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于成水
高远的声音尖利而刺耳。
他在苏文卿那里受到的屈辱,此刻正加倍报复在唐敬之的身上。
唐敬之艰难地抬起头,啐出了一口血沫。
“高远,你休想。”
“陆爵爷光明磊落,一心为国,岂容你这等奸佞小人污蔑。”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好,很好。”
高远怒极反笑,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骨头还挺硬。”
他对着旁边的两名行刑手厉声喝道:“给本官用刑!”
“用最重的烙铁,给我一寸一寸地烫!”
“本官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本官的烙铁硬!”
两名行刑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走向了唐敬之。
就在这时,一名狱卒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大、大人,不好了!”
“外面……外面永宁县子的人又来了!”
高远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转过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怒火。
“你说什么?陆准的人又来了?”
“他……他竟敢还来!”
“是的,大人。是上次那个叫苏文卿的书生,他说奉了陆爵爷的命令,前来探望唐大人。”
“探望?”
高远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怨毒。
“好一个探望!好一个陆准!”
“他这是在向本官示威!他这是在告诉本官,他根本就没把本官放在眼里!”
“他以为他赢了吗?”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高远心中的怒火已经彻底燃烧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身边的行刑手。
“让他进来!”
“本官今天就让他亲眼看看,他家主子倚重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很快,苏文卿提着一个食盒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他无视了周围那些手持凶器的狱卒,也无视了刑架上奄奄一息的唐敬之。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高远的身上,微微躬身行礼。
“学生苏文卿,见过高大人。”
高远看着他那副平静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来做什么?”
苏文卿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我家爵爷听闻高大人连日办案,不辞辛劳,为国分忧,心中甚是钦佩。”
“爵爷说,您远道而来,我等身为地主,理应尽一番心意。”
“特备薄酒几杯,为大人接风洗尘。”
苏文卿的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真的是来交朋友的。
然而,这番话听在高远的耳朵里,却比最恶毒的咒骂还要刺耳。
接风洗尘?
在这阴森的大牢里?
当着他即将要处死的犯人的面?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在把他高远的脸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压。
高远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双眼变得一片赤红。
“酒?好酒!”
他一步上前,一脚将那个食盒踢得粉碎。
酒壶碎裂,酒香四溢,菜肴和碎瓷片洒了一地。
“你家主子是想用这杯酒来给唐敬之送行吗?”
高远的脸上露出了疯狂而残忍的笑容。
“好,本官成全他!”
他对着狱卒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把唐敬之给本官拖出来!”
“就在这里,就在这大堂之上,就在他陆准的信使面前!”
“给本官狠狠地打!”
“本官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得罪我高远的下场!”
两名狱卒立刻将半死不活的唐敬之从刑架上解了下来,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到了大堂中央。
高远一把夺过旁边狱卒手中浸了盐水的皮鞭。
他指着苏文卿,状若疯虎。
“看清楚了,书生!”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就是他送酒的代价!”
“本官今天就要当着你的面,把他这条忠心耿耿的狗活活打死!”
说罢,他高高地扬起了手中的皮鞭,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地上已经昏迷的唐敬之狠狠地抽了下去。
皮鞭划破空气,发出了尖利的呼啸声。
周围的狱卒都吓得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然而,苏文卿的脸上却依旧看不到丝毫的恐惧和慌乱。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仿佛在看一个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的可怜虫。
就在那皮鞭即将落下,血肉即将横飞的瞬间。
一声冰冷如铁、充满了无上威严的断喝,如同惊雷一般从大牢的门口炸响。
“住手!”
高远的身体猛地一僵,扬起的皮鞭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他惊愕地回过头去。
只见大牢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绣着獬豸官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
在他的身后,是十几名同样身穿御史官服、神情肃穆、腰佩长刀的官员。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铁血煞气。
高远看到为首那名老者的瞬间,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的嘴唇开始哆嗦,手中的皮鞭“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于……于大人……”
“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于成水。
那个传说中能让小儿止啼、让百官丧胆的铁面阎罗。
于成水甚至没有看高远一眼,他径直走到大堂中央。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地上那片狼藉的酒菜上,然后又落在了气息奄奄、浑身浴血的唐敬之身上。
最后,他的目光才像两把锋利的刀子,落在了高远的脸上。
“高远。”
于成水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你可知罪?”
高远的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他强撑着颤声说道:“于大人,下官……下官不知所犯何罪。”
“不知?”
于成水冷笑一声,那笑声让整个大牢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你奉旨巡查,却不查盐商偷税,国之巨蠹。”
“你身为钦差,却构陷同僚,滥用私刑。”
“你目无王法,私设公堂,意图屈打成招,草菅人命。”
“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你还敢说你不知罪?”
于成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高远的心上。
高远彻底瘫软了,他惊恐地看着于成水,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平静的苏文卿,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
“是你!是你们!”
他指着苏文卿,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
“这是一个陷阱!这是一个圈套!”
“是你家主子,陆准,是他设计的!”
苏文卿对于成水恭敬地行了一礼。
“都察院于大人,学生苏文卿,奉永宁县子陆准之命前来拜见。”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由陆准亲笔书写的信函,双手呈上。
“我家爵爷前日偶得湖州盐商与京中权贵勾结、里通外敌的罪证。”
“爵爷一心为国不敢隐瞒,又怕消息走漏被奸人所害。”
“故派学生兵分两路,一路来湖州稳住高大人,另一路则派人八百里加急,将罪证呈送都察院。”
“爵爷说,高大人或许是被小人蒙蔽,只要他能迷途知返,查办盐商,便是大功一件。”
“可没想到,高大人非但不查,反而变本加厉,欲杀人灭口。”
“若非于大人您及时赶到,恐怕唐大人早已命丧黄泉,而学生也难逃毒手。”
苏文卿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他将陆准塑造成了一个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却被逼无奈的忠臣形象。
而高远,则成了一个彻头彻尾与奸商同流合污、迫害忠良的奸佞小人。
于成水听完点了点头,他看都没看那封信,直接对身后的御史下令。
“来人!”
“将罪官高远革去官职,打入死牢,听候圣上发落!”
“将唐敬之大人好生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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