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为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为什么
冰冷的自来水狠狠拍在脸上，镜子里的男人双眼布满血丝。
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套在身上，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家门。
一路风驰电掣，林默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车里的广播正在播报财经新闻，女主播用甜美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念着：“受创始人负面新闻影响，上市新贵默讯投资今日开盘即遭遇重挫，市场恐慌情绪蔓延……”
林默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
他妈的！
当库里南一个急刹稳稳停在默讯投资大厦楼下时，一道纤弱的身影立刻从大厅门口的石阶上冲了下来。
是田雪。
她看起来一夜没睡，眼眶红肿，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
“林……林总！”她跑到车门边，不等林默下车，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您！我……”
她语无伦次，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车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林默还没下来，田雪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先钻了进来。
他推开车门，越过她通红的眼眶，看向大厦外墙上“默讯投资”那几个大字。
阳光照在上面，有些晃眼。
“哭有用吗？”
他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上楼。”
这两个字，砸得田雪把所有道歉和解释都咽了回去。
她不敢再多说，胡乱抹了一把脸，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走进了那扇她平时不敢靠近的专属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电梯上行时轻微的嗡鸣，和她怎么也压不住的抽泣声。
她把头垂得更低，视线里只有自己那双洗得有些发白的平底鞋。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
门外，黑压压站着一片人。
秦悦和一众高管全都在，走廊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人群看到林默，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又瞬间被强行压了下去。
“林总……”秦悦快步迎上，声音里全是焦急。
林默的脚步没停，径直从她身边穿过，大步走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命令已经从他嘴里清晰地吐出，砸向每一个人。
“秦悦，你进来。”
“市场部，准备所有澄清材料，联系所有能联系的媒体，等我指令。”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脚步一顿，回头扫了一眼跟在人群后方的法务总监。
“老张，律师函，现在就准备。”
众人纷纷应是，迅速散去。
关上办公室的门，林默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还傻站着的田雪说：“坐。”
然后，他才看向秦悦，眼神犀利：“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林总，”秦悦语速极快地汇报。
“负面舆论从凌晨三点开始集中爆发，我们追踪到最早发布视频的几个账号都是粉丝量巨大的营销号，背后有专业的推手在运作。公关部从早上七点就开始紧急公关，但效果甚微，对方投入的资源非常大，热搜被锁死了，我们花钱也撤不下来。公司的股价……”
“股价我看到了。”林默打断了她，“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现在，立刻，以公司的名义发布紧急声明。”
“声明？”秦悦愣了一下。
“对，声明。”林默的目光扫过秦悦，又落在了旁边坐立不安的田雪身上。
“标题就用——《强烈谴责恶意剪辑，我们绝不向网络暴力妥协》。内容就说，网络流传的视频经过了恶意的剪辑和拼接，歪曲了事实真相，对我本人及公司名誉造成了严重侵害。同时，法务部同步跟进，立刻给那几个带头冲锋的营销号发律师函，告诉他们，法庭上见。”
“是！”秦悦领命，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林默和手足无措的田雪。
那扇厚重的门在秦悦身后合上。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田雪站在原地，双手死死攥着自己帆布包的背带。
林默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影被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得很长。
那沉默几乎要将她压垮。
“学长……”
她挤出两个字，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她不敢再开口，只能猛地松开背带，拉开帆布包的拉链，在里面一阵翻找。
指尖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她急忙把它掏了出来。
是一部旧手机。
因为手抖得厉害，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她又慌忙用另一只手抓住，双手捧着。
“我……我有视频！”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当时完整的视频！”
窗前的身影终于动了。
林默转过身，田雪立刻垂下头，不敢和他对上。
她手忙脚乱地解开锁，点开相册，把手机递了过去。
“您、您看……”
林默接了过来。
屏幕上，摇晃的画面亮起。
一个尖利的女声从手机劣质的扬声器里传出，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哎，田雪，这份报表你帮我做了呗。”
“还有我这份PPT，数据太麻烦了，你眼神好，帮我核对一下。”
视频里，一个模糊的头顶不断地点着，伴随着细弱的回应。
“好的，张姐……好的，李哥……”
林默的眉头拧了起来。
“啪——”
一份文件被砸在镜头前的桌子上，斥责声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这做的什么玩意儿？数据都错了！你长没长脑子？公司招你来是当花瓶的吗？”
压抑的哭腔和道歉声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改……”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切了进来，是他的。
视频里的对话，和他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手机完整地记录了那场职场霸凌，也记录了他如何出面制止。
视频播完，屏幕自动暗了下去。
林…默把手机放回桌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响。
他往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整个人陷了进去。
许久，他才开口。
“为什么要录视频？”
田雪的肩膀又是一颤。
她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平底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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