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缓缓起身，简单梳洗了一番。
走出房间，阳光刺眼。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挡不住心中的阴霾。
用早膳时，尹临华也在。
他似乎心情不错，还主动与她说话。
可清漪却心不在焉，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吃着东西。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尹临华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没……没有。”
清漪连忙摇头，声音细若蚊蝇。
“那就好。”
尹临华笑了笑，又夹了一块点心给她。
“多吃些。”
清漪接过点心，却食不知味。
她心中乱成一团麻。
昨夜之事，于太子而言，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可于她，却像是天塌下来一般。
她该怎么办？
是继续留在东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还是……
清漪不敢再想下去。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牢笼之中，找不到出路。
尹临华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没有再多问。
他只当她是小女儿家，脸皮薄，不好意思。
用过早膳，尹临华起身离开。
清漪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而这个决定，将关系到她的一生。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气色不太好，看你黑眼圈这么重？”
尹临华夹菜的动作一顿，像是没听清般，抬眸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
清漪心头一跳，险些打翻了手边的碗碟，薄胎瓷碗在桌上摇晃了几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嗯……”她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小碟精致糕点，眼神闪烁，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绘着缠枝莲纹的盘子边缘。
昨夜被他折腾了大半宿，翻来覆去，比跟人打架还累，腰肢现在还酸软得厉害，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尹临华自顾自地吃着，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目光并没有过多地停留在她身上，只专注于面前的食物。
“又在外头玩疯了？”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莫非又是通宵达旦。”
清漪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呼吸都忘了，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他眉眼间一片淡然，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闲聊家常，可那双眼睛却深邃得让人看不透，像古井无波的深潭。
他亲自盛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瓷勺轻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玩归玩得有个度，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夜深人静外面太危险，以后注意些。”
这本是关切的话语，此刻听来，却让清漪如坠冰窖，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心里，冷得她浑身发颤。
他对昨晚一片空白！
原本就所剩无几的难为情瞬间荡然无存，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透心凉。
清漪惊愕、疑惑，捏着糕点的手指微微发颤，精致的点心被捏得变了形，碎屑簌簌落下，掉在绣着牡丹的桌布上。
“难道……是喝多了酒，断片了？”她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像是在问尹临华，又像是在问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和探寻。
不，她了解太子，他酒量极好，平时喝酒都很节制，怎么可能把前一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这不合常理。
可如果不是……这又是什么情况？
清漪脑子里乱成一团，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飞，揉捏着点心的碎屑，纷纷扬扬地落在桌上，像是她此刻纷乱的心情，找不到头绪。
她努力睁大眼睛，极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丝丝的闪躲或心虚也好，哪怕只有一瞬间的破绽。
可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连眼角的纹路都未曾变过，像是戴上了一副完美无缺的面具。
良久，清漪缓缓低下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郁结都排出来，却怎么也吐不尽。
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在装傻充愣。
“是怕承认了之后，我会向他讨要名分，而他……无法给予吗？”
清漪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像是秋日里凋零的花朵。
还是说，这突如其来的兄妹关系转变，让他一时间无法面对，所以才选择了逃避？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翻滚、碰撞，像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
面前这个男人，心事重重难以言表，她根本猜不透，也看不穿，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千言万语哽在喉，像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憋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清漪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熟悉又陌生，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轻微却刺耳，像是敲打在她心上。
这一刻很长，又似很短，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像是一种无声的煎熬。
当清漪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已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起一丝波澜。
“不论是什么原因……”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既然执意装傻，那我也没必要再自讨苦吃，何必呢？”
身体已经失了，又何必再赔上尊严，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卑微。
他能风轻云淡，她又岂会刻骨铭心？她清漪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我……吃饱了，回房了。”
清漪丢下一句话，甚至没有等尹临华回应，便起身快步走出门，像是逃离，脚步凌乱。
尹临华“嗯”了一声，继续用着早膳，头也没抬，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离去，只是夹菜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踏出房门，微风轻抚脸庞，驱散了一身疲惫，也让清漪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过来，脚步越发坚定，带着一丝决绝。
她头也不回地朝自己房间走去，裙摆在身后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像是一刀两断。
清漪走后，尹临华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垮了下来，强作的镇定瞬间瓦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昨晚那个旖旎的春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如梦似幻，挥之不去，一大早又见到梦中之人，羞耻感几乎将他淹没，让他无地自容。
“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恼和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回味。
他这么饥不择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梦来！还梦到了她，这让他以后如何面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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