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拔刺
严耀阳扫过众人,见无人立刻反驳,再次沉声问道:“诸位师弟师妹,可有异议?”
厅内一时寂静。
就在这时,陈庆平静地开口:“严师兄所言甚是,我没有意见。”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勉强。
李旺心头一动。
在他印象中,陈庆确实是一个低调,不喜欢争斗的人。
但是他不争的是虚名,面对实打实的利益,这位师弟可是鬼精鬼精的。
他能没异议!?
严耀阳对陈庆的赞同显然十分满意,点了点头道:“陈师弟明理。”
他不再多言,目光转向桑彦平长老身前托盘上的玉瓶,径直上前。
“既然如此,这七滴百年地心乳,我取两滴,聂师姐取两滴。”
他语气带着自信,“若诸位觉得实力在我之上,自可随时向我挑战,胜者自可多得。”
说完,他伸手取走了两个玉瓶,收入怀中,对着桑彦平微一抱拳,“弟子告退。”
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议事厅。
厅内气氛也是稍微一缓。
聂珊珊看着剩下的五个玉瓶,又看了看沉默的陈庆、李磊和李旺,秀眉微蹙,轻声道:“那…我们是否还是按我之前提议的轮换之法分配?”
李磊上前一步,抱拳道:“聂师姐不必为难,严师兄所言,虽显霸道,但道理不差,师姐实力冠绝我等,自当取两滴,我与陈师弟、李师弟各取一滴便是。”
他神色坦然,显然接受了现实。
在宗门内一切以实力为尊,这是生存法则。
聂珊珊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既如此,也好。”
她也上前取走了两个玉瓶,对桑彦平行礼后,又对陈庆三人微微颔首,也离开了议事厅。
李磊、陈庆、李旺三人各自上前,默默取走了属于自己的一滴百年地心乳。
“两位师弟,我还有其他事宜,就先告辞了。”
李磊对着陈庆、李旺抱了抱拳,没有多言,也转身离去。
偌大的议事厅,只剩下陈庆与李旺二人,以及上首闭目养神的桑彦平。
李旺道:“陈师弟,我们也走吧。”
陈庆点了点头,两人收好了百年地心乳,离开了议事厅。
路上,李旺压低声音问道:“陈师弟,方才你为何要赞同严耀阳?若我们四人坚持聂师姐的轮换之法,现在让他白白多拿了一滴,还如此嚣张。”
陈庆将装着地心乳的玉瓶小心收好,目光平静地看向李旺,反问道:“李师兄,你觉不觉得,前面几个月宗门都未曾分发这百年地心乳,为何偏偏今日召集我们五人,突然拿出七滴?”
李旺一愣,随即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是因为……寒玉谷的萧别离?!”
“不错。”
陈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萧别离‘砺锋’之举震动云林,所向披靡,他身为五杰之首,又有罡劲高手暗中护道,寒玉谷对其寄予厚望,他挑战完玄甲门、栖霞山庄的俊杰,下一步会去哪里?”
李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五台派!他必定会来挑战我们!这百年地心乳,就是宗门提前给的‘甜头’,上面希望我们能尽快提升,更希望……我们能从中选出一个最拔尖的,去接下萧别离的挑战!”
“正是如此。”
陈庆面无表情地点头,“赢了,宗门自会重重有赏,荣耀加身,可一旦输了……”
他顿了顿,“便会成为萧别离‘砺锋’之路上一块耀眼的踏脚石,助他气势攀至巅峰,冲击罡劲,严师兄如此急切地展现实力,争夺资源,恐怕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他自认为自己是五台派最为出众的弟子,自然也渴望成为那个代表五台派出战的人。”
聂珊珊有所犹豫,可能是想保留实力,也有可能是对萧别离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百年地心乳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李旺微微颔首,随后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不知道我们这位严师兄,对上那如日中天的萧别离,究竟能有几分胜算?”
陈庆不置可否,只是拍了拍李旺的肩膀:“走吧,李师兄,提升实力才是根本。”
……
内务堂深处,一间更为幽静的书房内。
桑彦平恭敬地站在下首,将议事厅内发生的一切,包括五位首席的对话、选择以及最终分配结果,原原本本地向掌门何于舟禀报完毕。
何于舟端坐主位,听完桑彦平的叙述,微微颔首:“……倒是懂得审时度势,如此分配,也算各得其所。”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掌门明鉴。”
桑彦平应道,随即补充,“如此次看来,届时萧别离前来,便由庚金院首席大弟子严耀阳出面迎接挑战。”
何于舟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看向桑彦平:“他的进境如何?”
桑彦平立刻回道:“回掌门,据庚金院谭师弟所言,严耀阳自栖霞山庄归来后,潜心修炼,进境颇快,其庚金真气越发精纯凝练,已贯通第十道正经大圆满,距离贯通第十一道正经,只差临门一脚,若有百年地心乳之助,想必很快便能突破。”
“哦?第十一道正经在望……”
何于舟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栖霞山庄那位贺二庄主的‘鎏金火元丹’,看来对他助益不小,再加上百年地心乳……嗯,想来突破十一道正经并不难。”
“对上那萧别离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他话锋一转,问道:“其他几派情况如何?萧别离的‘砺锋’之路,走到哪一步了?”
桑彦平脸上露出一丝凝重:“据我们和烟雨楼的消息,萧别离自击败玄甲门施子依后,休整数日,应该于半月后到栖霞山庄,挑战了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焚炎’冯书豪。”
何于舟沉默片刻。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贯通十一道正经,连败方锐、施子依……冷千秋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严耀阳是我五台派年轻一辈最杰出的弟子,又得栖霞山庄助力,资源功法皆是不缺……”
何于舟的声音低沉下来,“希望他……能是萧别离的对手吧。”
宗门第一高手代表的是当前实力,而年轻一辈第一人则象征着未来潜力。
两者皆有其分量,只是众人看法各有侧重罢了。
若真让那萧别离‘砺锋’之路功成,寒玉谷的威势无疑将更添三分。
议事厅的风波并未在陈庆心中掀起多少涟漪。
百年地心乳到手,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尽快将其转化为实力。
回到独居小院,陈庆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取出那盛放着一滴百年地心乳的玉瓶。
瓶塞甫一拔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浓郁馨香瞬间充盈了整个静室,那香气并非花草芬芳,而是一种生机磅礴、精纯的气息,仅仅是吸上一口,便觉四肢百骸的真气都活跃了几分。
玉瓶内,一滴凝若实质、色泽如温玉的液体静静悬浮。
陈庆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仰头将这一滴百年地心乳倒入口中!
“轰隆!”
地心乳入口的瞬间,并未化作暖流,而是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骤然爆发!
一股难以想象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江河般灌入陈庆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是如此浩瀚磅礴,远超雾化地心乳的十倍、百倍!
它不再是滋养,而是直接冲刷!
四门心法被他运转到了极限!
丹田气海如同沸腾的星云,四色真气疯狂旋转、碰撞,竭力吸纳。
百年地心乳所化的气息洪流,在这四股力量的合力引导下,被强行纳入经脉运行的轨道。
它冲刷着每一寸经络壁障,涤荡着真气中细微的杂质,更以无可匹敌之势,悍然冲向那第七道正经的关口!
“咔嚓!”
仿佛无形的壁垒被巨锤砸碎。
第七道正经——手少阳三焦经,几乎没形成多少阻碍,便被贯通!
但这仅仅是开始!
陈庆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真气质量都得到了细微提升,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
约莫数息后,那滴百年地心乳的彻底被炼化吸收时,陈庆缓缓睁开双眼。
他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气息绵长浑厚,比之服用前强盛了一截!
“七道正经!距离抱丹劲后期不远了。”
陈庆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真气,心中振奋。
这百年地心乳的效果,确实比一般的地心乳效果好的多。
不过他本身提升到了六形根骨后,修行速度也提升了许多,距离第七道正经也不远,所以才能服下这百年地心乳直接突破到了七道正经。
此时,窗外已是夜色深沉,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和院中,一场倾盆大雨不期而至。
陈庆从怀中拿出了黑色小本。
上面有着不少名字,其中九成九都被抹掉,划去。
“叶家.叶震山。”
陈庆看到上面名字,眼神在雨幕中变得幽深而冰冷。
叶家此前派人跟踪,调查他,他并没有忘记。
除了叶家之外,还有个重点标记的名字‘柳家’。
他身怀柳家宝甲,所以不得不注意。
小心驶得万年船!
雨声如注,掩盖了天地间的一切杂音。
“如今这时机刚刚好。”
陈庆将叶震山的名字划掉,随后起身走出小院。
雨夜的府城,行人稀疏。
揽月画舫内,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在雨声的掩盖下显得有些沉闷。
叶震山斜倚在铺着柔软锦缎的矮榻上,面前案几上杯盘狼藉,一壶上好的“醉仙酿”已去了大半。
他面色潮红,眼神迷离中带着深深的悲愤与不甘。
“废物!都是废物!”
叶震山猛地将手中玉杯掼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液溅了一地。“五台派…好一个五台派!我叶家每年供奉的银子都喂了狗吗?!”
侍立在一旁的老管家叶忠吓得一哆嗦,连忙上前低声劝慰:“老爷息怒,慎言啊!隔墙有耳……”
“慎言?我慎个屁!”
“五台派…他们做了什么?啊?!”
叶震山拍着桌子,状若疯癫,“就送来几颗破丹药,几本烂大街的功法残篇,还有一张轻飘飘的‘抚恤令’?打发叫花子呢!我叶家缺这点东西吗?!”
他想起上个月去五台派外务堂,想用叶蓉儿牺牲换来的情分,举荐一个旁支子弟入内院,却被那执事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连点余地都没有。
这巨大的屈辱感和丧女之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发狂。
“什么名门正派…狗屁!冷血!无情!蓉儿为他们驻守渔场,死得不明不白,他们就这般对待功臣之家?”
叶震山咬牙道:“那陈庆他活着回来了,而且还是首席弟子,若是蓉儿现在还在的话,未必不能突破至抱丹劲中期。”
“执法堂那群废物,查都不查清楚就结案了!”
叶忠看着自家家主这副模样,连忙提醒道:“老爷,您醉了…先歇息吧…”
陈庆是谁!?
如今青木院首席大弟子,五台派执法堂更不用说,乃是五台派一把利剑。
叶震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叶家在五台派这个庞然大物面前,那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方才在这无人画舫中的牢骚,发泄便发泄了。
若真传到五台派那些人的耳朵里,便是滔天大祸。
叶震山面无表情的道:“你让离月安排一下。”
“是…是,老爷您稍等,老奴这就去安排。”
叶忠心中叹息,躬身应下。
就在叶忠转身,背对着叶震山,伸手去拉舱门门帘的一刹那——
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
叶震山虽然醉酒,但抱丹劲中期的修为仍在。
“不好!”
叶震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随即是极致的恐惧!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将全身真气爆发出来,身形如同受惊的兔子,疯狂地向后方的舱壁撞去!
于无声处听惊雷!
就在叶震山身形暴退的同时——
嗡!嗡!嗡!
三道细微到几乎被雨声完全掩盖的破空厉啸骤然响起!
三道乌光,如同撕裂夜幕的死亡闪电,穿透了画舫厚厚的木质窗棂,精准无比地射向舱内!
噗!噗!噗!
站在舱门附近的两名护卫,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头颅就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猛地炸开!
红的白的混合着雨水和木屑,瞬间喷溅了整个舱门!
第三枚飞针则擦着叶震山的头皮飞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舱壁,只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
轰!
尸体倒地的闷响和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啊——!”
叶忠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但尖叫只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窗棂破碎的瞬间,已出现在舱内!
正是易容后的陈庆!
他看都没看吓瘫在地的叶忠,目光冰冷地锁定在惊魂未定、撞在舱壁上的叶震山身上。
手腕一翻,又是数道乌光激射而出!
这一次,目标直指叶震山的咽喉、心口和丹田!
叶震山亡魂皆冒,生死关头下猛地扯下腰间一块玉佩挡在胸前,同时拼命扭动身体。
叮!噗!
玉佩被一枚飞针瞬间击碎!
另一枚飞针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但最致命的心口和丹田两针,却被一件突然亮起微光的贴身内甲挡住了一半。
“内甲?”
陈庆眼神一冷,身形如电,瞬间欺近!
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叶震山的脖颈!
此刻以抱丹劲中期的雄浑真气催动,威力恐怖绝伦!
叶震山仓促间挥掌格挡,但他心神已乱,真气运转迟滞,如何挡得住陈庆这蓄势已久的必杀一击?
咔嚓!
令人心寒的骨裂声响起!
叶震山的手臂被陈庆一爪捏碎!
陈庆的手爪去势不减,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他的咽喉!
叶震山双眼暴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
陈庆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五指猛地发力!
“咔嚓!”
喉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叶震山眼中的光彩瞬间熄灭,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直到死,他也没能认出眼前之人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惹上的杀身之祸根源。
陈庆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转身,指尖轻弹。
噗!噗!
瘫软在地的管家叶忠眉心瞬间多了一个血洞,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气绝身亡。
整个画舫顶层,只剩下雨点敲打船篷的声音和浓郁的血腥气。
陈庆动作麻利地在叶震山身上摸索,很快搜出一个钱袋和几张银票,略一点数,约莫四五百两。
他目光落在叶震山尸体上那件贴身软甲上——正是它挡住了致命的两针。
“下等宝器内甲,聊胜于无。”
陈庆将其剥下,卷成一团塞入怀中。
他又快速扫视了一下船舱,确认再无活口和遗漏的贵重物品。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特制的小瓷瓶,将里面粘稠的黑色液体泼洒在舱内的帷幔、地毯和尸体上。
这是“猛火油”,遇火即燃,水泼不灭。
做完这一切,陈庆走到窗边,指尖一缕赤红色的离火真气弹出,精准地落在泼洒了猛火油的地方。
“轰!”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火舌迅速蔓延。
陈庆跃出窗外,融入茫茫雨夜,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湖畔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身后,揽月画舫在暴雨中熊熊燃烧,火光冲天。
回到小院,陈庆解除易容,换下湿透的衣衫。
他将搜刮来的银票和那件沾血的宝器内甲放在桌上。
银票不多,只有几百两。
他拿起那件内甲仔细看了看,材质坚韧,触手冰凉,确实是下等宝器,虽然有些破损,应当还值一些银两。
“加上吴曼青之前给的那件下等宝器内甲”
陈庆想起吴曼青送给自己的内甲,后来陈庆得到了沧澜玄蛟甲,那宝甲一直留着没用。
“两件下等宝器内甲,处理掉的话,应该能换回七八万两银子。”
这笔钱,正好填补之前购买易骨丹留下的亏空,也能为后续修炼做准备。
雨声依旧,小院内一片宁静。
陈庆看着桌上的内甲,眼神平静无波。
叶家这根刺,终于彻底拔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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