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黑袍之下的玄机
那片由古老符文构成的天幕，如同一方漆黑的囚笼，将天地彻底隔绝。
法则在这里被扭曲、重塑，洪荒世界熟悉的一切大道至理，都在这股不属于此世的力量面前哀鸣、退避。
黑袍人静立于虚空之中，仿佛他就是这片新天地的唯一主宰。
他周身涌动的混沌法则，比萧玄所见过的任何力量都要纯粹，也都要霸道，带着一种源自万物之始的苍茫与死寂。
“混沌龙纹，是混沌本源最初的印记之一，它不该遗落在洪荒这等贫瘠之地。”黑袍人的声音在被封锁的空间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击在萧玄的神魂之上，“你不过是它暂居的躯壳，一个脆弱的容器。随着它的力量日渐苏醒，你的神魂、肉身，乃至你在洪荒世界所修得的一切，都将被它吞噬殆尽，化为它回归本源的养料。”
此言一出，萧玄体内那蠢蠢欲动的混沌气仿佛找到了宣泄的理由，变得更加狂暴。
他胸口处，一道模糊的龙形纹路隔着衣衫都透出淡淡的金光，其上蕴含的威压，竟让萧玄这位准圣巅峰的强者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不是他的力量，至少，不完全是。
萧玄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牙关紧咬，一缕血丝从嘴角溢出。
他深知黑袍人所言非虚。
自从得到这混沌龙纹，他的修为一路高歌猛进，但也时常感到一种难以驾驭的失控感，仿佛体内蛰伏着一头远古凶兽，随时可能将他反噬。
“你是谁？混沌本源又在何处？”萧玄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如刀，试图从对方那深不见底的兜帽阴影下，看出一丝端倪。
“我是接引者，亦是……你的同类。”黑袍人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五指修长，指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混沌气，“至于混沌本源，那是我们的故乡，是超越这方残破天道的真正永恒之地。随我回去，你将获得真正的永生，驾驭真正的混沌之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它奴役。”
他的话语充满了蛊惑，仿佛在描绘一个至高无上的美妙仙境。
然而，萧玄的心神却愈发冰冷。
他能感受到，对方口中的“回归”，更像是一种剥夺和献祭。
“道不同，不相为谋。”萧玄的声音斩钉截铁。
站在他身侧的洛轻烟，素手早已结成一道玄奥的虚无印。
她周身的空间微微扭曲，仿佛随时能融入虚无，避开一切攻击。
她感受到了萧玄的决绝，也感受到了那黑袍人身上足以令准圣都为之绝望的恐怖气息。
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守护的坚定。
“愚昧。”黑袍人似乎失去了耐心，低沉地吐出两个字。
刹那间，他那只苍白的手掌猛然张开，对着萧玄遥遥一抓！
这一抓，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颠覆乾坤的伟力。
并非是力量的拉扯，而是法则的敕令！
仿佛在这一刻，这片被封锁的空间法则本身，就要将萧玄擒拿到黑袍人面前。
萧玄心头警兆狂鸣，生死危机之下，他毫不犹豫地催动了混沌归元！
身形瞬间化作一道介于虚实之间的流光，融入空间缝隙，试图以身化混沌的方式避开这必杀一击。
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神通，足以在圣人手下遁走！
然而，这一次，无往不利的神通失效了。
那股来自黑袍人的吸力，竟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直接作用于他混沌归元的本源之上。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更高维度的时空探来，将他那道虚幻的流光硬生生从空间夹层中拽了出来，重新凝实成人形，拉回了原地。
“噗！”
萧玄身形一个踉跄，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神魂剧震，一口逆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萧玄！”洛轻烟惊呼一声，美眸中怒火与杀意交织。
她不再犹豫，虚无步施展到了此生最快的极限，身形如一道流光魅影，瞬间跨越百丈距离，出现在黑袍人侧后方。
“虚无，放逐！”
她一声清叱，掌心的虚无印光芒大放，不再是简单的攻击，而是催动了虚无法则的至高奥义，试图将黑袍人连同他所在的那片空间一同放逐到未知的时空乱流之中！
这一击，足以重创甚至流放任何一位准圣大圆满的强者！
面对这足以颠覆空间的一击，黑袍人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随意地反手一挥，一道看似轻飘飘的黑光从他袖中飞出。
黑光所过之处，洛轻烟引以为傲的虚无法则寸寸崩解，那能够放逐一切的虚无印记，在接触到黑光的一瞬间，便如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反震而来，洛轻烟娇躯剧颤，如遭雷击，整个人被狠狠地轰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跌落在数十丈之外，嘴角挂上了一抹刺目的血迹。
“混沌神女，你也只是继承了那一位留下的一缕残破意志罢了。”黑袍人终于侧过头，兜帽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洛轻烟身上，“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想抗衡真正的混沌本源？不自量力。”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远处的战局早已发生了变化。
一直被萧玄压着打的冥渊尊者，在黑袍人出现的瞬间，就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毫不犹豫，燃烧本源精血，化作一道血光，头也不回地朝着被封锁空间的边缘冲去，竟是连一句场面话都来不及说。
而那黑冥童子更是机灵，趁着洛轻烟出手吸引注意力的刹那，身形化作一缕黑烟，悄无声息地遁入大地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逃！
离得越远越好！
这个黑袍人，根本不是洪荒生灵能够抗衡的存在！
顷刻间，原本混战的场上，只剩下了萧玄、洛轻烟，以及那如同神魔般无可匹敌的黑袍人。
绝境！前所未有的绝境！
萧玄体内的混沌气，在主人遭受重创和生死威胁的双重刺激下，终于彻底爆发了。
“昂——！”
一道仿佛来自太古洪荒之前的龙吟，不是从萧玄口中，而是从他的神魂深处，从他的四肢百骸中咆哮而出！
他胸口的龙纹骤然绽放出亿万缕璀璨夺目的金光，那光芒刺破了他的衣衫，将他整个人都渲染成了一尊黄金战神。
混沌气如沸腾的岩浆，在他经脉中疯狂奔涌，一股远超他自身修为的恐怖力量，不受控制地开始苏醒。
他的气息节节攀升，竟隐隐有突破准圣桎梏，触碰到那一丝圣人门槛的迹象！
这是混沌龙纹的本能护主！
“呵呵……很好。”看到这一幕，黑袍人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发出了一声满意的低笑，“沉寂了亿万载，终于开始主动觉醒了吗？既然如此，那就让本座……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只苍白的手掌缓缓摊开，掌心之中，一枚通体漆黑，铭刻着无数比甲骨文还要古老、比星辰轨迹还要繁复的符印，悄然浮现。
那符印一出，整片被封锁的天地都为之颤抖，法则的哀鸣声愈发凄厉。
它仿佛是一切规则的终点，是万物寂灭的归宿。
黑袍人托着这枚漆黑符印，一步步走向萧玄。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节点上，给予萧-玄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不要反抗，萧玄。”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在对萧玄的灵魂低语，“这是混沌归源印，是你的‘钥匙’，也是你的‘枷锁’。接受它，你将一步登天，成为本源的使者。拒绝它，你现在就会被觉醒的龙纹之力撑爆，神形俱灭。”
洛轻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在原地，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袍人，带着那枚象征着毁灭与未知的符印，离萧玄越来越近。
“不……不要！”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声音却细若蚊呐。
萧玄双目赤红，体内的力量在疯狂冲撞，理智与本能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他能感觉到，那枚符印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仿佛游子看到了故乡，那是来自生命最深处的召唤。
但同时，他身为萧玄的独立意志，在洪荒世界经历的一切，与朋友、与爱人之间的羁绊，都在疯狂地呐喊着抗拒！
黑袍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高高举起了那只托着符印的手。
漆黑的符印，对准了萧玄的眉心，缓缓落下。
一寸，一分，一厘……
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时间被无限拉长。
萧玄能清晰地看到符印上那些扭曲的纹路，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那股吞噬一切的冰冷气息。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
就在那枚符印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异变陡生！
萧玄的双目骤然一凝，那疯狂暴走的混沌气，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最终的决断，竟瞬间调转方向，不再向外扩张，而是化作一股决绝的意志洪流，悍然迎向了那股来自符印的灵魂召唤！
这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意志的碰撞！
那枚漆黑的符印微微一顿，似乎也没料到这个“容器”竟有如此顽强的抵抗意志。
也就在这一瞬间，符印未落，萧玄的意识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向内一扯。
眼前的世界，那黑袍人冰冷的身影，洛轻烟焦急绝望的脸庞，以及那枚即将烙印己身的符印，都开始飞速扭曲、拉长、褪色……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感知中崩塌，化为一片最原始、最纯粹的混沌。
无光，无声，无上下四方，无过去未来。
他的意识，如同一叶孤舟，被硬生生拖入了这片永恒沉寂的虚无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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