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盟立九霄，魔影窥心
九霄云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数百位宗门之主。
他们每一个都是跺跺脚便能让一方天地抖三抖的巨擘，此刻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目光死死锁定在祭台前方。
那里，萧玄并未坐上那象征着无上权柄的混沌宝座，而是负手立于一口古朴大钟之前。
那背影如渊似狱，明明没有释放任何威压，却让所有人心头都压着一座无形的神山。
血掌裂纹未消的天机子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宣。”
一个字，淡漠而威严，从萧玄口中吐出。
侍立一旁的魔音仙子躬身领命，清冷如月华的声音在法力加持下，清晰地传入每一位代表的耳中：“奉混沌之主令，立《九章盟约》！”
话音未落，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盟约？
这是要彻底改变天地的格局！
“其一，废除宗门万年贡赋，凡入盟者，无需再向任何上宗进献资源！”
此言一出，那些挣扎在底层的小宗门和散修联盟代表们，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而那些习惯了坐享其成的上宗巨头们，脸色则瞬间变得铁青。
“其二，设混沌学宫，盟内所有宗门弟子，无论出身贵贱，凡天资卓越者，皆可入学，共享顶级功法传承与名师指点！”
“其三，开放所有上古秘境，由混沌议会统筹，按贡献与需求轮转进入，机缘共享！”
“其四，立仲裁之庭，凡宗门纷争，皆由仲裁庭断决，禁止私斗……”
一条条盟约被宣读出来，每一条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旧时代的秩序之上。
殿内的气氛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为两极分化。
小宗门代表们激动得浑身颤抖，仿佛看到了万载未有的光明。
而那些顶级宗门的宗主们，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荒唐！”赤霄宗主猛然起身，声如洪钟，“废贡赋，开秘境？那我等上宗万年积累的底蕴，岂不是要为他人做嫁衣？萧玄，你这是在动摇我等根基！”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十数位大宗之主随声附和，殿内气压骤然降低，一股无形的对峙之势瞬间形成。
萧玄却连头也未回，只是淡淡地抬了抬手。
魔音仙子会意，玉手凌空一划。
嗡！
整个九霄云殿猛然一震，大殿中央的地面竟化作一片混沌之海，无数灵光在其中翻涌沉浮，化作一座座由精纯灵气构成的山脉、一条条由液态丹药汇成的河流，甚至还有无数残破却道韵惊人的功法玉简在其中明灭不定！
“此为‘天机库’，由混沌气驱动，纳天地万物为源。”魔音仙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神圣的意味，“今日，便按各宗人数与过往对人族的贡献，行首次分配！”
她话音刚落，天机库中一道璀璨的灵气长河冲天而起，精准地没入赤霄宗主的体内。
他脸色剧变，只觉体内瓶颈多年的功法竟有了松动的迹象！
紧接着，成堆的稀有神金、万年灵药如雨般落下，堆积在他面前。
“赤霄宗，三万门人，战功卓著，赐上品灵石十万，九转金丹百枚，神金三千斤……”
不等众人反应，又一道稍小的灵光飞出，落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联盟盟主身前，直接化作一条完整的小型灵脉地契。
那老盟主激动得老泪纵横，当场跪倒在地。
“铁骨盟，八百散修，曾于北境血战魔族，赐小型灵脉一座，筑基丹一万枚……”
一时间，宝光冲天，灵气四溢。
分配的原则清晰无比——强者多得，弱者不失，功者厚赏！
那些原本叫嚣的宗主们，在看到自己宗门分得的、远超万年贡赋的庞大资源后，全都哑口无言。
赤霄宗主怔怔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宝物，又看了看那跪地感恩的散修盟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他缓缓坐下，对着萧玄的背影，深深地低下了头，声音沙哑：“此非施舍，乃是……公平。”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修炼界的风暴，在绝对的实力与无法拒绝的利益面前，被悄然化解。
角落里，洛轻烟静坐于命源之胎旁，她周身萦绕着一圈金黑二色的神秘光流，正源源不断地从胎中涌入她体内。
随着神女本源的苏醒，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在她识海中浮现。
那是万年之前，一位顶天立地的神女，正与一个被称为“开天者”的伟岸身影立下誓约，以双源之力，共同封印了一处名为“葬神渊”的恐怖之地。
而今，封印松动，根源竟直指“补天之人”逆天改命，扰动了万古因果。
她猛然睁眼，望向那个正在重塑秩序的背影，嘴唇微动，却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将这惊天隐秘压在了心底。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就在此时，萧玄的识海中，响起了钟诏冰冷的声音：“主人，有异气侵魂——在魔音仙子身侧三人之中。”
萧玄目光微凝，面上却不动声色，洪亮的声音传遍大殿：“盟约既立，当设‘混沌战卫’，以护秩序！凡愿入者，上前一步，受我钟音洗礼，去芜存菁！”
言罢，他屈指一弹。
“当——！”
一声悠远绵长的钟鸣，化作无形的音波扫过全场。
大部分人只觉心神一清，修为都有精进之喜。
然而，在魔音仙子身后，一名伪装成散修长老的老者，脸上刚闪过一丝惊恐，整个身躯便骤然定格。
下一刻，他的七窍中喷出浓郁的黑雾，神魂在钟音之下寸寸崩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彻底化作飞灰，消散于无形。
一名域外天魔使者，当场魂飞魄散！
全场死寂，所有人望向萧玄的眼神，敬畏之外，又添了无尽的恐惧。
无人察觉的虚空裂隙中，逆命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天真。他以为立个盟约，分些好处，就能天下归心？殊不知，这世上最易腐朽的，便是人心。”
他摊开手掌，一粒闪烁着诡异黑光的种子在他掌心浮沉，正是天魔秘术中最为阴毒的“心魇种”，可借生灵最微小的情绪裂痕，植入足以颠覆心智的幻念。
他的目光穿透虚空，遥遥锁定了角落里神色复杂的洛轻烟，低语如魔咒：“就从你开始吧。我要让这位万众敬仰的混沌共主，亲手毁掉自己一手建立的秩序。”
当夜，万籁俱寂。
洛轻烟在梦中再次见到了那万年前封印葬神渊的场景。
但这一次，画面却多出了一幕恐怖的景象：一个与萧玄一模一样的身影，手持一柄开天巨斧，猛然劈开了混沌！
万灵在他的斧下哀嚎，天地在他脚下崩塌，他仿佛不是救世主，而是终将毁灭一切的源头！
“啊！”洛轻烟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
她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那个仍在灯下批阅堆积如山的盟务、为天下苍生谋划未来的身影。
那背影依旧挺拔，可在此刻的她眼中，却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
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萧玄似有所感，放下了手中的玉简，转头看向她，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关切：“轻烟，你怎么了？脸色很差。”
他正欲起身走过去，识海中却猛然炸响了钟诏前所未有的急促示警：
“主人！快看混沌钟！”
萧玄心中一凛，瞬间将神念投向悬于九霄云殿之上的本体。
也就在这一刹那，那口镇压了天罚、奠定了盟约的古老大钟，竟开始发出一阵低沉而怪异的嗡鸣，那声音逆反常理，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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