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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静待雷声


雅室的门,悄然合拢。

那一声轻微的闭合声,却像是一道分水岭,将一个卑躬屈膝、赌上身家性命的枭雄,与一个波澜不惊、执掌他人命运的棋手,彻底隔绝在两个世界。

满室的狼藉与奢华,在烛火下交织成一幅荒诞的画卷。

山珍海味尚有余温,琥珀色的酒液映着跳跃的火光,然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与屈辱,却仿佛凝固在了空气里,比冰冷的残羹更令人心寒。

影手站在林河身后,高大的身躯如一尊沉默的铁塔,可他那只独眼里,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他见识过公子在千军万马中纵横捭阖,也目睹过公子谈笑间屠戮百人,但那些震撼,都远不及今夜这不动声色间,便将一头吃人的猛虎驯化为看门恶犬的手段来得惊心动魄。

这已非武力,甚至超越了智谋。

这是一种对人心的绝对洞悉与掌控,一种视世间枭雄为掌中玩物的恐怖力量。

“公子,”影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此人……会真心归顺吗?”

林河没有回头。

他依旧站在窗前,目光穿透雕花的窗棂,落在远处湖心那片被灯火映亮的涟漪之上。

“真心?”

他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影手,你要记住,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真心。真心会变,会腐朽,会因为利益而动摇,会因为恐惧而背叛。”

他转过身,平静的目光落在影手那张写满震撼的脸上。

“我不需要他的真心。”

“我需要的,是他那颗永远无法被满足的野心,以及他对我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野心是驱动他的缰绳,恐惧是套在他脖颈上的项圈。只要这两样东西还在,他就会比最忠诚的狗,还要听话。”

林河的语气平淡如水,却让影手感到一阵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寒意。

他低下头,那股刚刚升起的敬畏,在这一刻,化作了绝对的、再无任何杂念的臣服。

“走吧。”

林河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戏已经开场,我们这些看客,也该退席了。”

他们推门而出,沿着来时的九曲回廊向外走去。

廊下的黑暗里,那些原本气息森然的黑衣大汉,此刻却像一群受了惊的鹌鹑。

他们远远地看着林河二人,眼神躲闪,甚至不敢与他们对视,纷纷垂首躬身,让出道路。

行至醉风楼门口,那位先前还倨傲无比的知客,早已满头大汗地等候在那里。

一见到林河,他便像见了鬼一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躬下身子,那张谄媚的笑脸比哭还要难看。

林河视若无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脚步微顿,目光投向街角一株老槐树的阴影。

那里,旧书斋的老者静静伫立,如同一尊融入夜色的石像。

晚风吹动他灰扑扑的旧袍子,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早已没了初见时的审视与警惕,只剩下一种混杂着惊骇、迷茫与深深忌惮的复杂情绪。

他亲眼看着这两人进去,也亲眼看着他们安然无恙地出来。

而自家那位心高气傲、杀伐果断的堂主,却至今没有露面。

这结果,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河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与那老者对视了一瞬,便带着影手,消失在淮南郡城的深沉夜色之中。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

林河没有再进行任何试探或布局,他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每日带着影手流连于城中的茶楼酒肆,听书看戏,悠闲得与这座暗流涌动的城市格格不入。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一颗被投下的石子,已经开始荡开层层的涟漪。

第三日午后,城西的码头。

这里是淮南郡最混乱也最富有活力的地方。

盐帮的帮众、码头的苦力、南来北往的客商、形形色色的江湖人,混杂在一起,将空气都搅得喧嚣而浑浊。

一间临河的茶馆二楼,林河与影手临窗而坐,桌上一壶粗茶,两碟点心。

他们的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窗外那片繁忙的景象上。

“听说了吗?冯堂主前儿个在醉风楼宴请了一位北地来的大豪商,那排场,啧啧!”

邻桌一个光着膀子的船夫,正压低了声音,对着同伴唾沫横飞地白话。

“何止是排场大!”

他的同伴一脸神秘地凑过来,“我听我那在冯堂主手下当差的表舅说,那位豪商,给冯堂主带来了一批了不得的‘宝贝’!据说,是能镇住场子的硬家伙!”

“硬家伙?有多硬?”

“多硬?嘿,我表舅说,那玩意儿一亮出来,连官府都得客客气气的!”

流言,就像长了脚的野草,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疯狂滋生。

它们在传播的过程中被不断地添油加醋,变得越来越离奇,也越来越引人注目。

影手听着这些半真半假的议论,独眼里闪过一丝忧虑:“公子,消息已经传开,只是……似乎有些失控了。这样下去,恐怕会提前惊动王煞。”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林河呷了一口茶,神色没有半分波动,“流言越是夸张,听起来便越假,王煞那种多疑之人,在没有确凿证据前,反而不会轻易相信。但他会怀疑,会派人去查。而这,就给了李堂主机会。”

他话音刚落,茶馆楼下便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身穿盐帮服饰的汉子,神色慌张地从一艘乌篷船上跳下,甚至顾不上码头的规矩,一路横冲直撞,朝着城内的方向狂奔而去。

林河的目光追随着那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嘴角的笑意才缓缓加深。

“鱼儿,上钩了。”

……

与此同时,城东,一座奢华的宅邸内。

一名面容阴鸷、左耳缺了一块的汉子,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便是淮南盐帮内,唯一能与冯奇分庭抗礼的另一位堂主,李逵。

“堂主!”

一名心腹手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激动与狂喜,“查到了!千真万确!冯奇那厮,从一个来历不明的北地商人手里,私下购入了整整五十具军弩!东西就藏在他南郊的私宅里!”

“五十具军弩?”

李逵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爆发出贪婪而炽热的光芒。

他一把揪住手下的衣领,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是我安插在冯奇身边的人亲眼所见!那玩意儿,通体玄铁,三棱破甲,淬了剧毒!一具,就足以在五十步内洞穿我们最好的战船护板!”

“好!好!好!”

李逵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冯奇啊冯奇,你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私藏军国重器,这是谋反的大罪!”

他松开手下,眼中闪烁着迫不及待的狠厉。

“立刻备马!召集我堂中最精锐的弟兄!这天大的功劳,老子要亲自送到帮主面前!”

他仿佛已经看到,冯奇被帮规处死,他自己则顺理成章地接管冯奇所有地盘与势力的美好未来。

一个时辰后。

淮南盐帮总舵所在的街道,气氛骤然紧张。

一队又一队杀气腾腾的盐帮精锐,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面带得意之色的李逵。

而在他对面,府邸大门敞开,冯奇竟是独自一人,神色平静地站在门口,仿佛早已在等候他的到来。

“李堂主,如此大的阵仗,不知所为何事啊?”

冯奇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淡。

“冯奇!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李逵用马鞭指着他,厉声喝道,“你私藏军弩,意图谋反,帮主已经尽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街道的尽头,一顶八抬大轿在数百名亲卫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轿帘掀开,露出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

淮南盐帮之主,覆江龙王煞,亲临!

远处的茶楼上,林河将杯中最后一口茶饮尽。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被重重包围的冯奇身上,眼神幽深。

“影手。”

“属下在。”

“雷声,响了。”

林河站起身,悠悠说道,“我们去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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