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皇城夜奔，一线生机
火光，如同地狱的业火，将半个京城的夜空映照得一片血红。
宰相府方向传来的凄厉铜锣声与混乱的嘶吼，像一柄无形的重锤，一下下地敲打在这座死寂都城的心脏，让每一个藏身于黑暗中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走！”
林渊的声音，低沉而又果决。
他没有丝毫的停留，带着暗鸦与残月，如三道最不起眼的影子，迅速脱离了相府周边这片即将化为风暴中心的区域，重新融入了京城那迷宫般、深不见底的巷道网络。
残月肋下的伤口，在“冰肌丸”的药力压制下已不再流血但剧烈奔行之下，依旧牵扯着她的神经，让她那张银色面具之下的脸庞，更显苍白。
“大人现在全城戒严五城兵马司的巡逻队密度，比平时高了十倍不止。”暗鸦的身形如鬼魅般在前方探路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不带丝毫感情“我们去东宫几乎要横穿整个内城，沿途至少会经过三处主街，七个必经的关卡。被发现的风险，极高。”
“风险高才意味着机会大。”
林渊的脚步未停，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眸子，冷静地扫视着四周，“严嵩现在是只疯狗，他会把所有力量都用来封堵出城的路线，以及搜查那些最容易藏身的贫民窟、鬼市。他绝不会想到我们的目标不是出城而是……进城。”“越是靠近皇城靠近东宫他的搜捕，力量反而会因为投鼠忌器而变得薄弱。那里是天子脚下是御林军的地盘，他不敢太放肆。”
残月闻言，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
她明白了林渊的意图。这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人心赌的就是严嵩那多疑而又自负的性格！
“前面，是宣阳坊的东市夜间虽已关闭但必有重兵把守。”暗鸦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要过去只能走房顶。”
“好。”
林渊没有丝毫犹豫。
三人身形一晃，便如同三只灵巧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巷道两侧的屋檐。
脚下的京城在这一刻化作了一片由无尽的黑暗与零星的火光组成的、巨大的棋盘。
一队队手持火把的巡逻兵，如同棋盘上移动的棋子，他们手中的火光，交织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死亡的大网。
林渊三人，便是行走在这张大网缝隙之中的、最命悬一线的孤子。
他们伏在冰冷的瓦片之上将呼吸与心跳都压制到了极限，等待着巡逻队过去的间隙。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残月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体内那被压制的毒素，开始随着真气的消耗，隐隐有了发作的迹象。
林渊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伸出手轻轻地在她的后背之上，拍了拍。
一股温润而又精纯的内力隔着衣衫缓缓渡入。
残月的身体猛地一僵，那股在她体内乱窜的阴冷毒素，竟是在这股中正平和的内力安抚之下奇迹般地再次变得温顺起来。
她那双冰冷的眸子透过面具复杂地看了一眼身旁这个少年，却见他早已转过头目光正警惕地注视着下方。
“就是现在！”
暗鸦的声音，如同蚊蚋。
下方，两队巡逻兵交错而过，出现了一个仅有三个呼吸的、短暂的空档！
三人同时动了！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轻如狸猫在那，鳞次栉比的屋顶之上几个起落便已然，越过了数十丈的距离！
眼看着，就要穿过这片最危险的区域！
然而，就在此时！
一声凄厉的、足以刺破人耳膜的鹰唳，忽然从不远处的一座高塔之上，响彻夜空！
“在那里！”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只见那高塔之上，一个身穿锦衣卫飞鱼服的精悍男子，正手持着一只特制的千里镜遥遥地指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而在他的肩头，一只神骏的海东青正扑扇着翅膀发出阵阵示警的尖啸！
被发现了！
“该死！是锦衣衣的‘鹰眼’！”
暗鸦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焦躁！
“走！”
林渊的眼中，寒芒爆射！
事已至此，再无隐藏的必要！
三人不再压抑身形，将速度催动到了极致，如三道离弦的利箭，朝着东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放箭！”
“围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下方，那原本还算有序的巡逻队，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的火把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汇聚而来！
“咻咻咻！”密集的箭雨如同蝗虫过境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从他们的身后铺天盖地而来！
“小心！”
林渊低喝一声猛地一拉残月二人身形在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翻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箭雨！
而暗鸦，则更是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在那箭雨的缝隙之中左右穿梭竟是未曾被伤到分毫！
但他们的速度却不可避免地被拖慢了。
而下方的追兵，却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眼看着，他们就要被彻底堵死在这片屋顶之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前方，那片属于东宫的、巍峨的宫墙轮廓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然而，当看清那宫墙之上的景象时，即便是心志坚毅如林渊，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向下一沉。
只见那高高的宫墙之上，竟是站满了身披金甲、手持重弩的御林军！
那森然的弩箭，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无情的寒芒！
他们不仅封锁了宫门，更是将整座东宫，都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禁止任何人靠近的军事堡垒！
这，根本不是保护！
这是监视！
是软禁！
皇帝，竟是在敲打了严嵩与雨化田之后也同样给了他那位最“器重”的太子，上了一道最沉重的枷锁！
前有绝壁，后有追兵！
这，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完了……”
残月看着那在火光下，如同铜墙铁壁般的东宫，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深沉的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林渊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如同潮水般，越来越近的追兵，又看了看前方那无法逾越的宫墙。
他那张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绝望。
反而露出了一抹让暗鸦与残月都感到心悸的、疯狂的笑容。
“谁说，我们无路可走了？”
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在火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的……“乾坤镜”！
他将“乾坤镜”对准了下方那片追兵最密集、火把也最明亮的区域！
“暗鸦，残月！”
他的声音，在这混乱的夜色中清晰地传入了二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的命令！
“闭上眼！”
下一秒，他将体内那股温润的内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到了手中的“乾坤镜”之中！
刹那间，那枚原本只是用来放大字迹的凸透镜，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它竟是开始疯狂地吸收着下方那成百上千支火把的光芒！
整个镜面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
最终亮得如同天上坠落的第二颗……
太阳！
“这是……”
下方，那些正疯狂追击的官兵，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直视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而就在他们，心神失守的这一瞬！
林渊，动了。
他猛地，将手中那枚已经积蓄了恐怖能量的“乾坤镜”，对着前方那高高的、冰冷的东宫宫墙狠狠地一照！
“嗡！”
一道比闪电还要耀眼、比烈日还要灼目的、凝如实质的白色光柱从那镜面之中轰然射出！
以一种无可匹敌的、摧枯拉朽的姿态狠狠地轰击在了那巍峨的宫墙之上！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只有一片极致的纯粹的足以吞噬一切的……
白！
当那白光散去。
所有的人无论是追兵还是宫墙之上的御林军，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那坚不可摧的、由巨石与精铁浇筑而成的东宫宫墙之上，竟是被那道光柱硬生生地融出了一个直径足有半丈的、边缘光滑如镜的……
巨大窟窿！
而窟窿的另一端便是东宫之内那片宁静的不染凡尘的御花园。
“走！”
林渊低喝一声，拉着早已被眼前这“神迹”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残月第一个从那窟窿之中一跃而入！
暗鸦紧随其后！三人就以这样一种最狂暴最不讲道理，也最匪夷所思的方式踏入了这座大干，王朝未来的权力中心。
而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窟窿之中的那一刻。
东宫之内，毓庆宫的书房之中。那位身穿明黄色常服正在灯下皱眉，批阅着奏折的太子朱宸忽然猛地抬起了头！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儒雅与忧郁的眸子，里第一次爆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惊狂喜与一丝……果然如此的复杂，光芒！
他霍然起身快步走到窗前看着远处那片被惊动了的、火光冲天的宫墙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转过身，对着书房的阴影处，那个一直如同雕塑般侍立着的老仆福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那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掌控全局的自信。
“福伯，去。”
“把我们那位最能惹是生非也最会给孤……送礼的客人，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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