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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淬火的良夜


曹孟飞的惊呼之后,并没有再传来更为可怖的声音。

待视线清明,谈易眼眶一热,喉咙处涌上更为酸涩的滋味。

岳龙雨在瞬息之间伸手抓住了曹孟飞的胳膊。

因下坠的力道,岳龙雨整个人被带倒,腹部紧紧贴在地面上,他有力的右手手臂向前伸着,青筋突起,手掌攥握着曹孟飞的小臂,左手死死把住栏杆。

惊魂未定的曹孟飞发出哭叫声,他慌张地哀求:“龙哥,别放手龙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挺动挣扎。

“别动!”岳龙雨咬牙,汗水自他额角滑落。

秦雪微刚刚那一踹用尽了全部的勇气和力量,她瘫坐在地上,眼见如此变故,迟来的恐惧淹没了她此前滔天的愤怒,她陷入深深的后怕之中。

如果……如果曹孟飞真的掉下去了,那她就是肇事元凶。

什么前途,什么未来,那些她看重的一切,全都将化为泡影不说,她会迎来更为惨烈的结局。

到那个时候,不会再有一个岳龙雨冲到前头去为她扛下一切。

秦雪微看着身侧那个不顾一切抓住曹孟飞的男人,眸中晶莹闪动,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岳龙雨不恨曹孟飞吗?

不,他怎么可能不恨,曹孟飞切实地毁了他一辈子。

可……他为什么会去救曹孟飞?

秦雪微不可能将岳龙雨在电光石火之间做出的如此举动归因于自己。下意识地,她竟转头看向了谈易。

在缓过最初的惊悸之后,谈易摇晃着站起来,直直地往岳龙雨身边跑去。

这时候,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缓过神来,七手八脚地赶来帮忙,将曹孟飞拖拽上来。

秦雪微在此过程中一动不动,两眼笔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乎是以秦雪微为界,在场的人分作两派,袁医生、峰哥和曹孟飞在左,谈易、奶油与岳龙雨在右。

曹孟飞如烂泥般趴在地上,他的朋友们蹲在他身侧。

岳龙雨则笔直地站着,紧张地扶住谈易的双肩,上下确认她有没有受伤。得到答案后,岳龙雨沉沉地松了口气,将谈易拥进怀里。

他语气委屈,和方才那个凶光毕露的男人有着天壤之别。

“我吓死了。”

谈易双眸湿润,她听见岳龙雨胸膛里过速的心跳声,感受到他浑身的战栗和颤抖,她下意识地抬手顺着岳龙雨的后背。

“我没事呀,我好好的,没有受伤……龙龙,你做得很好,你来得很及时。”

岳龙雨忍住哽咽,低声说:“我们回去。”

“好。”

谈易从他怀里离开,被岳龙雨牢牢牵住手,谈易也回握住他。

但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回望秦雪微,语气平淡:“走吗?你今晚……不是要和小叶子她们一起睡吗?”

若留秦雪微在这种地方,还不知道曹孟飞缓过神来会对她做什么。

秦雪微一怔,渐渐明白过来谈易的好意,她原本无神的两眼蓦地涌出泪水:“谈老师……”

她说不出后面的话,脊背佝偻、双腿跪地俯趴在地上,恐惧、愧疚、悔过将她原本辛苦经营出的一切美好与骄傲击碎。

二十年来,秦雪微从没像此刻这么清醒——她觉得自己很丑陋。

回去的路上,奶油的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放不回肚子里。眼瞅着秦雪微回了叶晴空她们的帐篷,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噼里啪啦说开了。

“你怎么会去拉那个人渣?”奶油愤愤道,“干脆就让他掉下去好了!我们都会给你做证,不是你推的……你总不会……”

你总不会还想帮秦雪微吧。

后半句被奶油生生吞回肚子里,他小眼睛滴溜转,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致命。

谈易感觉到岳龙雨握着自己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明白他担心自己误会,温声说:“也许是因为我把外套给了秦雪微。”

奶油幡然醒悟,脱口而出:“你是把秦雪微当成谈易姐了?你以为是谈易姐要杀曹孟飞?”他急吼吼地说,“你咋想的嘛,这是谈易姐会做出来的事?”

尽管有所埋怨,但这个解释让他逻辑自洽了:“哎,那一眨眼的时间,估计你也想不来那么多,只顾得上保住那小子,别让谈易姐出事了……”甚至还因为自己的脑补品出一点感动,奶油立刻借势助攻,找补回刚才差点说错的话,“谈易姐,你看看,我们龙龙对你才是真爱啊。”

岳龙雨轻叹:“是,那你能不能成全一下真爱,今晚去坤哥的帐篷,跟他们挤挤。”

奶油双眼瞪得贼大:“你、你们……我……”

这一次谈易没说话了,她觉得自己既然不想发表反对意见,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声比较矜持。

奶油叽叽咕咕又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溪边的帐篷前,只剩下岳龙雨和谈易两个人。

“尽管……奶油的说法显得我很深情。”岳龙雨垂眸看向谈易,声音轻却诚恳,“但我还是想要解释一下,其实,曹孟飞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也明白过来我误会了什么。”

谈易安静地注视着岳龙雨。

月光下,他的眉眼出人意料地柔和,目光坦诚,里面流动的情意一览无余。

他说:“被伤害的人不是你,我只觉得庆幸,同时也觉得后怕,万一我没有把握好分寸,让过去重演,你会有多难过……”

谈易喉头微哽,她知道岳龙雨已经懂得自己在那个当下想要传达出的一切讯息。

“可后来,意外来得那么快,我伸手去拉曹孟飞,一半或许是出自本能……”

在那种关头,作为人,根本无暇顾及爱恨——救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另一半……”岳龙雨深深呼吸,他叹笑着说,“谈易,我们都达成了这样的共识不是吗?我们心底里真正希望看到的,不是曹孟飞恶有恶报不得好死,我们想要的结局——是他能被公正地审判。”

岳龙雨说完这番话,因为动情,眼圈又染上了红,由淡转深,但他没有回避谈易的目光,而是一字一顿地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你甚至为了我,为了翻案,甘冒风险去接近曹孟飞。谈易,你这么勇敢,我怎么能……辜负你。”

从一开始,谈易便断定岳龙雨是一柄未铸成的剑,他曾历煅烧熔炼,经百锤成锋,变得炽热、坚硬、锐利。可若要成器,却还差最后一步——寻一良夜,待火候足够,当刀身暗影消失,便将其迅速浸入冷水之中。

此为淬火。

这一刻,谈易看见岳龙雨眼中带着迷人的樱桃红,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就是岳龙雨淬火的良夜。

在谈易忍不住踮起脚尖,想要亲吻岳龙雨,想要将满腔的爱意化作实际行动的时刻,岳龙雨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整张脸上神情崩坏,触电似的后退两步。

谈易一顿:“怎么了?”

怎么了?满身酒气,刚才又跑又打,还在油污灰尘遍布的地面滚了一遭,岳龙雨不抱任何希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比想象中更糟。

“我……我去服务处找个洗手间处理一下。”岳龙雨囫囵地说。

“处理……什么?”谈易不确定地看着岳龙雨。

岳龙雨挠头,不知该怎么解释,突然福至心灵,一扬胳膊,指着肘关节处的擦伤,振振有词:“刚刚在地上磨破了,我得找干净的水冲一下。”

谈易不疑有他,皱着眉头心疼地凑过来:“怎么擦破了这么大一块,疼不疼啊?”

岳龙雨虚张声势:“疼死了!”

谈易被他唬住,担忧道:“会不会伤到骨头?我还是陪你下山吧,酒店边上有二十四小时的诊所……”

“啊,那倒不用,我心里有数。”良辰美景,情趣正浓,连唯一的“电灯泡”奶油都被打发走了,岳龙雨绝不能允许这一切被打破,“我包里不是带了碘附和大创可贴嘛,问题不大。”

“那……好吧。”

经过了这么大一桩事,谈易早把岳龙雨那点小心思抛去了脑后,她给岳龙雨拿了速干的毛巾,发愁说:“之前没想过要来露营,什么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没事,服务处那里有卖的。”

怎么岳龙雨的语气听上去那么兴奋?谈易的费解还没落定,岳龙雨已经蹿出去没影了。

谈易独自坐在帐篷里,打开手机来听电话录音——不知道这些证据够不够常律师向公安机关提出审查意见。关上手机,谈易躺下去,把晚上发生的一切在脑中静静地过了一遍,包括岳龙雨最后的那番话,和她听到那番话后的情动。

她的心思慢慢偏移,于是,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岳龙雨坚持要去洗澡的原因。

不会吧?

双颊腾一下就烧了起来,谈易心跳如擂鼓。

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湿意,源头是岳龙雨身上的水汽。

海岛山间的夏夜,温度宜人,微风不燥,谈易却无端出了薄汗。

她屏息听着岳龙雨的动静,感觉到他轻手轻脚地在自己身侧躺下来。

应该是面朝自己,因为谈易觉出两道炽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脸上。

谈易的思绪天马行空,不知道“目光”在物理学上算不算某种有形的物质,或者,会不会引起某些物理量的变化——比如温度。

每分每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谈易在心里微微懊悔,怎么就这么幼稚,装睡做什么呢?

但装都装了,这会儿再睁眼,岂不是显得她很傻?

谈易闭着眼,视觉的短暂丧失换来了其他感官的敏锐度提高,她感觉到岳龙雨的呼吸轻轻柔柔地落在脸上,像是暧昧的爱抚。

她听到岳龙雨的鼻息,短促又低沉的一声,像是浅笑,又像轻叹。

谈易藏在薄毯子里的脚趾微不可见地向内勾了勾,似是如此,就能平衡她心中的波澜。

但下一刻,谈易感到一点凉意触在耳郭,转瞬间,凉意自那一点绵延开去——岳龙雨伸出食指轻碰了碰她的耳朵,而后又伸出拇指,以两指指腹轻捻住她滚烫发红的耳垂。

“谈老师……”岳龙雨促狭的语气在耳边响起,“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你说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谈易的心抖了抖,终于支撑不住,狼狈地败下阵。她悻悻地睁眼,稳着面上的神色,好像装睡只是一个玩笑:“被你发现了。”

岳龙雨没再开口,也没收手,像是玩弄她的耳垂上瘾了,他变换着手势,用手掌包裹着她的耳朵,想尽办法为她降温,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这个动作近乎调情。

他的不搭腔和重心旁落的专注,在谈易看来,以为是他全然拆穿了自己的这个借口,看破了自己真正的心思。

谈易心虚之下,目光旁落,下一秒,扫到什么不得了的画面,她脱口问:“你怎么……没穿衣服?”

岳龙雨说:“服务处没有卖T恤的,我只好把原先那件洗了晾出去,披着速干毛巾回来。”

谈易“哦”了一声,声音平稳,又说:“我去拿碘附给你处理伤口。”

她想借此站起身,刚撑着扬起上身,就被岳龙雨勾住胳膊卸了力,摇晃着跌进他怀里。

“岳龙雨……”谈易终于完全被打乱,她慌乱地看向岳龙雨,四目相对,她清楚地看见他眼里不加掩饰的情感,火焰一样燃着,触目即炙。

她试着化解这灼热的烈火,但很快溃败。

谈易知道总会发生什么,她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会在这一刻。

出人意料的一切刺激着她的心魄,谈易羞怯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排斥。

她很会转换视角解决问题,于是在短短的思索之后,她化解了自己心中的羞怯。

谈易说:“总要……先把伤口包扎一下。”

聪明人说话,一个字眼的变动都包含着无尽的意味,他当然知道她这话意味着什么,笑容在岳龙雨脸上绽开,他收紧手臂,将谈易扣进怀里。

“不用。”他说,“就破了点皮,水一冲连血都不流了。”

“可是……”

她紧紧贴着岳龙雨的胸膛,失神地扬起下巴,岳龙雨就着她这个姿势,完成了方才谈易想做却没做成的事。

如果吻能对标流水,他们的初吻已是急流。

而现在这个,是浪潮。

岳龙雨的心早就跳乱了节奏,这会儿不晓得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嗓音喑哑,指尖发颤。

他执意宣告自己的爱,用语言,也用行动。

谈易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也被他的情绪感染,脸上烧得通红,脑袋低下去,额头抵住岳龙雨的锁骨:“龙龙……”她说,“我也爱你。”

这样的温柔、耐心,这样的激动、放肆,这样的真挚、情怯,是因为我也爱你。

时隔多日的回答,是某种首肯,仿佛按下开关,岳龙雨不再克制,他双手拎住谈易的衣摆,要往上掀。谈易按了按他的手,攥着仅存的理智,在他的急切中小声说:“把灯关了。”

这不是酒店,深夜野外的帐篷里若灯光通明,会映出清晰的影子。

岳龙雨会意,抬手关灯。

黑暗席卷而来,两个人同时意识到气氛的陡变。

眼无杂物干扰,只剩下对方,幽静狭小的空间里,气温骤然升高。

在暧昧蔓延的静谧中,忽地传出个清脆的女声。

“快来看呀,这里有条小溪!”

回应她的是一个男孩的声音:“小点声,附近好几个帐篷呢,人家估计都睡了。”

“哦好。”女孩的音量明显小了许多,“走,我们去踩水玩。”

外头,青年男女携手走过谈易和岳龙雨的帐篷前,脚踩在碎石块上,发出格外清晰的声音。他们站在帐篷的侧面停住了,女孩说:“你看,溪水里的月亮倒影。月亮明明那么远,现在却看起来这么近,它好美、好温柔啊。”

帐篷内,谈易的心快被岳龙雨揉碎了。

“哇哦!这水好凉呀,你来试试。”

“你小心点,我拉着你,别摔了。”

“我不怕,夏天摔进水里也不冷。”

“你厉害死了。”

“你过来。”

“嗯?”

“我想亲你。”

外头那对情侣的声音存在感极强地混入帐篷里的这场旖旎情事中,谈易被异样的紧张与悸动淹没。

在某一刻,谈易听见外面传来什么东西扑腾进水里的声音,而后女孩清朗的笑声“咯咯”响起。

“哥哥,你摔进了月亮里。”

而后,整个世界被按下静音键。

在静谧里,山野虫鸣,溪涧流水,甚至是夜风刮擦树叶和枝梢的晃动声都清晰可闻。

更遑论面前这个男人的心跳声。

在闷热、潮湿和黏稠里,困顿感席卷而来,这个夜晚终于在他们的“初次交锋”中落幕。

可在岳龙雨看来,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第二天他们退了帐篷,收拾行囊回程,奶油直觉岳龙雨和谈易之间的气氛古怪。

此前他们之间涌动着的暧昧好像烟消云散,但又没有更进一步,按理说,昨晚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之后,两人应该对对方死心塌地,爱得不活了才对啊。

怎么现在看起来,两人反倒默契地后退了一步,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控制得更为疏远了呢?

就比如说,下山的时候,谈易的水喝完了,回头问他们谁还有多出来的水,岳龙雨第一个掏出自己的矿泉水,却没直接给谈易,眼神飘了一下,捅了捅奶油的胳膊,把矿泉水放进他手里:“给她。”

搁这儿矫情什么呢?谁不知道你们俩什么关系似的。

奶油心头鬼火起,越想越委屈:昨天我白把帐篷让给你们了。老子跟那几个臭男人挤了一晚上,没被熏死是哥们儿命硬。

谈易接过矿泉水的时候也不对劲,她连眼神都没给奶油一个,说了声“谢谢”之后,就回到叶晴空和李晚照身边去了。

什么情况?

“你们吵架了?”奶油小声在岳龙雨耳边问,“不应该啊。”

岳龙雨摸摸鼻尖,说:“没啊,我们……挺好的。”

“那这是什么情况?”奶油说,“怎么还较上劲了呢?”

岳龙雨无法跟奶油解释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没心思解释。

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

他总不能告诉奶油,自己现在只想做那一件事吧。

早上两人醒来之后,岳龙雨在帐篷里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以至他对自己的自控力产生了根源性质疑。

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来说,食髓知味但又没完全知味后的这一天有点难熬,她也能理解,谈易想安慰他两句。

“你别这么看着我。”岳龙雨苦恼地捂住眼睛倒下去。

怎么会这样!

岳龙雨有点委屈,缩起身子用双腿绞着毯子:“让我缓缓。”

谈易哭笑不得,更不敢伸手碰他,最后她只好说:“我先出去,你冷静下来再走。路上……我们离远点。”

岳龙雨默念“克己复礼”五百遍,终于从落鞍山下去,和大部队一起回到了酒店。

“中午出来吃饭吗?”

和叶晴空她们分别前,奶油问。

“不了。”叶晴空说,“雪微姐她要去找男朋友,然后去M·O  那边再合一遍助唱的歌,我和朋友们去凑个热闹。”

奶油表示了然地比了个手势,又转头看向岳龙雨。

岳龙雨粗粗评估了一下,笃定地说:“不吃,晚上我们直接去音乐节现场。”

音乐节晚上六点半开场。谈易淡定地低头瞄了眼现在的时间,早上十点十八。

既然岳龙雨说了“我们”,奶油也就默认他要和谈易共进退了,这一次他出电梯出得干脆利索,回头后看见谈易和岳龙雨中间还隔着一个身位,没好气地摇头:“你看看你们,非要偷偷摸摸才干柴烈火,现在公开了,反而这么拘谨,还是不是小年轻了?我都懂得!”

说罢,在岳龙雨抬腿踹人之前飞也似的溜走了。

门慢吞吞地合上,逼仄的空间里静默无声。

电梯缓缓爬升,气温和心跳速度亦然。

到了属于他们的楼层,岳龙雨沉默地拉着谈易往自己的房间走,刷卡开门,插卡取电,在一声轻响之后,空调甚至还没来得及悠然开启工作模式,岳龙雨已经丢了肩上的背包,回身低头吻住谈易。

这又像是一场天旋地转的冒险,整个过程并没有任何不适与疼痛,但谈易发现这比痛更为致命。

是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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