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梅花掌
海风裹着咸湿的凉意，卷得林夏鬓角的碎发贴在脸颊上。
苏晴还在怀里抽噎，断断续续说着被克鲁兹胁迫的细节，可林夏的目光却牢牢钉在手机屏幕那条匿名短信上——“小心宋明远，他不是好人”。
宋明远？那个在医院里握着她的手，反复叮嘱要查清父亲中毒真相的男人？
林夏指尖泛白，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回神，下意识将手机揣进外套内袋，抬眼看向不远处闪烁的警灯。
克鲁兹被押上警车时的怒吼还在耳边回荡，他说背后还有人，难道指的是宋明远？
“林夏……”
苏晴的声音带着怯意，“警察让我去做笔录，你……”
“我陪你去。”
林夏扶着苏晴的胳膊，目光却扫过别墅门口那几个被警察控制的保镖。
马克被两个警员架着，黑色紧身衣上沾着尘土，左膝不自然地弯曲着——刚才那记踢在足三里的力道不轻，此刻他脸色苍白，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
就在这时，马克突然挣扎起来，试图甩开警员的手，吼道：“放开我！克鲁兹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动作幅度太大，紧身衣的领口往下扯了些，露出后颈一块淡褐色的印记。
林夏的脚步骤然顿住。
那印记约莫掌心大小，边缘是五个深浅一致的圆点，呈花瓣状排列，中间还隐约有个细小的凹痕，像极了师父刘佳曾在旧相册里指给她看的图案。
“这是梅花掌的练家子才会有的印记，掌力透骨时会在皮肤上留下这样的痕迹，要么是常年练这门功夫留下的旧伤，要么是被人用梅花掌打伤后留下的疤。”
师父当时还笑着说，这门功夫在几十年前的江湖上很有名，后来渐渐没了传人，她这辈子未必能见到真的。
可现在，这枚带着江湖气的印记，赫然出现在马克的后颈上。
“你站住！”
林夏快步上前，声音因激动有些发颤。警员以为她要闹事，立刻伸手阻拦，却被林夏避开。
她盯着马克的后颈，指尖几乎要碰到那片皮肤：“你后颈的印记是怎么来的？谁教你练的梅花掌？”
马克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踩中了痛处，原本狰狞的表情瞬间变得慌乱，他用力缩着脖子，试图将印记藏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子！”
“不知道？”
林夏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梅花掌出掌时讲究五指聚力，掌根下沉，打在人身上会留下五瓣花状的瘀伤，你后颈这处印记边缘规整，中间的凹痕是掌力透骨留下的，不是常年练习，就是被精通这门功夫的人伤过。你敢说你不知道？”
这些细节都是师父当年反复强调的，林夏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马克的反应越是激烈，越说明他在刻意隐瞒，而这门本应失传的功夫，突然出现在克鲁兹的手下身上，绝不可能是巧合。
“林医生，请注意场合。”
带队的警察皱着眉上前，“这人涉嫌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我们需要先带他回警局审讯。”
“我知道，但这个印记很重要，可能和其他案件有关。”
林夏转头看向警察，语气急切，“能不能让我再问他几个问题？就几分钟。”
警察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腕表，最终点了点头：“尽快。”
林夏重新看向马克，放缓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后颈的印记，是不是‘老鬼’留下的？或者说，你是不是‘老鬼’的人？”
“老鬼”是师父刘佳提过的一个名字，当年练梅花掌的人里，有个外号叫老鬼的人，手段阴狠，后来因为和师门起了冲突，带着一批人消失了，从此再无音讯。
师父说，要是遇到练梅花掌的人，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和老鬼有关的人。
马克听到“老鬼”两个字时，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反应彻底印证了林夏的猜测——他不仅知道梅花掌，还和老鬼有关。
“看来我没猜错。”
林夏心里一沉，“克鲁兹背后的人，是不是老鬼？宋家中毒的事，是不是老鬼指使的？”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马克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突然用力挣扎起来，嘶吼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警员见状，立刻将他按得更紧，拖着他往警车走去。
马克回头看向林夏，眼神里满是恐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求助。
直到警车的灯光消失在夜色里，林夏还站在原地，心脏砰砰直跳。
梅花掌、老鬼、宋明远……这些原本毫无关联的人和事，此刻突然像一张网，将她紧紧裹在中间。
苏晴怯生生地拉了拉她的衣角：“林夏，我们……还要去警局吗？”
“去。”
林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你得把知道的都告诉警察，另外，我还有件事要确认。”
她掏出手机，找到宋明远的号码，指尖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刚才那条匿名短信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如果宋明远真的有问题，那他之前的所有关心，是不是都是伪装？他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犹豫了片刻，林夏还是收起了手机。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贸然联系宋明远，只会打草惊蛇。
她需要先从苏晴的笔录里找到线索，再结合马克身上的梅花掌印记，或许能拼凑出更多真相。
警局的审讯室里，苏晴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克鲁兹第一次找我，是在半个月前。他说我弟弟在国外欠了赌债，如果我不帮他在宋家的水里下毒，他就会让我弟弟……”
林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苏晴颤抖的肩膀，心里五味杂陈。
苏晴虽然有错，但也是被胁迫的受害者。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一边听一边记录：“你下的是什么毒？具体下在什么地方？”
“是一种白色的粉末，克鲁兹说只要每天放一点在宋先生书房的饮水机里，不会立刻让人死，只会慢慢出现头晕、乏力的症状，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苏晴的眼泪掉在裤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只敢放了三次，每次都很害怕，后来宋先生住院了，我就不敢再放了，可克鲁兹说如果我停手，就杀了我全家……”
林夏皱眉，白色粉末、慢性中毒，这些症状和宋先生的病情基本吻合。
但她总觉得不对劲——克鲁兹既然要对付宋家，为什么不直接用剧毒，反而选择这种慢性毒药？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者有其他目的？
“除了让你下毒，克鲁兹还让你做过别的事吗？比如打听宋家的消息，或者观察我的动向？”林夏追问。
苏晴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让我多留意你和宋小姐的谈话，尤其是关于宋先生病情的事，还要我把你开的药方偷偷拍给他看。我……我没敢拍，只跟他说你开的都是普通的调理药方。”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克鲁兹不仅要下毒，还在关注她的治疗方案，甚至想拿到药方。
难道他担心她能治好宋先生的病？还是说，他想从药方里找到解毒的方法，或者反过来利用药方加深宋先生的中毒程度？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之前带队的警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林医生，苏小姐的笔录差不多了，你这边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另外，马克那边还是不肯开口，尤其是提到‘梅花掌’和‘老鬼’的时候，反应特别激烈，我们怀疑这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案子。”
“我有个请求。”
林夏站起身，“能不能让我给马克做个体检？他左膝刚才被我踢伤了，可能有骨裂，而且我想通过舌诊和脉诊，看看他有没有长期服用某种药物的痕迹，或许能找到他和老鬼的关联。”
警察有些犹豫，毕竟马克是嫌疑犯，让外人接触可能不太合适。
但考虑到林夏是医生，而且之前的线索都是她提供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必须有警员在场，而且时间不能太长。”
林夏跟着警察来到关押马克的审讯室。马克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铐在桌腿上，头垂着，头发凌乱地遮住了脸。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林夏时，眼神里满是警惕和厌恶。
“我不是来审你的，只是来给你治伤。”
林夏拿出随身携带的诊箱，在他对面坐下，“你的左膝现在应该很疼，而且可能有内出血，如果不及时处理，会留下后遗症。”
马克冷哼一声，别过脸：“不用你假好心。”
“我不是假好心。”
林夏打开诊箱，拿出脉枕放在桌上，“我只是想知道，老鬼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要针对宋家。你只要告诉我这些，我可以帮你申请从轻处理，而且保证你的伤能治好。”
马克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话。
林夏也不逼他，伸出手：“把左手伸出来，我先给你诊脉。如果你不配合，疼的是你自己。”
马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慢慢伸出了左手。
他的手掌粗糙，布满了老茧，指关节处还有不少细小的疤痕，显然是常年打斗留下的。
林夏将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指尖传来沉稳有力的脉搏，但仔细感受，能发现脉搏中有细微的紊乱，尤其是在寸脉的位置，跳动得有些急促。
“你长期服用镇静类药物，而且剂量不小。”
林夏收回手，又让他伸出舌头，“舌面苔白厚腻，舌尖有瘀点，说明你不仅有药物依赖，还有肝气郁结的症状，应该是长期处于紧张和压抑的状态。老鬼是不是用什么东西控制你？比如药物，或者你的家人？”
马克的瞳孔猛地一缩，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说话。但他的反应已经告诉林夏，她猜对了。
林夏继续说道：“梅花掌讲究以内力为基础，你虽然练了这门功夫，但因为长期服用镇静药，内力已经受损，刚才和我打斗的时候，你出拳的力度虽然大，却不够沉稳，而且后劲不足，这就是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如果你再继续吃下去，不出半年，你的武功就会废了，甚至可能出现器官衰竭。”
这些都是林夏根据脉诊和舌诊的结果推断出来的，也是中医里常见的药物损伤症状。
马克听到“武功废了”四个字时，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你不用这么害怕。”
林夏放缓了语气，“只要你愿意配合，告诉我老鬼的下落，我可以帮你解毒，让你的身体恢复过来。而且警察也说了，如果你能提供重要线索，可以从轻量刑。”
马克沉默了很久，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着。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才缓缓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我……我不知道老鬼现在在哪里。我只知道，他每年会联系我两次，每次都是通过加密电话，让我帮他做一些事，比如监视宋家，或者对付一些他看不顺眼的人。”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针对宋家吗？”林夏追问。
马克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从来不说原因，只说宋家欠他的，必须还。而且他还说，要是遇到一个会中医和武功的女人，一定要格外小心，最好能把她引到他面前。”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会中医和武功的女人？老鬼说的，难道是她？
“他还说过什么？比如关于宋明远的事？”林夏急忙问道。
马克皱了皱眉，想了想：“好像提过一次，说宋明远是个‘好棋子’，听话又有用。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好棋子”？
林夏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如果宋明远真的是老鬼的棋子，那他之前的所有行为，都是在演戏？他接近自己，是不是也是老鬼的安排？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警员拿着手机跑了进来，脸色凝重：“林医生，不好了！宋小姐刚才在医院里被人绑架了！”
林夏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诊箱“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银针散了一地。
宋明远的妹妹被绑架了？这是不是老鬼的手笔？他想用人质来要挟她？
“什么时候的事？有没有目击者？”林夏的声音带着颤抖。
“就在十分钟前，宋小姐去楼下买水果，被两个蒙面人强行拉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监控只拍到了车牌的一部分。”
警员递过手机，屏幕上是模糊的监控截图，“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了，但还没有消息。”
林夏看着屏幕上的截图，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马克说老鬼要找她，现在绑架宋小姐，会不会是为了引她现身？
“我知道了。”
林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继续追查黑色轿车的下落，我现在回医院看看，或许能找到其他线索。另外，麻烦你们看好马克，不要让任何人接触他。”
走出审讯室，夜色更浓了。林夏掏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宋明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宋明远的声音带着焦急：“林夏？是不是有我父亲的消息了？”
“不是。”
林夏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妹妹……被人绑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宋明远惊慌失措的声音：“什么？我妹妹被绑架了？怎么会这样？我刚才还跟她通了电话，她说在医院楼下买水果……”
“警方已经在追查了，但目前还没有消息。”
林夏停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收到过什么奇怪的消息？”
宋明远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没有……我最近一直在医院照顾父亲，没和任何人结仇。会不会是克鲁兹的人干的？他不是说要报复我们宋家吗？”
“有可能，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林夏没有直接提到老鬼和梅花掌，她还需要更多证据来确认宋明远的身份，“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我们一起等警方的消息。”
“我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刚才出来拿点东西，现在马上回去。”
宋明远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林夏，拜托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妹妹，她不能出事……”
“我会的。”
林夏挂了电话，心里却充满了疑虑。宋明远的反应看起来很真实，但马克的话又让她不得不怀疑。
他真的是无辜的吗？还是说，他又在演戏？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想救宋小姐，今晚十二点，来城郊的废弃工厂，只许你一个人来，不许报警。”
林夏看着短信，瞳孔骤然收缩。十二点、废弃工厂、单独前往……这明显是一个陷阱。但为了救宋小姐，她别无选择。
她握紧手机，转身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夜色中，一辆黑色轿车缓缓跟在她身后，车灯熄灭，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等待着猎物落入陷阱。
林夏知道，今晚的废弃工厂，必然有一场恶战在等着她。
而老鬼，或许也会在那里，揭开所有的秘密。但她更担心的是，这背后，会不会还有她不知道的阴谋？
宋明远，又会在这场阴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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