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惊天豪赌
陆准的话音落下，整个议事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周应龙第一个没忍住，他挠着头，满脸困惑地问道：“贤弟，我没听错吧，你要买盐？”
“你不是刚把那些盐商的罪证交给了于成水吗？”
“那老头正满世界抓盐商呢，我们这时候去买盐，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
王忠也急忙上前，脸上满是忧色：“是啊东家，此举万万不可。”
“于成水刚查封了湖州盐商，现在整个江南的盐市都乱成了一锅粥，官府盯得正紧。”
“我们这时候大肆收购，一旦被发现，那就是偷逃税款、走私贩卖的大罪，比高远那档子事严重百倍。”
苏文卿也紧锁着眉头，他虽然相信先生此举必有深意，但其中的风险实在是难以估量。
“先生，您刚刚才借于大人的手在湖州立威。”
“转头就去做这犯禁之事，恐怕会惹怒于大人，前功尽弃啊。”
就连角落里的青鸟，眼中也充满了不解和警惕。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前脚才导演了一出“为国除害”的大戏，后脚就要亲自下场，去做那人人喊打的私盐贩子？
这根本不合常理。
陆准听着众人的劝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转过身看着众人，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们说的都对。”
“于成水在查，官府在盯，现在谁碰盐谁死。”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但，如果是官府求着我们卖盐呢？”
此言一出，众人更懵了。
官府求着一个山头的土匪卖盐？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陆准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根木杆，指向了湖州的位置。
“你们想，于成水查封了湖州几大盐商，会造成什么后果？”
苏文卿思索片刻，回答道：“这几大盐商几乎垄断了湖州乃至周边数个府县的官盐供应。”
“他们一倒，市面上的盐必然会断供。”
“没错，断供。”
陆准的木杆在地图上重重点了一下。
“盐，是民生之本，是人人都离不开的东西。”
“一旦断供，盐价必然会飞涨。”
“老百姓买不到盐，或者买不起盐，会发生什么？”
周应龙在江湖日久，更加了解百姓的生活情况。
听到陆准的问话，当即脱口而出道：“那肯定要闹事啊。”
“对，就是闹事。”陆准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于成水是铁面御史，他只管查案抓人，却未必懂得如何安抚民生、稳定市场。”
“他把盐商都抓了，却解决不了盐的供应问题，那他这个为民除害的功臣很快就会变成激起民变的罪人。”
“到时候，最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于成水，是湖州府的官府。”
苏文卿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仿佛抓住了什么。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要在这时候，以救市之名，进入盐市？”
“不只是救市。”陆准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惊人的野心。
“我要的是掌控。”
“我要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整个江南的盐脉都握在我的手里。”
“我要让卧龙商号成为江南唯一，也是最大的盐商。”
“我要让朝廷捏着鼻子承认我的地位，甚至还要主动给我颁发官盐的专卖许可。”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周应龙和王忠已经听得呆住了。
他们这才明白，原来陆准的布局，从把证据交给于成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他要的根本不止是扳倒一个高远、吞并一个陆家。
他要的是整个江南的盐。
这盘棋，下得也太大了。
苏文卿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看着自己的先生，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计谋了，这是阳谋。
是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剧本，一步步走向自己为他们设定好的结局。
先制造混乱，再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最后，顺理成章地将所有利益全部收入囊中。
何其霸道，何其恐怖。
青鸟站在角落里，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她看着陆准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魔鬼。
一个能将天下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魔鬼。
她终于明白，师父天机翁为什么会说，这个男人是乱世之中唯一值得下注的真龙。
因为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在创造属于自己的规则。
陆准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
“梅正六。”
“二当家，小的在。”
“你立刻带上我们所有的流动资金，去湖州周边府县，用尽一切办法，把市面上所有能见到的散盐全部给我收回来。”
“记住，要快，要隐秘，价格可以高一点，但一定要赶在官府反应过来之前。”
“是，二当家。”梅正六领命，眼中满是兴奋。
“王忠。”
“东家。”
“你负责后勤，将我们买回来的盐全部运回卧龙山，找个隐蔽的地方存放，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东家。”
“周大哥。”
“贤弟，你说。”
“你带上一队最精锐的兄弟负责护送，路上但凡有不长眼的，不管是官兵还是地痞，敢拦路者……”
陆准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杀无赦。”
“好嘞，贤弟，你就瞧好吧。”周应龙狞笑着应下。
最后，陆准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青鸟的身上。
“青鸟姑娘，现在该谈谈我们百晓阁的生意了。”
青鸟的身体微微一颤。
“我需要你们百晓阁的情报网，帮我找到那些被查抄盐商藏匿起来的私盐仓库。”
陆准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我还需要你们的秘密渠道，帮我联系上那些在黑市里贩盐的亡命徒。”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青鸟微微收紧的指节上，嘴角翘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告诉他们，他们手里的盐，我全要，价钱好说。”
“最后，告诉天机翁前辈，事成之后，江南盐市的利润，我分他一成。”
一成！
这两个字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青鸟的心口。
她几乎是瞬间就算清了这背后代表的意义。
如果陆准的计划成功，这一成的利润将是一个足以让百晓阁的规模在十年之内膨胀数倍的天文数字。
可这赌注也太大了，大到让她浑身发冷。
这不只是与官府作对，这是在操控民生，稍有不慎，百晓阁就会跟着这个疯子一起粉身碎骨。
她迎上陆准那双自信而深邃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没有拒绝的余地，你的师父也一样。
她明白了，师父派她来，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青鸟咬了咬牙，郑重地躬身一礼：“好，我会立刻将话带到。”
“很好。”陆准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提高：“都去准备吧，我们的时间不多。”
“三天，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我要让整个江南盐市，一粒盐都买不到！”
“我要让于成水，亲自上卧龙山来求我！”
“是！”
众人齐声应是，转身快步离去，整个卧龙山像一台被瞬间激活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周应龙出门时，一把揽住梅正六的肩膀，嘿嘿直笑：“老梅，这次你可得跑快点，别让兄弟们在路上等急了，我这刀口都快淡出鸟来了。”
梅正六一脸精明地拍开他的手：“放心吧周大当家，银子开路，比你的刀快得多！”
转眼间，大厅内便只剩下陆准和一直安静陪伴在他身边的武朝朝。
武朝朝走到他身后，伸出纤纤玉指，轻轻为他揉着太阳穴。
“夫君，这一步棋，看似是算计于成水，实则是将整个江南官场都逼到了对立面。万一……”
她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陆准反手握住她的手，拉到身前，脸上那份睥睨天下的冷酷瞬间化为柔和的笑意。
“朝朝，下棋，就是有输有赢。但这一盘，棋盘是我的，规矩也是我定的，对手想不输，就只能按我的路子走。放心，我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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