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甩锅
兰任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头。
“这,这能行吗?”
师爷冷笑道:“大人,他陆准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五品县子。”
“您背后可是吏部尚书大人,只要尚书大人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况且,如今洪水滔天,民怨沸腾,总要有人为此事负责。”
“与其让大人您来背这个黑锅,不如让那陆准去死。”
兰任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上的惊恐,逐渐被贪婪和恶毒所取代。
“对,你说的对。”
“就这么办。”
“就说是陆准干的。”
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对身边的衙役下令。
“来人,立刻去把陆准给我抓来。”
“不,去把陆准的家给抄了,就说他勾结乱匪,图谋不轨,意图颠覆我大雍江山。”
“把所有罪名都安到他头上。”
衙役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还愣着干什么?”
兰任尖叫道,声音又尖又细。
“去,去把陆准给本官抓来,现在就去。”
捕头李岩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躬身道。
“大人,此举,恐怕不妥。”
“陆准是爵爷,是陛下亲封的永宁县子。”
“无凭无据,擅自抓捕有爵位的贵族,可是重罪。”
李岩是在提醒他,现实一点。
他兰任不过是个花钱买来的县令。
陆准却是实打实立过功,刚扳倒一位转运副使,圣眷正浓的人物。
“证据,本官要什么证据?”兰任唾沫横飞地吼道。
“堤坝决口,县城被淹,这就是他陆准的罪证。”
“他是永宁县子,这里是他的封地,他不负责,谁负责。”
这番颠倒黑白的逻辑,让李岩心中一沉。
这位新县令,不只是蠢,而且疯了。
“你们若是不去,本官就以违抗命令之罪,将你们全部处死。”
兰任面目狰狞地威胁道。
李岩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没得选。
“弟兄们,走一趟吧。”
武家大宅,现在应该叫陆府。
大雨依旧倾盆。
原本混乱的武家,此刻却已经井然有序。
王忠正指挥着下人,将各种贵重物品,有条不紊地搬往地势最高的后院阁楼。
陆准安然地坐在前厅,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武朝朝坐在他身边,先前的慌乱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丈夫全然的信任。
武月晴和刘继梅则缩在角落,看着那个她们曾经无比鄙夷的男人,如今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掌控着她们的一切,心中是说不出的恐惧,怨恨,还有一丝不愿承认的敬畏。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溅起一片片水花。
李岩穿着一身被雨水浸透的蓑衣,带着十几个衙役走了进来。
他看到安坐堂上,稳如泰山的陆准,心里咯噔一下。
他强行挤出一个恭敬的笑脸。
“陆爵爷。”
陆准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李捕头,城中洪水滔天,你不去组织救灾,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千斤般的压力。
李岩感觉后背的冷汗混着雨水,一起流了下来。
“爵爷,下官,下官是奉命行事。”
“兰县令他,他状告您,说是您,您派人掘开了河堤,才导致了这场大水。”
李岩越说,声音越小,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荒唐。
刘继梅听到这话,眼中瞬间迸发出恶毒的光芒。
她猛地跳了起来,指着陆准。
“李捕头,你们听到了吧,就是他干的。”
“他记恨我们武家,记恨新来的县令大人,肯定是他,想把我们都给毁了。”
陆准终于抬起头,目光如同看两个死物一般,扫过刘继梅。
刘继梅瞬间噤声,在他冰冷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他随即看向李岩,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掘开河堤。”
“兰任是觉得,这永宁县的百姓,都跟他一样是傻子吗?”
“他修那堤坝用了什么料,吃了多少回扣,他以为没人知道吗?”
李岩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全县都知道。
若非都拖家带口,否则都想宰了兰任那个混账了。
“我倒要看看,谁他娘的敢动我贤弟。”
周应龙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魁梧的身躯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他身后,五十名手持利刃的彪形大汉,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
他们是周应龙手下的“镖师”,身上那股从刀口舔血的日子里带出来的煞气,是县衙的衙役们拍马也赶不上的。
一瞬间,形势逆转。
衙役们,反被包围了。
他们手里冰冷的铁链,此刻变得无比滚烫。
他们看看周应龙的人,再看看依旧在品茶的陆准,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这不是抓捕。
这是宣战。
而他们,站错了队。
李岩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一样。
“周,周大掌柜,这是误会。”
周应龙咧嘴一笑,笑容凶悍而冰冷。
“误会。”
“你们带着铁链闯进我贤弟的府邸,管这叫误会。”
他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我看,是你们的脑袋,要跟我的刀,发生一点小小的误会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更大的喧闹声。
“让开,让开,县令大人在此。”
兰任自己撑着一把伞,怒气冲冲地挤了进来。
他看到厅内的对峙,怒火中烧。
“李岩,你这个废物,你在干什么。”
“还有你……”
他用颤抖的手指着周应龙,“区区草民,竟敢聚众闹事,阻碍公务,你这是要造反。”
他随即看向陆准,眼中是疯子一般的得意。
“陆准,你死到临头,还敢反抗?”
“本官是朝廷命官,是永宁县令,代表的就是王法。”
“今日,本官就要依法将你逮捕归案。”
陆准缓缓放下茶杯。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兰任的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王法。”
他轻轻笑了一声,笑声低沉,却带着一股危险的意味。
“你跟我谈王法?”
他一步步上前,每一步,都让兰任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
“你用豆腐渣修的堤坝决了口。”
“我永宁县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命悬一线。”
“你身为县令,不思救灾,不安抚灾民。”
陆准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众人心上。
“反而跑到这里,拿着王法当幌子,构陷功臣,清除异己。”
他停在兰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兰任,我问你。”
“是谁给你的胆子。”
大厅里一片死寂,衙役们,周应龙的人,甚至武月晴,都被陆准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所震慑。
兰任浑身颤抖,脸色青白交加。
“你,你休要混淆视听。”
就在此时,苏文卿也匆匆赶了进来,同样浑身湿透。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陆准面前,呈上几本账册。
“先生,学生查到了。”
“这是修筑河堤的全部账目。”
“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兰县令贪墨了七成以上的款项,所用材料,皆是劣质的沙土。”
“多名工头和料商,都愿意出面作证。”
陆准接过账册,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了兰任的面前。
账册带着雨水,“啪”的一声,砸在兰任的脚下。
“人证在此。”
“物证在此。”
“兰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陆准的声音,冷若冰霜。
兰任看着脚下的账册,如同看见了毒蛇,最后一点勇气也彻底崩溃。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冰冷的雨水里。
“不,不可能,这是污蔑。”
陆准没有理会他无力的辩解。
他转向脸色煞白的李岩。
“李捕头。”
“此时此刻,我卧龙商号已经开仓放粮,在城中设棚施粥,救济灾民。”
“我的人,正在街头巷尾,维持秩序,解救被困的百姓。”
“我在做,那个废物县令,本该做的事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衙役。
“现在,你来告诉我。”
“在这永宁县,谁,才是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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