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风雨欲至:豫州的抉择
豫州府衙,雕梁画栋,金漆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厅堂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豫州州牧,亦是此地第一世家孙氏的家主——孙元亨,端坐在上首那张象征权力的紫檀木椅上,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下首两侧,豫州各大世家的家主们如泥塑木雕般肃立,目光低垂,或焦虑,或愤懑,或死寂,共同织就了一张名为恐惧与不甘的网。
他们目光聚焦的中心,是那位来自帝都的“煞星”——皇帝直属鹰犬,不良人。
他一身墨黑绣银的官服,质地精良却透着森然寒意,腰间悬着的“风”字令牌,在微光下流转着不祥的幽芒。
不良人的面容如同刀削斧凿,冷硬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唯有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锐利如刀,扫视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这双眼睛里,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不良人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入死寂的空气,在空旷华丽的大厅里激起清晰而冰冷的回响,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限豫州一月之内,交出所有潜藏境内的反贼余孽…逾期不交,视同谋逆,天兵一至,玉石俱焚!”
诏书念罢,余音仿佛还在梁柱间萦绕,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不良人自怀中取出一卷厚厚的、边缘磨损的羊皮纸名单,动作郑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递向孙元亨。
孙元亨的手,在接触到那冰凉粗糙的羊皮卷时,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他展开名单,目光匆匆掠过上面的名字。
只看了几行,他脸上的血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名单上那些名字,每一个都带着旧日帝国的血泪与硝烟;
被褫夺封号幽禁至死的废王血脉,流落民间隐姓埋名的世子郡主;
因朝堂之上的柱国老臣;
更多的是那些在顾风一次次雷霆清洗中侥幸逃脱、如丧家之犬般躲入豫州或镇南州的世家残党。
豫州,这个顾风铁蹄下最后的几块“净土”之一,对这些所谓的“叛逆”,向来是阳奉阴违,暗中庇护。
这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此刻被这份冰冷的名单,被眼前这个代表皇帝的鹰犬,毫不留情地捅破了!
这是在火山口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孙元亨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整个帝国版图,除了脚下这片土地和遥远的镇南州,早已被顾风牢牢攥在掌心。
星野州、益州的血还未干透,王家的覆灭犹在眼前!
皇帝的意志,就是这片土地上最暴戾的天威。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谦卑的笑意,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干涩:
“大人…豫州并非有意怠慢,实是这些逆贼藏匿极深,如同狡兔三窟,清查需要…”
“孙大人!”不良人嘴角猛地向上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直接截断了他的话,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赤裸裸的讥诮,
“陛下的原话,一字不改:他日理万机,没空听长篇累牍的借口!”
“豫州只需回答——能办,还是不能办?我等着你的‘准信’,好回去复命!”
这毫不留情的呵斥,如同无形的耳光,狠狠掴在孙元亨脸上!
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在满堂豫州权贵面前,被一个品阶低于自己的鹰犬如此当众羞辱!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孙元亨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强烈的屈辱感和愤怒几乎要冲破理智。
但他死死咬住了后槽牙,将那股翻涌的杀气压了回去。
他太清楚了,眼前这个不良人的嚣张跋扈,其根源并非他本人,而是他背后那个如日中天的暴君——顾风!
传闻中,在其它州郡,最低阶的不良人,都敢指着州府官员的鼻子随意呵斥!
“大人息怒…”孙元亨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上的肌肉因强忍而微微抽搐,
“事关重大,可否…容我等商议几日,再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良人眼中的讥讽更浓了,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官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拖得长长的:
“商议?自然可以。孙大人和诸位家主,尽可好好‘开会’,仔细‘研究’,务必要‘彻底想清楚’了…再来回答。”
每一个词都咬得格外清晰,看似客气,字字句句却都淬着剧毒的威胁。
那潜台词再明白不过:豫州,没有拖延的资格!
当那抹令人窒息的墨黑色身影终于消失在府衙大门外,沉重的门扉轰然关闭的瞬间,压抑已久的厅堂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沸水,骤然炸开!
“抓?抓了又如何?!” 聂家家主聂云天猛地拍案而起,须发皆张,怒目圆睁,声音因激愤而嘶哑,
“那暴君是什么人?豺狼心性!指望他网开一面?做梦!交人就是自毁长城,下一个被清洗的就是我们!”
“聂兄所言极是!”洪家家主洪震天亦是满脸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悔恨,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响应益州、星野州,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总好过如今这般引颈待戮!”
“拼?拿什么拼?!”李家家主李慕白重重叹息一声,疲惫地揉着眉心,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
“益州和星野州二州尸骨未寒,王家满门血债犹新!跟着他们反?你我此刻,怕是早已身首异处,连坐在这里争吵的机会都没有!事已至此…还是听孙大人定夺吧…”
他的目光,最终投向了上首沉默如山的身影。
孙元亨端坐主位,厅堂内的争吵仿佛离他很远。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州城,沉闷的雷声在远处隐隐滚动,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似乎终于要撕裂这片虚假的平静。
他盯着手中那份重逾千钧的名单,指节捏得发白。
两条路,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悬在眼前:
交出名单上的人,背弃数年庇护的道义,沦为顾风屠刀下的帮凶,或许能苟延残喘,但豫州的脊梁从此折断;
拒绝?
那便意味着直接挑战那个铁血无情的帝王,迎接皇帝和他手中的恐怖军团——豫州,将化为一片焦土!
无论向左,还是向右,脚下皆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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