式长刀,寒光闪闪,在阳光下反射出森然的杀意。
一百人,五百人,一千人……
越来越多身着黑甲的士兵,如同一股黑色的浪潮,从城内涌出,在城门外,迅速而有序地排列成一个个令人窒息的森严方阵。
两千人!
整整两千人的铁甲军阵!
钱烈脸上的冷笑,一寸寸地凝固了。
他身经百战,一眼就看出,这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乌合之众”!
这股沉凝如山的军势,这种令行禁止的纪律,分明是只有百战精锐才能拥有的铁血之气!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当他的目光扫向城头时,看到的东西。
城墙之上,不知何时,已经架起了一排排造型狰狞的巨弩。
那弩身通体漆黑,泛着金属的幽光,弓臂短而厚重,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至少有五十具这样的巨弩,泛着乌光的箭头,像死神的眼睛,无声地盯上了他的军阵。
钱烈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弩,但他能感觉到那上面散发出的致命威胁。
他毫不怀疑,在那种东西面前,他麾下士卒身上的铁甲,恐怕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这是黑蝎口中那个“破败不堪”“不堪一击”的宁杭县?
这是一个“黄口小儿”能拥有的力量?
钱烈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被骗了!那个该死的黑蝎,把他骗得好惨!
就在钱烈惊疑不定,进退两难之际。
城墙之上,一个身穿青色儒衫的年轻身影,缓缓出现。
他没有穿戴任何甲胄,手中也没有兵器,只是像一个寻常的书生,凭栏而立,衣袂飘飘。
正是林辰。
他居高临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城下那一千精兵,也看着面色变幻不定的钱烈。
然后,他笑了。
“钱大人,远来是客。宁杭人民欢迎你!”
林辰对着铁皮喇叭,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
“大人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累了。”
“下官已在衙内备下薄酒一杯,还请钱大人,进城一叙!”
这番话,情真意切,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钱烈的心口。
进城?
看看城下那两千杀气腾腾的玄甲卫,再看看城头那五十具不知名的夺命巨弩。
这哪里是邀请,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钱烈身后的副将脸色发白,凑过来低声说道:“大人,情况不对!那林辰有恃无恐,城内必有埋伏,我们……”
钱烈抬手,制止了他。
他死死地盯着城墙上的林辰。
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那笑容在钱烈看来,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无论是兵力,还是气势上都输了。
他若是今天不敢进这座城,那他“钱烈”这个名字,明天就会成为整个江南道的笑柄。
带着一千精兵,气势汹汹地来,却被人家一句话就吓得不敢进城?
钱烈咬了咬牙,他也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来的人物,这点胆色还是有的。
他翻身下马,将佩刀解下,扔给副将。
“传我将令,全军后退三里,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衣甲,独自一人,朝着那洞开的城门,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倒要亲眼看看。
这个年轻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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