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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温良番外三


三个月后,我们被推上了真正的战场,对抗来自域外入侵者的爪牙——荒兽。

灵犀之界里,天空永远悬挂着那轮不祥的血月。第一场战斗来得突然又血腥。警报凄厉地响起时,我们正在勉强吞咽着粗糙的午餐。阿源被吓到,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一把将他拉起,跌跌撞撞地跑向集合点。

战场上嘶吼震天,荒兽如潮水般涌来,它们的利爪撕开了士兵们的身体,血盆大口直接吞噬着士兵们的生命。

我本能地凝聚力量,掌心爆发出柔和却具有驱散效果的白光——白光笼罩下,向着我而来的荒兽都诡异地陷入了沉眠。

但阿源彻底僵住了,脸色惨白如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瞳孔因极致恐惧而放大。眼看一只荒兽鸟儿尖啸着扑向他,我脑中一片空白,猛地将他狠狠推开,同时体内力量疯狂爆发,白光剧烈闪烁,终于将那只鸟儿击落。

“集中精神!运用你的力量!”我对他吼道,声音因恐惧和后怕而变得嘶哑。

阿源的力量是“危险感知”,他能够预判攻击。但在战场上,过度敏锐的感知意味着他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死亡威胁和负面情绪,这对他而言是一种酷刑。

战斗间歇,我在一片狼藉的战壕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阿源。他脸上全是干涸的泪痕、污渍和血点,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指节捏得发白。

“是什么?”我哑声问,挨着他坐下,肩膀抵着他冰冷的肩膀。

他缓缓摊开手掌,那是一个被揉得几乎散架的草编蚱蜢。“爹……爹编的……”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剧烈的哽咽,“我想回家……温良哥……我不想死在这里……”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那一刻,我对制定这残酷规则的女帝,对这架毫无人性的战争机器,产生了刻骨铭心的恨意。

为什么有些人必须做他们完全不擅长、无比痛苦的事?为什么不能各司其职,各得其所?为什么要有生育楼?为什么要有强制兵役?

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只是伸出手,笨拙地拍拍他剧烈颤抖的脊背:“我们会回去的。我答应过保护你,记得吗?”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眼睛里有微弱的光亮在闪动,混合着全然的依赖和绝望。

然后,他做了一个许多年后依然清晰烙在我记忆里的动作——他轻轻靠过来,将额头抵在我的肩膀上,这是一种超越寻常战友之情的、全然信任的亲密姿态。

在那尸山血海、绝望弥漫的战场上,这依偎却显得无比自然,甚至成了唯一的慰藉。我没有推开他,甚至迟疑地、最终将手放在他瘦削的背上,任由他靠着,汲取着微不足道的温暖,直到下一波进攻的号角如同丧钟般再次敲响。

战争像一头永不餍足的巨兽,吞噬着时间和生命,持续了数十年。

我和阿源竟然都活了下来,这几乎是个奇迹。许多比我们强大、比我们更适应战场的人都死了,化为了灵犀之界里的尘埃。而我们这对看似格格不入的组合,却一次次从尸山血海中互相搀扶着爬出。

第三年的时候,我们本可以完成兵役回家的,但女帝一纸命令,要求所有的力量者再继续服役至十年,这彻底打破了我们回家的梦想。

阿源偷偷哭泣了许久,即便在战场已经三年,他却始终与战场格格不入。

我心里痛恨,痛恨女帝为何要言而无信,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加长我们服役的时间,这对于不适应战场的人来说无异于酷刑。

但再多的抱怨都无济于事,我们依旧在战场上相依为命。

我立下不少军功,能力在不断的杀戮中不断锤炼晋升。阿源始终是个普通士兵,他的战斗力依旧孱弱,但他那过于敏锐的感知能力却在无数次险境中救了我们以及周围人的性命。

我们逐渐形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默契配合,就像共生的两种生物,互补着对方的不足,在死亡的边缘艰难求存。

难得的休战期,我们常偷偷溜到营地外不远处的废弃瞭望塔上,并排坐着,望着天际那轮巨大而诡异的月亮。阿源会用随身带着的叶子吹曲子,那旋律总是悠扬而哀伤,像无声的哭泣,飘散在荒芜的风里。

“如果有来生,阿源,你想做什么?”有一次,我望着那轮血月,忽然问他。

他吹叶子的动作停了,抱着膝盖,想了很长时间,轻声说:“想做个乐师。或者,就做个编草编的匠人。不要有战争,不要有杀戮……”他的声音渐渐低沉,融入了夜风里。

我侧头看他,月光勾勒出他清秀的侧脸轮廓。当年的小男孩早已长成了青年,只是他眼中的怯懦和纯良未曾改变,反而被岁月染上了一层更深沉的忧郁。而他偶尔看向我的眼神里,有一种让我心悸却又不敢深究的东西。

“温良哥呢?”他低声反问,也转过头来看我。目光相触的瞬间,我有些仓促地移开了视线。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的人生从来没有选择,只有被安排、被推搡的道路。

他忽然极轻地、试探般地碰了碰我放在身侧的手背,只是一个短暂如蝶栖的接触,却让我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我觉得,”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散在风里,需要屏息才能听清,“如果能一直这样……和你一起……看看月亮……好像……也不错。”

我没有回应,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也没有抽回手。那一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那晚的风,那片土地的触感,他指尖微凉的温度,都成了我后来数百年漫长岁月里反复回味、咀嚼,最终化作刻骨铭心的甜蜜与痛苦。

阿源死在第十一年的春天,那本该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却永远被死亡气息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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