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军营中的黑手

“一个是侯府公子，即便在军营中也总有老平昌侯的部下庇护，又是那等不会沾染前线血腥的差事。他身上，又有什么会让姜祁冒着那么大风险潜入营帐探查的秘密呢？

况且，姜祁当时也只是个普通兵卒，并未建立什么功勋，在军营中活动都必须按照严格的规矩和范畴，他如何又能够悄无声息进了杭宣谨的营帐？

而且，旁人没发现，偏偏是与姜祁有仇的这个人恰好看到了，还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跟了上去。

这人的话，太多可疑之处了。”

军营中可不像坊间的话本里，随意就能被敌方探子摸到主将的营帐里。

实际上，别说主将，便是底下的文官，他们的营帐位于军营核心区，帐中有许多机要文书，因而往来的士兵那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按照时辰和规定路线巡逻，新入伍的兵卒根本连接近的可能都没有。

在这区域负责的士兵，都是有相应编号的，且按组分配，每组二十五人，大家都互相熟悉组内同袍的长相，绝不会出现莫名其妙出现了个陌生人，却能被随便搪塞一段说辞蒙混过去的情形。

且在此处行走，必须有相应的手牌，还不能是单独行走，至少需得两人一同，否则走不出几步便会被人拦下。

此举，也是为了最大限度防止有人混入盗窃军情密报。

姜祁，是如何无人察觉地进了杭宣谨的营帐？

这一路上，那么多巡逻的士兵就没有一个人察觉？

崔令窈因着其父的缘故，在军营也是有颇多了解的，所以立刻便说出了这桩事里的诸多不对。

只是，她也有些疑惑。

杭宣谨无疑是个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若是他真想对姜祁动手，就不该做得如此粗糙。

除非，这件事也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姜祁出现在那儿，不是他提前设计好的，所以后续的动手也都无法细致去思考，只能先了结了他的性命。

也正因如此，后面杭宣谨面对指控，一时间没有功夫为自己想好脱身的说辞，只能依靠神都内为其在外部安排好了替罪羊，他再相应站出来洗脱自身嫌疑。

“当年，崔将军也怀疑这些，所以对营帐内巡逻的士兵都一一调查过。只是，所有人都是一般说辞，他们什么也没看见，也不知晓为何姜祁会出现在营帐内。为此，巡防的士兵被清换过大半。尤其是当日负责杭宣谨营帐周围巡防的二十五人，尽数都被勒令离开军营。

今日，离镜司的人根据名单，粗略去调查过当年几位巡防名册上的士兵，他们如今或是定居神都，或是离着神都不远，因而情况最好探知。离镜司发现，他们离开军队后，如今经商的经商，开武馆的开武馆，虽然有沾染赌瘾以致家破人亡的，也有耽于享乐如今沦落乞儿的，但相同的是，在从军队离开的那三五年，他们倒是都过了一段好日子。”

裴玠冷笑一声，将从离镜司那里最新得来的调查结果告诉崔令窈。

“他们是被逐出军营的，自然不会有银钱补偿。这些人当年参军，想来家中日子也并不好过吧。”

果然，崔令窈立刻抓住了不对。

有钱人家子弟从军，那都是如杭宣谨这般找个清闲还能揽功的活计，谁会去做营帐巡逻？

便是偶有那种心存志气，愿意抛弃家族荣光自己白手起家之人，也不可能二十多个人尽是如此。

从军前日子清贫，被逐出军营后倒是有了银钱经商或是享乐，难道这军营竟是什么点石成金的发财宝地不成？！

这显然，是拿了银钱。

“只是，当年父亲调查此事，定然不可能等到神都那边有所动作他才开始审讯这些士兵，必定在姜祁死后就有所动作了。也就是说，在平昌侯府和恒王妃有所动作之前，这些士兵便就咬定了一样的说辞。”

他们，未曾见过姜祁。

否则，杭宣谨等不到神都那边救他，就要被判下斩首了。

这根本不合常理。

未曾见过姜祁，这便是板上钉钉的失职，毕竟他们负责营帐巡防，如今让一个小兵卒悄无声息摸了进去，怎么都说不过去。

今日只是一个普通文书的营帐，他日会不会摸到主将的营帐内？

这种事闹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他们那时候就笃定只是逐出军营这等惩罚？万一那姜祁是敌国探子，万一此事牵连到他们呢？

裴玠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瑶儿永远能够精准抓住问题的关键。

“是了，这便是问题所在，当年崔将军在将杭宣谨收押后，便立刻着令人调查此事。毕竟事情发生在军营中，若不尽快有个结果，难免人心惶惶。

而在那时，这些人便已经咬定一般说辞了。这也是最后崔将军放了杭宣谨的主要原因之一。尽管有再多怀疑，但所有证据指向，都无法证明他确实和姜祁之死有关。他因为怀疑将人强行关押了数月，已经是顶着极大的压力。若继续关押下去，怕是弹压不住底下人的非议之声了。”

凡事，还是要讲证据。

哪怕当时的崔玿觉得此事有千般万般不对，可没有证据支持，也只能放人。

裴玠倒也能够理解崔玿的选择。

他当时是主将，处理的不光是这一桩姜祁之死的案件，军营中更有无数如杭宣谨这般权贵人家送来的子弟，他们都在盯着这桩案子，一个处理不慎，军营中也是要生出内乱的。

一个是权贵子弟，一个是出身普通的官员之弟。姜昇的出身在平昌侯府面前，和平民百姓无异，这桩案子，很有可能会在有心之人的挑唆下，成了两个阶级的仇视。

军营里，最多的便是出身普通的百姓，可握持着军权和粮草军需的，却是出身权贵之辈。

甚至严格算起来，崔玿也算是贵族出身。

这种事情若是被人挑开了口子，便彻底不可控了。

尤其当时和北狄的战事吃紧，若我军内部出了乱了，无疑是给对手可乘之机。

“这些士兵，是谁审的？”

崔令窈的脑子快速转动着。

这毕竟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且当时就因着事件特殊被多方联合压了下来，以至于如今想要还原当时的场景，也是困难重重。

既然第一时间就已经开始审讯这些巡逻的士兵，那按理说有心之人是没有时间来收买的。

杭宣谨的反应，也不像早有准备的样子。

尤其当时杭宣谨已经被关押起来，一应随从也都被监视起来，谁会在外头为其操劳奔波呢？

平昌侯府是不知此事的，否则当年一同为其谋划的恒王妃绝不会一无所知。

最大的可能，是这为其奔波打点的暗中黑手，属于杭宣谨私人的关系，和侯府并无关联。

能有如此本领，在军营万般戒严的情况下收买成功。

会不会，是审讯过程中出了问题？

毕竟，这是最容易出问题的一个环节了。

裴玠轻叹一口气。

“崔将军当年想来也应当想到了这个问题。彼时他忙于战场一事，因而审讯调查，便委托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属下。照理说，这个环节是绝不可能出问题的。”

“是谁？”

“谢翟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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