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黄金的狂潮与尘埃的誓言
那一句如同用尽了生命最后余烬才挤出的“我愿意”,像一颗真正的重磅炸弹,在村口那片死寂的土地上,轰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
围观的人群,像一群被施了定身法的木偶,呆呆地看着那个在说出最后一句话后,便如同一滩烂泥般彻底昏死过去的男人。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惊骇然与一种近乎于颠覆了世界观的巨大茫然!
倾尽所有!
那不是一句空话!
那是一个在邻市都足以呼风唤雨的富商,用他毕生的心血与尊严,所立下的血腥誓言!
这江家村的神仙……
这江家村的神,到底是真的还是一个能将人活活逼疯的魔鬼?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在持续了足足半分钟后,终于被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嘈杂议论,彻底引爆!
“疯了!孙老板一定是疯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家当啊!”
“他不是疯了,他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你们是没看到他女儿那病有多重省城所有的大医院都说了,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了!”
“我的乖乖,那这江家村的神仙,岂不是比省城的大医院还厉害?用全部家产换一条命,这笔买卖……好像也不算亏?”
“亏不亏?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可是金山银山!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缥的承诺?依我看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一场赤裸裸的敲诈勒索!”
怀疑揣测贪婪、敬畏……
无数道复杂的目光,像无数根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将村口这片小小的空地,变成了一个充满了人性欲望的沸腾漩涡。
而漩涡的中心,独臂的张山,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的沉默魔神,对周围所有的喧嚣,都充耳不闻。
他那只冰冷的独眼,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已经不省人事的“黄金奠基石”,然后对着身后那两名早已按捺不住的“神殿卫士”,缓缓地一挥手。
“带走。”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神既已允诺,便不会让他就此死去。带回‘神宫’,好生看管。待他献上自己的‘功德’之后,便是他见证神迹之时。”
“是!”
那两名卫士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们上前一步,像拎一只待宰的羔羊般,粗暴地将早已昏死过去的孙文海,从地上架了起来然后在那无数道充满了敬畏与恐惧的目光中,径直地拖进了那座神秘而又威严的村庄。
他们没有将他送往医院,而是直接带进了那座尚未完工的“神宫”的阴影之下。
这个动作,无声地向所有人宣告着――凡人的世界,已经无法再干涉这片神之领地。
从今往后,孙文海的命,属于神。
这霸道而又不容置疑的一幕,像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将现场所有还心存侥幸的质疑声,都浇得瞬间熄灭。
人群,开始骚动。
一些同样家有重病,被现实逼得走投无路的人,看着孙文海那消失在栅栏后的背影,眼神里那最初的怜悯和看热闹的心态,渐渐地被一种更加疯狂的念头所取代。
既然一个富商都愿意倾尽家产来赌这一线生机……
那他们这些本就一无所有的烂命,又有什么不敢赌的?
而在那座破败的院落里。
江建国静静地靠在床头,听着孟山带回来的最后汇报。
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波澜,只有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
“老板,一切都按您的剧本在上演。”
孟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敬畏,“孙文海已经昏死过去被张山带人安置在了工地旁的临时窝棚里。外面那些人,也都快疯了。”
“很好。”
江建国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挣扎着,在那吱呀作响的破旧床板上坐直了身体,声音沙哑,却又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孟山。”
“属下在!”
“是!”
孟山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的老板,这是要将那只已经上钩的大鱼,连骨头带血,都彻底地吞下去!
“至于外面那些人……”
江建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让他们再多看一会儿。这出戏,需要更多的看客,才能唱得更响。”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那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再次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知道,他亲手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放出了一头名为“人心欲望”的恐怖猛兽。
而他自己,这个虚弱的凡人,则必须在这头猛兽为他带来无尽的财富与力量的同时时刻提防着被其反噬的危险。
孙文海的“壮举”,像一场十二级的超级台风,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县城,乃至邻近的几个市!
一个身家百万的富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甘愿倾尽所有家产,长跪于一个偏僻山村的村口,只为求得神仙的一丝垂怜!
这故事,充满了太多足以让普通人津津乐道的传奇元素——神仙绝症金钱、豪赌……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看客,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各自不同的火焰。
终于,就在孙文海昏死过去的第二天清晨。
江家村的村口,再次跪满了人。
这一次不再是那个孤独的富商。
而是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里却带着同样决绝与疯狂的穷苦人。
他们没有价值万贯的家产,没有能引起轰动的小轿车。
他们所拥有的只是那几间随时都可能在风雨中倒塌的破屋,几亩收成看天的贫瘠土地,和那早已被生活压榨得所剩无几的卑微性命。
他们学着孙文海的样子,朝着那座神秘的村庄,重重地磕下了自己的头颅。
“求神仙开恩!救救我那快病死的婆娘吧!我愿意把我们家那三间破瓦房,都捐给神仙盖庙!”
“神仙老爷!我儿子被机器绞断了腿,成了个废人!我愿意把我家的二十亩地,都献给您!只求您能让他重新站起来!”
“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闺女……我愿意让她生生世世,在神宫里当牛做马,侍奉神仙!只求您能治好我这要命的痨病!”
一声声凄厉的哀求,一句句用血泪铸就的誓言,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曲充满了荒诞与悲怆的众生悲歌。
然而这一次独臂的张山,连面都没有露。
只有几个新晋的“神殿卫士”,像一群没有感情的石头,面无表情地守在栅栏之后,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如同人间炼狱般的一幕。
直到日上三竿,当这些人的哭喊声,渐渐变得嘶哑,他们的体力,也即将耗尽时。
那扇紧闭的栅栏,才再次被缓缓地拉开。
“神的恩赐,从不廉价。”
他那沙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将所有人的幻想都击得粉碎。
“而你们……”
他那只冰冷的独眼,缓缓地扫过眼前那一张张充满了绝望的脸,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与嘲弄。
“你们那几间破屋,几亩薄田,甚至你们那卑微的性命,在神的眼中,与尘埃何异?”
这番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所有人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都彻底浇灭!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彻底陷入绝望的深渊时,张山的话锋,却猛地一转。
“但是……”
“神亦是仁慈的。”
“神谕有言,金钱的功德,终究是身外之物。而用自己的血汗与忠诚,为神之居所添上的一砖一瓦,才是最能感动上天的无上功德!”
他伸出那只仅存的肌肉虬结的右臂,指向了身后那座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你们的钱财神看不上。”
“但你们的力气,你们的血汗,你们那颗愿意为神奉献一切的虔诚之心――”
“神,收下了。”
“从今天起,凡愿为神宫建设,献上自己血汗者,皆可入我江家村。每日,管两顿饱饭。待神宫建成之日,神灵自会论功行赏,降下甘霖,洗去尔等的病痛与罪孽!”
这,便是江建国,为他们这些穷人,所准备的另一条通往“神恩”的道路!
一条用他们自己的血汗与劳作,去铺就的赎罪之路!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他们看着那座巨大的工地,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冰冷的钢铁和泥土,而是通往新生的圣地,是他们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机会!
他们扔掉了手中那些可笑的房契地契,扔掉了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只是疯了一样地朝着那座工地,冲了过去!
而在那座破败的院落里。
江建国听着外面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那张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他用一个富商的黄金,为他的神国,立下了最华丽的屋顶。
又用无数穷人的血汗,为他这座空中楼阁,打下了最坚实也最牢不可破的——地基。
黄金的狂潮,与尘埃的誓言,就此交汇。
而他,这个站在狂潮与尘埃之上的凡人,将亲手铸就一个连神魔都要为之侧目的——人间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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