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请各位掌柜，乞身。
武坤元故意拉长了声音，似乎在等着看陆准出丑。
“……便是这武家的新任家主了！”
话音刚落，底下瞬间一片哗然。
“什么？”
“家主？”
“老爷，您没说错吧？让……让姑爷当家主？”
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看起来颇为富态的胖掌柜第一个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老爷，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自古以来，哪有赘婿当家的道理？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是啊，王掌柜说的对！”另一个精瘦的山羊胡掌柜也跟着附和，“咱们武家在永宁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家主之位，岂能如此儿戏？”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武家没人了呢！”
“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凭什么当家主？”
“他懂经营吗？他懂账目吗？”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乎所有的掌柜都站了起来，言辞激烈，矛头直指陆准。
他们看向陆准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质疑。
武坤元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但他很快又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
“哎，诸位，诸位稍安勿躁。”
他摆了摆手，故作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这年纪也大了，精力不济，总是要提携提携后辈的嘛。”
“提携后辈？”
那王胖子掌柜立刻反驳道，“老爷，您这话就不对了！”
“咱们武家，不是还有无极公子在吗？”
他转头看向一旁有些局促的武无极，大声道：“无极公子聪慧过人，又深得老爷真传，这继承家主之位，理所应当啊！”
“没错！理应由无极公子继承家业。”
“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外姓的赘婿来当家做主。”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没脸见人了。”
掌柜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武无极，言语间充满了对陆准的排斥和对武无极的支持。
武坤元和刘继梅对视一眼，眼底的得意更浓了。
看吧，这就是人心。
这就是规矩。
你陆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越不过这道坎。
武无极被众人推到台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爹娘。
陆准端坐不动，任由底下吵嚷成一片，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直到那反对的声音渐渐平息，掌柜们都看向他，等着他如何收场时。
陆准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最先跳出来反对的王胖子身上。
“王掌柜。”
“你掌管的是城南的布庄，对吧？”
王胖子挺了挺胸脯，带着几分傲气道：“正是！”
“那布庄，乃是武家产业的脸面之一，老朽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陆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吗？”
“可据我所知，你那布庄，上个月从苏杭新进的三百匹云锦，至今只卖出去了不到五十匹。”
“库房里积压的绸缎，价值超过五千两。”
“账面上，更是亏损了足足八百两。”
陆准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胖子的脸色却“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你……你胡说！”
他强自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颤。
陆准没理他，目光又转向了那个山羊胡掌柜。
“张掌柜，你负责的是东街的米粮铺。”
“上上个月，你私自从粮库调出五十石陈米，掺在新米中高价售卖，获利一百二十两。”
“上个月，你谎报损耗，又从中贪墨了八十两。”
山羊胡掌柜脸色剧变，尖声道：“血口喷人！你这是污蔑！”
陆准看也不看他，目光又落向了另一个刚才叫嚣得厉害的掌柜。
“还有你，李掌柜，西城的药铺。”
“去年冬天，你购入一批劣质药材，以次充好，从中贪墨白银一千余两……”
“武家……就要被你们这些蛀虫给掏空了……”
“你……”
那李掌柜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陆准一连点了三个掌柜的名字，将他们铺子里的龌龊事，亏空账目，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数家珍般娓娓道来。
每说一句，底下掌柜们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说到最后，整个正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掌柜都低下了头，噤若寒蝉，再也不敢与陆准对视。
武坤元和刘继梅脸上的得意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一丝不安。
武坤元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他……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些铺子的账目，有些连他这个家主都只是看个大概，陆准一个外人，怎么可能了解得如此详细？
那三名被点名的掌柜，此刻更是面如死灰，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们对视一眼，随即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跳了起来，指着陆准厉声反驳。
“一派胡言！”
“全是你编造的！”
“我们兢兢业业，从未做过亏心事！”
陆准看着他们色厉内荏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三个兀自嘴硬的掌柜。
“哦？”
“是吗？”
“那你们……”
“敢查账吗？”
查账？
这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掌柜的心坎上。
那三个被点名的掌柜，更是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连反驳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其余的掌柜们，虽然没被点名，但谁又能保证自己手底下就干干净净？
一时间，整个正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不敢再去看主位上那个神情淡漠的年轻人。
武坤元和刘继梅彻底傻眼了。
他们张着嘴，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诧异万分。
这……这陆准怎么会对各家铺子的情况了如指掌？
甚至比他这个当了几十年家主的人还要清楚？
陆准冷眼看着底下众人噤若寒蝉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走到厅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低垂的头颅。
“诸位掌柜。”
“你们为武家效力多年，劳苦功高，这一点，本家主记在心里。”
“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时代在变，生意场上的门道也在变。”
“恕我直言，以各位现在的能力和眼界，已经跟不上武家未来发展的脚步了。”
“甚至，可以说，你们已经成为了武家发展的绊脚石。”
此言一出，更是如同惊雷炸响。
不少掌柜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屈辱和不甘，却又不敢出声反驳。
陆准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说道：“所以，今天本家主要宣布的第二件事，便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武坤元和刘继梅那难看至极的脸色。
“请各位掌柜的，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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