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站在流苏树下的清心
薄景言很想来个刨根问底，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叮铃铃……”
他不得不接起电话。
“喂？”
“薄总，”电话里传来祁溪鹤着急又规矩的声音，“董事承建的董总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你——”
“没空。”
没等祁溪鹤说完，薄景言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安静，又问了一次。
“小凤凰，你到底怎么——”
“叮铃铃……”
手机又响了。
薄景言头都没低一下，直接掐断了电话，然而，就在他掐断的下一秒，手机再一次响起。
“叮铃铃……”
“薄景言，你先接电话吧。”
“不接。”
“接。”安静托着他的手，替他按下了“接通”键，“我在京北，我们之间的事，随时可以谈。”
“……行。”
薄景言叹了一口气，接起电话，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落地窗边。
“祁溪鹤，你最好有事……”
薄景言一走开，安静绕到了钢琴前。
她把指尖轻轻地放到了黑白色的键盘上。
钢琴的琴键，很冰冷，可就是这么冰冷的琴键，一旦被按下，却能发出那么美妙而轻快的声音。
就像古筝的琴弦，锐利地足以杀死一个人，却能在人轻重缓急的拨弄下，化作一曲细腻的琴曲。
“Phoenix？”
JIM推着甜点车，轻手轻脚地走到安静身后。
“言呢？”
“在那边打电话。”
“哦。”JIM瞟了眼窗边，“上一次听言弹钢琴还是在九年前，我以为他多年不弹，弹不好了。
没想到，他弹得更好了。”
“恩。”安静笑着点点头，“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学什么，都很容易。”
“你很嫉妒他吗？”
“你不嫉妒吗？”
“嫉妒。
不光我嫉妒，京北就没几个人不嫉妒的。
尤其是你不在的半年，言凭借一己之力，整垮了几个豪门，京北的大佬提起他，全恨得牙痒痒。
可悲地是，不管他们怎么恨，都拿他没辙。”
说到这里，JIM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Phoenix，你们的老祖宗说过，和气才能生财，言是有本事，可再有本事，也不能老得罪人。
再得罪下去，他会倒霉的。”
“JIM，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其实知道地不多，就是来星空的上流人士多，我总能听见一切风声，总之，你记得劝劝他。”
“好。”
安静和JIM说话的功夫，薄景言打完了电话，回到她的身边。
“说什么呢？”
“说你钢琴弹得好，可以出道了。”
“……”薄景言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家里的几个老头子连番打我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现在？”
“你吃饱了吗？”
“恩。”
“那就走吧。”
“好。”
安静和薄景言离开星空，坐着玛莎拉蒂，回到了老宅。
车子刚停下，管家于天顺为他们拉开车门。
他拉门时，特别小声对她说：“少夫人，清心师太找您。”
“她在哪儿？”
“庭院。”?
安静顺着于天顺的目光，回头看庭院，身穿灰色道袍的清心师太，独自一人站在一棵流苏树下。
“薄景言，你的母亲找我，你要一起去吗？”
薄景言没有说话，他也转过头，去看流苏树下的人影，他看她的眼神，静默、幽深，不可描摹。
“不了。”薄景言收回视线，“你去吧。”
“哦。”
安静也不多说，点着头就往庭院走，她将要从薄景言身边擦过去时，他伸出手，勾住她的胳膊。
“先叫声老公，再过去。”
“……”
她和薄景言刚刚领了证，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盼她改口，叫一声“老公”，是理所当然。
可——
“呃……下次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薄景言笑了，他低下头，咬着她的耳朵问，“是今天晚上你玩我的时候吗？”
“薄景言，你不要脸！”
安静甩开她，飞快地跑掉了。
“呵呵呵……”
薄景言笑得更大声了，他笑了一会儿，才转身走进客厅。
他拐进客厅的时候，脸上已经看不见一点笑容。
“爷爷，我回来了。”
“恩。”
薄景言坐到老爷子身边时，安静也走到了流苏树下。
站在树下的清心没发现她来了，她微微昂着头，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出点点光斑。
“这树是师太种得吗？”
“恩。”清心点点头，“早些年的北大荒，树很少，更别说成片、成片地像是海一样丰沛的绿。
贫尼很想看见这样的绿。
所以当贫尼知道，建军被调回京北，要带着贫尼一起来京北时，贫尼高兴地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贫尼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漫天的绿，贫尼以为，京北的生活会像这片绿色，充满着宜人的舒适。
然而，贫尼错了。
京北的绿色一点也不宜人，京北的绿色甚至比北大荒的土黄还要荒凉和冰冷，冷到让贫尼窒息。
就在日复一日的窒息里，贫尼突然看见了流苏树。
四月天的流苏，枝头开满了雪白的花，花压弯了树枝，风一吹，花瓣就像冬天的雪，飘然而落。
那个景色，美到不可思议。
也就是在那一年，贫尼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贫尼以为这是上天给的隐喻，隐喻着福泽将至。
薄老爷子听闻贫尼怀孕，也很高兴，一直问贫尼要什么。
贫尼不知道要什么，就和他要了一棵流苏树，可惜，流苏树没开花，贫尼带着遗憾离开了京北。
这一走，就是三十年。”
“师太后悔了？”
“不。
贫尼既没有后悔来到京北，也没有后悔离开京北，贫尼唯一后悔过的事，是——”
是什么，清心没有往下说。
她转过头，带着一点稀薄的笑意，看着安静。
“你和景言领证了？”
“恩。”
“恭喜。”
“谢谢。”
“是贫尼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了景言，回到京北，谢谢你愿意放下一切，用往后余生陪伴他。”
“师太……要走了？”
“恩。
贫尼要走了。
三十年前的贫尼，走得悲伤、走得不甘、走得仓促，有许多话来不及说，也不知道能说给谁听。
贫尼很庆幸这一次来京北，遇上了女施主，贫尼因此有机会说出三十年前，没机会说出口的话。
说完了这些，贫尼才能真正释然，皈依我佛。”
“师太不和景言告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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