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言外之意
陆戚雪的身子突然变得僵硬。
萧承谨误以为她又回想起暗室中的恐怖经历，感到害怕。
他感到心如刀绞，情不自禁地将她抱得更紧。
“臣妾愿意为皇上做任何事。”
陆戚雪轻声低语，声音刚好能让皇帝听到。
萧承谨轻抚着她的长发，眼神中满是宠溺。
突然间，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紧接着，整个房间被照亮。
仅仅是一刹那，随后，轰鸣的雷声响起。
萧承谨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用双手捂住陆戚雪的耳朵。
他还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用哄小孩的语气轻声说道：“雪儿不怕，雪儿不怕……”
这情景让他想起了幼时，母亲哄着弟弟时的温柔神态和语气。
遗憾的是，这种母子间的深情，他从未体验过。
紧接着，又一声惊雷轰然响起。
陆戚雪紧紧地钻进萧承谨的怀中，她那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
雾眠取了茶叶回来，正要走进屋内，突然被芍药一把拉住袖子。
“真是的，没看到打雷吗？有皇上在，你进去也帮不上忙，难道还能去安慰小主？”
雾眠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
此刻，正是陆戚雪展现柔弱，赢得皇帝怜爱的绝佳时机。
丫鬟们深知这一点，陆戚雪自然也不笨。
她刚才的恐惧，三分是真，七分是假。
雨声再次响起，哗哗作响。
感觉到雷声已经远去，萧承谨松开了紧拥着陆戚雪的手臂。
那股专属于男性的竹香也渐渐消散。
陆戚雪怔怔地抬起头，凝视着他。片刻之后，她嘴唇微动，轻声问道：“皇上会一直这样保护雪儿吗？”
萧承谨沉默不语。
他内心深处，不愿意对眼前的女子有丝毫的欺骗。
身为帝王，他却保持着非凡的清醒。陆戚雪对他而言，是制衡丞相的关键棋子。
见他沉默不语，陆戚雪无奈苦笑。
她接着说道：“如果我能保证不扰乱后宫，不干预朝政，竭尽全力做到皇上希望我做到的一切……皇上是否愿意一直这样保护我？”
“不是雪儿。”
“是嫔妾。”
萧承谨敏锐地察觉到她话语中的微妙变化，因她的懂事而产生的怜惜之情再次涌现心头。
他甚至萌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如果朕没有登上这个皇位，只是一个闲散的王爷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或许就能毫无顾忌地真心爱上一个女子了吧？
“雪儿，放心吧，我会尽我所能，疼惜你、爱护你，确保你一生平安无事。”
萧承谨轻声说道，同时微微俯身凝视着她。
遗憾的是，屋内一片漆黑，他无法看清陆戚雪脸上的表情。
因此，他亦无从得知，那时陆戚雪脸上流露出的是何等的轻蔑。
她确实曾因帝王的宠爱而短暂沉醉，但十七年在相府如履薄冰的生活，早已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陆戚雪并非天选之子，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平安无事地生存，已经算是极大的幸运了。
相信帝王所给予的情爱，恐怕只会导致死路一条吧。
然而，陆戚雪表面上仍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带着哽咽的声音表示感激：“谢皇上……”
大雨很快停歇，但萧承谨并未离开常春阁。
依照本朝的惯例，皇帝若欲某位嫔妃侍寝，必须通过敬事房，翻阅绿头牌，记录在案，然后由凤鸾春恩车将嫔妃接至他的居所。
至于在嫔妃的寝宫留宿，这在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萧承谨深知，若他今晚选择留在常春阁，便将开创先河，陆戚雪也将因此成为后宫众嫔妃的众矢之的。
然而，他还是决定留下。
仅仅是因为他愿意。
这正是帝王之爱的冷酷与自私所在。
当晚，这个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
那时，皇后刚被雨声唤醒，再无睡意，正与陪嫁的大宫女雪竹一同品茶。
闻讯后，她只是轻轻一笑，唇角微扬。
随后，她转向雪竹问道：“陆美人的位份是否即将提升？她身为丞相之女，如今又得皇上宠爱，晋封为贵人，也是理所当然。”
“奴婢认为此举不妥……陆美人入宫尚不久，既无子嗣又无身孕，却已数次晋升位份，宫中众多嫔妃，能有几人与之相提并论？”
皇后听后，只是微笑不语。
雪竹跟随她多年，心中自是明了如镜。
在成为皇后之前，她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挚爱。然而，家族的需要和皇帝对后盾的渴求，让她成为了这场权力交易的牺牲品。
坐在皇后宝座上的每一天，她都感到不快乐。
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并不爱皇帝，更不会因他而为难后宫的任何一位嫔妃，她才真正地释怀。
雪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娘娘，奴婢理解您的想法，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如果陆美人误以为您容易对付，恐怕日子会变得不安宁。”
“陆美人并非如你所言。”
雪竹争辩道：“娘娘您并未与陆美人深入交往，怎能如此肯定地断言呢？”
她担心皇后无法明辨人心，反而会被陆戚雪所伤害。
随着屋内逐渐明亮，皇后随意披上一件大氅，起身走向院子。
天际开始泛起鱼肚白，估计再过半小时，天色就会完全亮起。
“天亮了，意味着皇上即将开始早朝。”
她轻声自语。
紧随其后的雪竹听到了她的话，也察觉到了言外之意。
她紧闭双唇，对皇后那不争不抢的态度感到心疼。
转念一想，她已是皇后，若要争夺，又何必再争？
一国之母，尚缺何物？
片刻后，雪竹开口提议：“待皇上早朝结束，奴婢便携小厨房的糕点前往，告知娘娘欲询问册立陆美人为贵人之事。”
皇后听后，满意地点头。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大氅，低声抱怨：“先前因未上早朝，已遭太妃责备，料想不会再有第二次。”
雪竹轻声哼笑，似乎并不认同。
“陆美人以妖媚之术迷惑皇上，只要宫中尚存此等妃嫔，便难以确保皇上不会重蹈覆辙。”
皇后听闻此言，目光定格在雪竹身上，久久未移。
她感到些许紧张，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询问：“娘娘，我是否言辞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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