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见他
走在路上，她又犹豫了，攥着那把钥匙在路上徘徊许久，却始终没敢叫车。
突然，包里的电话震动起来，拿出一看，是季正婷，犹豫了几秒，她按下了接听键。
“喂。”
季正婷：“严沁姐，你......回来了吗？”
严沁平静的嗯了一声，极力的隐藏着真实的情绪。
季正婷：“对不起，奶奶走的时候没有及时通知你。”
严沁不说话，她说不出没关系那类虚伪的词句，只能用沉默去应对。
就算她是一个外人，但她也曾在黄奶奶生命的最后一程出现过，彼此间温暖过，他们这样做，对她不公平。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浅薄的抽泣。
“你能去一趟山顶别墅吗？”
严沁想了想，将手里的钥匙越攥越紧。
“可以，我正好去把东西拿出来，该还的顺道还过去。”季正婷的这通电话让她下定了决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哥最近病了，我想，你的话他应该能听进去一些。”
严沁哼声一笑：“都过去了，奶奶走了，我跟季先生之间的关系就不复存在了。”
在临终关怀院，她们扮演过很多角色，病人走了，她们就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久久不能抽身。
“严沁姐，我们真的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奶奶说你回去肯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情，我们不好再去打扰你，而且，你走的那天我哥就往你那儿赶了，只不过他还没到，奶奶就走了，这才折返回来，严沁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我哥他比你还苦。”
严沁呆住了几秒：“你说，季先生那天去找我了？”
“对，是小刘开车带他去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小刘说，整个高速路上都堵车了，我也不知道他最后怎么回来的，浑身都湿透了，身上到处是伤，到现在都没好......”
严沁沉默了几秒，回到：“我知道了，先这样。”
正好一台出租车停了下来，她连忙挂断了电话。
车上，她不停的回想着季正婷的话，心里最深处的那块秘密基地好像震动了起来，扰得她坐立不安。
到了别墅区的大门，严沁叫停了司机，她没让开进去，就是想给自己多一点时间。
她不知道季正寒怎么看待她突然离开这件事，或许他会不讲理的发脾气，或许会冷漠应对。
而她要考虑的是，尽量安抚他的情绪，不能让奶奶走得不安心。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别墅门口。
敲了敲门，她等在一旁。
许久，都没有人给她开门。
日头越来越高，她被晒得有些发晕了，这才拿出包里的钥匙，打开了大门。
轻声走进去，稍稍抬眼，就看到了轮椅上端坐着的男人。
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感觉呼吸都快要凝滞了。
才半个多月不见，季正寒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失色的脸上胡子拉渣，眼窝深陷，黯淡的目光失意又彷徨。
他大抵是倦了吧！
亲人突然离世，一时间接受不了，所以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看着他，严沁似乎能够感同身受到他的痛苦，心里慢慢的涌出一阵酸楚。
或许，是她做错了，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应该说清楚的，而不是为了怕被数落而故意逃避他。
“季先生。”她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他慢慢抬眼，面无波澜：“什么事？”
“我......我来还钥匙给你，另外来拿我的东西。”说完，她又加了一句：“心里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好了。”
严沁还不知道，其实，季正寒自己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他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理智。
季正寒没哭，他开始发笑：“严小姐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晚了一点？”
“我奶奶，一直是把季小姐当成亲孙女的，季小姐应该心里有数，就算季小姐你不念及奶奶对你的情谊，可你拿了钱就应该办事不是吗？”
他的声线有些不稳，就像扔到天空中的一条抛物线，划过严沁的耳际。
明明很轻，却令她如刀劈斧砍般的疼。
她感觉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可季正寒似乎没准备放过她，他摇着轮椅来到她面前，目光阴冷：“季小姐这张温柔善良的面孔下，到底藏着什么呢？还是季小姐觉得钱没给够，所以才......”
‘啪’的一个巴掌声打断了季正寒的嘲讽。
严沁喘着粗气，握紧那只火辣辣的手掌：“季先生，奶奶走了我跟你一样伤心，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有亲人吗？只有你一个人体会亲人离世的痛苦吗？你别太自私了。”
“比起自私，我还是比不过季小姐，每次说爽约就爽约，三年前是，现在还是。”
又是三年前！
严沁以为，三年前的事情她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她不明白季正寒为什么一定要扯着那件事不放。
算了，她不想再辩解了。
要不是答应了奶奶，她大可以就这么走了，再也不回踏进这里一步。
她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来看他，却被他这样污蔑，早知道，她就不要来好了。
可一想到奶奶，她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季正寒是奶奶最在乎最心疼的人，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对他置之不理。
“你走吧。”
季正寒的声音再次响起，严沁抬眼，看到了他眼角夹着的泪光，被她扇过的脸庞微微泛红。
他不闹了，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却更显落寞。
就在她准备转身上楼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鬼使神差一般，她走到门口，还将门给打开了。
可她应该是忘了，季正寒不喜欢让外人进来，就算是季正婷，也要经过他的允许之后才能进来。
门外，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带着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那个女人她见过，在商场的专卖店里。
她是季正婷的母亲郭昔颜。
看她今天的阵仗，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没等她开口赶客，女人已经开口了：“新来的？”她目光轻佻，似乎没有认出严沁来。
问完，也不等严沁回答，带着三个男人大摇大摆的往客厅走。
季正寒依旧端坐着，神情冷漠的看着朝他走来的四人。
严沁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直到那四人不请自坐到沙发上，她才惊觉：她好像闯祸了。
她生咽下一口唾沫，关上门，紧张的往里走。
她也不知道此刻应该去哪里，但直觉告诉她，她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季正寒的身边。
这就是黄奶奶说的暴风雨吗？未免来得也太快了些。
“阿正，你新请的佣人眼力劲好像不行啊，要不我给你重新物色一个吧。”女人悠悠的开口，但话语冷冷的，没有一丝丝的温度，倒是有一股讽刺的意味。
面对女人的‘关心’，季正寒不发一语。
面对‘佣人’这个身份，严沁也没有反驳，这是别人家，她没有说话的份。
季正寒不搭理女人，女人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从公文包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你看看吧，这是股权转让协议，你爸爸生前定的，如果你没在三十岁前结婚，这间别墅，还有正阳下面的酒店，你全部得让出来。”
“我记得，明天就是你三十岁的生日了吧！”说完，女人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另外的三个男人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依次从包里拿出文件。
才十秒钟不到的功夫，茶几上就堆放了股权转让协议、公证书、遗嘱等一堆文件。
这些东西，严沁也不是没见过，但此时此刻，她作为一名外人，心里莫名生出一种自己被人欺负了的错觉。
她微微侧头看了眼季正寒，只见他面无表情，好像这些东西跟他无关似的。
“阿正啊，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成个家，所以一直在给你物色合适的人选，可你都不接受，你不要怪我，这都是你爸爸定好的。”
此刻，客厅安静得可怕，严沁一动不动的站在沙发旁，眼睛没有离开季正寒半寸。
季正寒也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那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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