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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敲打


同一片月色下,裴府书房亦是灯火未息。

    裴二现身,带来了永宁坊那处宅子的初步信息。

    “家主,查到了。

    “那处宅子登记在一个名叫钱荣的绸缎商名下,是三年前购入,此人表面上与赵府毫无瓜葛,但手下细查之下发现,这名绸缎商的庶女,是赵元仁的外室。”

    陆逢时闻言,看了过来:“外室?”

    “是的。”

    钱荣亲自购置宅子,送上自己的女儿,就为了巴结赵元仁?

    “商人重利。他图的,或许是借赵元仁的势,行方便之事。但若仅仅如此,赵元仁的心腹官家,何必深夜密会章昊然?章昊然又为何在文及甫与他之间左右逢源?”

    陆逢时:“这么说来,这宅子里住的,就不只是一个外室那般简单。”

    裴之砚颔首,陆逢时所想,正是他心中所虑。

    “裴二,继续调查钱荣,他的绸缎生意,与哪些府上有往来,近三年有无异常的大宗交易。另外,查他的背景,原籍何处,家中何人,是如何与搭上赵元仁关系的。”

    “是,家主。”

    裴二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章昊然此人,是关键。文及甫用他,赵元仁的人也见他,他又是章家子孙。他在这局中扮演的角色,恐怕比我们想的都要复杂。”

    陆逢时走到他身侧,轻声道:“文及甫已对他生疑,若知晓章昊然并非一心一意为他谋划,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文及甫能隐忍蛰伏五年。

    是因为他觉得此事值得他付出这么心血。

    可如果一个章家名不见经传的子弟,将他耍的团团转,那他就不见得会忍了。

    说到底,他有底气。

    “嗯。且看文及甫下一步的动作。我们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等钱家的消息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文及甫听到手下人的汇报,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这几日就查到这些?”

    他不信章昊然如此卖力,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反而不急了,还有闲工夫听曲?

    定是漏了什么。

    文及甫烦躁地踱步。

    裴之砚那边盯着永宁坊,眼看就要查到更多的东西,他必须尽快掌握章昊然的把柄,要么让他彻底为自己所用,要么就让他永远闭嘴!

    他不能再这么被动的等下去。

    “都打起精神来,让下面的人将他盯紧了,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还有,去查查他最近银钱往来,看看除了我给他的,还有没有别的进项。”

    福宁殿内,赵煦正在用早膳。

    刘瑗悄步上前,低声禀报:“官家,皇城司报,文及甫加派了人手紧盯章昊然,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赵煦夹起一块蜜渍梨,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后,才淡淡道:“让他去。章惇这个侄子,是该紧紧皮子了。”

    他放下银箸,接过宫娥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目光掠过一旁垂手侍立的郝随,最终落在刘瑗身上。

    “永宁坊那边,裴之砚查到钱荣了?”

    “是。裴府的人正在细查钱荣的底细,动作很快。”

    赵煦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很好。待他查得再深些,寻个机会再把刁五推出去。”

    “臣明白。”

    赵煦起身,准备去上朝。

    经过张茂则身边时,脚步微顿,却并未看他,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茂则,今日天气不错。”

    张茂则躬身,“官家圣明,是个晴天。”

    赵煦心情不错,不过等他来到紫宸殿时,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起来。

    因为高太后也在。

    “皇祖母。”

    “嗯,官家既然来了,那早朝就开始吧。”

    众臣齐齐躬身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太后娘娘千岁。”

    垂帘之后,高太后身影端坐,虽看不清具体面容,但那透过帘幕传来的威压,却让殿中不少老臣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赵煦面色如常,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收拢,随即又缓缓松开。

    他稳步走向御座,转身平静开口:“众卿平身。”

    “谢陛下,谢太后娘娘。”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各部官员依次出列奏事,所言多是寻常政务。

    然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今日殿中的焦点,并非那些奏章,而是帘后与御座上的那对祖孙。

    终于,在议论完几项漕运事宜后,垂帘后传来太后略显沙哑却依旧带着威仪的声音:“皇帝,哀家听闻,近来开封府为着一桩陈年旧案,在京城内外闹出不小动静,甚至牵连朝中大臣。可有此事?”

    殿内霎时一静。

    所有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御座上的年轻皇帝。

    站在队伍中间位置的秦放,默默听着。

    赵煦神色不变,目光转向垂帘:“回皇祖母,确有一案。开封府按律核查旧档,乃是职责所在。

    “至于牵连朝臣,不知皇祖母所指为何?”

    他直接将问题轻巧地拨了回去,既未否认,也未承认,更将开封府的调查定性为职责所在。

    太后在帘后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道:“职责所在,自是不错。但为政者,当以朝局安稳为重。些许陈年琐事,若搅得人心惶惶,非社稷之福。皇帝当心中有数,莫要被下面的人牵着鼻子走,寒了老成持重之臣的心。”

    这番话,看似劝诫,实则敲打。

    殿中谁人听不出来。

    若放在去年,赵煦心里立刻就会升腾起一把火来。

    可现在,他能做到眉眼不动一分:“皇祖母教诲的是,孙儿记下了。开封府办案,自有章程法度,孙儿会令其谨慎行事,必不使无辜者蒙冤,王府尹,你听到了吗?”

    被点名的王岩叟心里一咯噔,持笏板出列:“臣,谨记官家与太后娘娘示下。”

    太后似乎轻轻哼了一声,未再多言,转而问起了别的事情。

    王岩叟微微抬头。

    然后默默站了回去。

    等散朝后,王岩叟左手抱着笏板,右手拎着官袍袍摆,疾步朝宫门去。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这时也顾不得维持体面。

    方才紫宸殿上,太后与官家那番机锋,简直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必须得找裴之砚问一问了,这个案子,他究竟是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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