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百世之辩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百世之辩
道门伤亡惨重，谢渊也无心在林家逗留，很快就带着谢流年离开。
他们走后，湖心亭便只剩下我和红衣鬼将。
秋风吹皱湖水，黄叶飘零。
我的心忽然变得很伤感，这伤感来的莫名其妙。
再见红衣鬼将，我已不再恐惧。
她很爱撒谎。
先前在我玄关，她不承认是我故人，却称玄关是她故地重游。
对着谢渊，她也撒谎。
道门预言中的那个人当然是我，而我就是那颗煞星。
俩月前，我还在山里无忧无虑。
不曾想俩月后，属于我的身世之谜已经呼之欲出。
转而我又被更大的谜团笼罩。
青松道长不敢提我宿命，只问我一句为何还要来便瞬间白头。
我到底为何而来？
迷惘中，我抬头望向红衣鬼将。
她今日没穿群甲，穿的是一身红色深意，但也足够惊诧世人。
红衣鬼将的美，不属于现代人。
她的美古典而玄妙，不似慕容那般冰肌玉骨惊鸿奥妙，也不似璇玑兰心蕙质端庄温柔。
惊鸿奥妙，宛若从山海画卷中走出来的人间绝色。
够惊艳，也够惊悚。
我不晓得她的修为境界，即便我现在修到了神仙道士，看她依然如雾里看花。
道门已有几百年未出天真道士，她到底是什么境界？
练神返虚之后，是炼虚合道。
莫非她已合道？
合道对应的是天真道士，天真之上是道祖，道祖之上是天尊。
道祖是人间巅峰，天尊只能天上去寻。
难道她是道祖？
若她真是道祖级别的人物，不知属于哪家道统。
我在思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我。
只是我们都忘记交谈。
冥冥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红衣鬼将淡淡的开了口。
“几日不见，你进步很快。”
“你指的是？”
“修为，心性，气量都有增进，但还远远不够。”
“我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不是。”
我情知她是在撒谎，因为我不可能不是。
正要揭破她的谎言，却又被她接下来的话给堵得我哑口无言。
“孤要找的人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或许他还会再来人间，却不再是孤想见的那个他了。”
“那个他对你很重要么？”
“嗯。”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无情无义，负心薄幸，优柔寡断，敢做不敢当，哦对，最近还新学了个词形容他。”
“什么词儿？”
“容孤想想，想起来了，圣母。”
“……”
虽然晓得她说的人不是我，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因为我不圣母，可我也多情。
“你为何与那女子相爱？”红衣鬼将好似会读心术，立刻问出我所想。
“你是指璇玑？”
“原本孤以为，你会帮她讨来滴天髓，脱胎换骨接通天地道脉，却不曾想到头来她依然是凡夫俗女，怎配得上你？”
“在我心中她不是凡夫。”
“事实就是事实，你需要狡辩，你接下来的路很难走，她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晓得。”
“晓得就挥剑斩情丝，自古温柔乡英雄冢，免得以后成为祸根。”
“若非她，我得不到滴天髓。”
“滴天髓很重要么？”
“对你来说或许不重要，但滴天髓救了我的命。”
“孤要你斩了这段情丝。”
“我拒绝。”
“你若不肯，孤便做一次恶人，这就送她去投胎。”
红衣鬼将情绪有些激动。
浑然不觉璇玑已来到她身后，恰巧听见我们的谈话。
但也不排除，她故意演给璇玑看。
令我意外的是璇玑的反应，她的反应很平静，就像在听旁人的闲话。
她没有接茬，也没有去瞧红衣鬼将的脸色。
“岚，我来给你添茶。”
说着璇玑给我续了杯新茶，续完就把茶壶放下。
红衣鬼将指了指面前的杯子，浑然不顾正在说人坏话，示意璇玑也给她添一杯。
“孤这杯茶也有些凉了。”
“茶凉了，也就意味着有人该走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你……敢赶孤走？”
“若我没有记错，这里是我家。”
“蝼蚁一般的存在也敢对孤呼来喝去，错把愚蠢当孤勇，简直不知死字怎么写。”
“我知道死字有六笔。”璇玑淡淡的说道。
“嗯？”
红衣鬼将先是一愣，继而放声狂笑。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笑什么？”
“孤笑你不知死活，凡夫俗女，却敢痴心妄想与他双宿双飞。”
“你很厉害么？”璇玑又问道。
“孤当然厉害，不仅不会拖累他，孤还能扶他上青云。”
“那你是天生就这么厉害么？”
“众生平等，有教无类，哪有人天生厉害，孤这一身造化神通，也是累生累世修来的。”
“你是累生累世修来的，我又为何不能修？”
“你这辈子没机会修了。”
“这辈子没有机会下辈子呢，只要我今生记住了他，百代千世后未尝就不能与他同道。”
“人生天地间，忽然而已，哪有那么多的百代千世轮回流转。”
“若无轮回流转，你为何来找他？”
“孤……”
璇玑辩才无双，将红衣鬼将驳斥的哑口无言。
但璇玑的话还没有说完。
“在你眼中，我和他不过偶然相逢，我也不知和他究竟有多少缘分，只是我这辈子从未爱过人，好不容易爱上一个自是要珍惜。”
“我今日说这些话，也不是要证明什么。”
“我晓得自己配不上他，他的世界太高太远，我这辈子不管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但我林璇玑要你明白，纵然凡夫俗女也有一颗真心。”
“也有资格爱人！”
……
红衣鬼将走了，湖心亭只剩下我和璇玑。
“岚，你几时走？”
“璇玑，你怎知我要走？”我问道。
“柳姑娘的卦辞，从前我一直想不通，既然桃李春风一杯酒，何必江湖夜雨十年灯。”
“现在懂了？”
“嗯，临城太小容不下你这条真龙，你有你的江湖，或许是腥风血雨，或许是惊涛骇浪，我肯为你舍弃性命，却不能拖累你。”
“璇玑，我的路很难走。”
“我知道，所以我就不做拖油瓶了，我会一直在林家等你，十年百年我都会等下去。”
“璇玑……”
“你有空了，想一想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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